前一日的庆宴上,繁瑛受不住各路人马的祝酒,一不小心喝了个酩酊大醉,此刻正摆着大字躺在床边上,一个翻身险些摔倒下来,这才有些清醒过来。迷迷糊糊间,微启的双眸向窗边看去,日头正盛,赫然已是正午时分。
正当她摇着沉重的脑袋回想昨夜是怎么回到房内时,被一阵贯耳的叫声打断了思路,再也想不起来是怎么一回事。
“阿瑛!我都等了你老半天了,你不会还没起身吧?”
这熟悉又豪爽的声音,肯定是静姝了。她说她等了老半天?繁瑛又摇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想起了,昨日夜宴,天君就交代了她,妙善公主如今还在妖界内,天界的人不好行事,让她赶紧把人找回来,一同前去天界复命。当时她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向天君保证,第二天便出发,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找到。
繁瑛拍了拍脑门以便让自己更加清醒,传了一应侍女一并梳妆打扮,一番收拾妥当后便看到静姝已在殿门口等候。当年那个小姑娘如今也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她这姿容与身份,按理说应当是追求者不断,怪就怪在她的脾气上头。
静姝是半道上认的亲,又是妖皇唯一的女儿,这几年得宠得很,原本就野蛮的性子现下更是越发的无法无天起来,三天两头的便要闯祸,无极殿的人除了一众皇子,其余的人对她都是能避则避,无人敢惹,无人敢近。也就繁瑛与她那脾气比较对付,两人也是“臭气相投”,经常互相玩闹。
“静妹妹当真要与我一同去?”繁瑛看着一旁因等候多时撅着小嘴的人,笑嘻嘻地问道。
静姝轻轻嗔了她一眼,“死丫头,我要是不来叫你,你估计得明日才能出发了吧?昨日还醉成那副鬼样子,这么让人不省心,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前去?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又生的如此貌美,虽说这是在自家地盘里,也不能毫无顾忌,要是···”
静式碎碎念又来了,繁瑛假装轻咳了两声打断了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
静姝只得摇了摇头,默默地跟上了繁瑛的脚步。
二人随后向妖皇道了别,便骑着小飞骏出发了。
望着两个匆匆离去的背影,离彦略有些担忧地说道:“父皇,她们二人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性子都较为浮躁,儿臣有些不放心,咱们当真不派些人在后面跟着?”
老父亲却丝毫不见顾虑,敛着神色严肃道:“无妨,总要让她们自己去历练一番。放心吧!她们那性子也吃不了亏,派一队人在后面守着成什么样子?何况,静儿有身份玉牌,妖界的人不会连这点眼色都没有。”
两人沿着迎亲的道路一路追踪,一直到暮色渐浓,还是未曾发现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妖界的边界之处,青丘。
繁瑛记得这里,之前在迎亲的路上就是被这里的山清水秀迷住了,不经意间便被妙善公主施了咒术。眼看着天便要暗下来,便向静姝说道:“要不我们先在此处歇一歇,明日再继续找吧。”
静姝点点头,夜里也不好寻人,“青丘可是妖界的一处“仙乡”,仙妖两界的往来商贸之地,兜售有大量仙界的宝物,咱们正好进去玩玩,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宝贝。”
繁瑛眼里也亮出光来,“听闻青丘自身便是一处宝地,百年来产出的宝物就不少呢。”
虽已入夜,青丘的街坊里还是热闹非凡,张灯结彩的长街里聚满了形形色色的各路人士。虽是妖界的地盘,却有不少仙人也在这里游玩,对着两边摆卖的新鲜事物好奇不已。繁瑛与静姝下了小飞骏,左一个右一个的新鲜玩意儿买了一大摞,方才找了间客栈歇下。
门口的小厮一看到她们便热情万分,先是对着她们的小飞骏一串妙语连珠的夸赞,再到她们的音容相貌一串恭维,方鞠了躬迎着她们来到客栈中,“欢迎二位贵客来到天地客栈!”
那小厮龇牙咧嘴的皮笑肉不笑,又如此的热情万分,要不是看着里面挤满了人,繁瑛都要怀疑这是一家黑店了。
静姝看出她神情有异,拍了拍她的肩膀,在耳旁小声说道,“那小厮笑得当真诡异,我这会头皮还在发麻。”
繁瑛也凑近她耳朵嘀咕:“莫不是要把我们当成肥猪宰了吧?”
静姝眼角跳了跳,“肥猪?你要这么形容自己,我也不拦着,可别捎上本姑娘啊。”
当下正是傍晚时分用餐之时,二人好不容易寻了个空位,便点了两个小菜果腹。
“下注啦下注啦,买定离手,赢的总比输的多,永远亏不了您嘞!”
繁瑛被这声音吸引过去,便看到一名大约七、八岁的小童胸前背着一方大盘子,在堂内各个位子间穿梭,瞧见哪位衣饰相貌较为华贵的便在一旁游说,几趟下来,倒是有不少人下起了赌注,只听得那“铛铛”响的碎银落在盘里的声音响个不停,就快要把他那大盘子装满了。
不一会儿那小童便来到了她们隔壁桌的位置,繁瑛也听得更清楚了,只见他双眼都在笑的继续打起油腔来:“这位客官看着便是贵人之姿,明日的约战,可要下注?权当是图个乐,我们是城西康胜坊的,绝对诚实守信,童叟无欺。”
定睛看去,那一桌只坐了两名少年,其中那名白衣少年果真相貌出众,白皙若玉的面颊还露着三分的媚像,举止更是清逸出尘。他听着稚童的话回以微笑,像是来了兴趣,问道:“你且与我说说,他们都赌的谁赢?”
稚童指了指挂在胸间的大盘子,“喏,您看,左边这一堆是赌琅琊赢的,右边这一堆便是白玉子了。”
十分明显,左边的碎银子寥寥无几,另一边则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碎银已堆成了一个小山。那少年看着甚是满意,从怀中掏出了一整袋碎银一倒而尽,这可把那小童高兴坏了,“公子好眼力,白玉子定能胜出!不知您如何称呼,我登记登记。”
“在下单名一个盈字,你便记盈公子即可。”
“好嘞好嘞!”那小童脆声应着,从袖子里掏开了个小本子写写记记起来。
“呵呵呵,真是好不要脸,称自己为盈公子,明日你若是输给了我家哥哥,是不是得改名唤作输公子。”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自上而下传来,又说着如此狂妄的话,周围的宾客都抬眼瞧去,只见房樑之上不知何时坐着一名妙龄少女,一身青衣银饰的打扮,正露着万分不屑的面容瞧着那白衣公子。
当下众人议论纷纷,有人立即揣测道:“难道那名白衣公子,便是那赫赫有名的白玉子?”
白玉子这名号,繁瑛也略知一二。青丘是银狐族的地盘,银狐一族人才辈出,青年一辈的佼佼者当数这位白玉子。听闻昔年与仙界的大战中,他曾以一敌百仍周身洁白似雪,不曾沾染一丝污垢,因而得此威名。
那白衣公子还未做出回应,一旁的黑衣男子率先说了话:“哼,你那哥哥想要借此机会一战成名,简直是痴心妄想!”
少女不急也不恼,只是继续说道:“那异宝分明是我们兄妹二人先找到的,你们在后面偷偷跟着,做那偷鸡摸狗的勾当。你们阴着来我们偏要明着来,明日便要打得你们银狐一族面上无光。”
一番大放厥词之后,少女便化作了一团花雾,从屋顶飞散而去,只留下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
众人听闻那少女的话,猜测白衣公子或许便是那传闻中的白玉子,纷纷想要过来结交。
白衣公子见状立即也化作了一团光雾,不着痕迹地离开了。
那放注的小童见两人都走了,四下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双眼贼溜溜地转来转去继续寻找商机,当下便走向了繁瑛她们那一桌。繁瑛听了那番对话也明白了七八分,却还是要打听个明白,“这位小哥,你先与姐姐仔细说来,这约战,到底是何缘故?”
那小童略有些惊讶,“两位姐姐竟然不知?”
静姝在一旁解释道:“我们姐妹两人今日刚到此地。”
小童瞧这两位姐姐面容和善,索性在一旁坐了下来,与她们细细说来:“两位姐姐也知道,咱们青丘这个地界那可谓是钟灵毓秀,地材地宝频出不穷,因而有不少人盘踞于此,专门寻找宝物再向外兜售出去。这些个寻宝人当中最有名的便是琅琊,他手上有一个极为灵验的罗盘,转一转便知哪一方位出了极其珍贵的宝物,可了不得了。”那小童说着,言语间皆是崇拜之情,顿了顿,他须说道:
“听说前些日子,琅琊在寻一宝物时受了伤,便被,咳咳,”想到一旁或许就是那赫赫闻名的白玉子,小童未敢直呼其名,“便被那一位捷足先登抢了宝物。琅琊十分的不甘心,二位姐姐你们说可不是吗,寻一宝物也不容易,途中艰辛你们想想便可知。待琅琊伤势恢复后便向那位下了战书,若是他赢了便要那人归还被抢的宝物。”
繁瑛不由得问道:“那宝物可是一件什么了不得的物件?”
“那宝物呀,”说起这个,小童两眼放光,声音也激动起来,“那是一块纯种的琉璃宝玉,若是引了骨血在那玉里,再把玉镶在武器上,便可使得那武器通了主人的灵识,用起来威力倍增,所向披靡。”说着还手脚比划了一下,就好像他手里已经在握着那把镶了琉璃玉的武器了。
一般的武器不具备通灵的属性,若是借以琉璃玉辅之,便能让武器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因而琉璃玉历来都十分珍贵。繁瑛与静姝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如此说来,都是那琉璃玉惹的祸。两人当下都打定了主意,明日非得去凑凑热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