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世上的事哪里有个真假，真亦做假，假亦成真。”
——序
因那双精巧的鞋子，半截都是悬在峭石外的，下头是个深潭，落下去了不一定找得着，于是沈泽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双欲落不落的鞋，甚至没有注意到如猛兽般朝他奔来的溪水。
眼看溪水的浪花儿都掀起了快半米高，还不发现就真的躲不及了，千霜皱眉，眼见浪花儿越掀起越高，沈泽依旧紧紧的盯着那双鞋。她拧起眉头，手指一松，那汹涌的潮水，霎时在空中消散了干净，但余力使得溪流变急，一下将摇摇欲坠的鞋子冲到了下面的深潭里。
千霜赤脚站在青石上，看着沈泽对着落下去的鞋子，露出了一幅大事不好的表情，她拧着眉，不知为何心头十分不悦，小声骂了句：“真是个傻子。”
鞋子没捞到，沈泽心头有些慌张，这下面的深潭也不知有多深，他属实算半个旱鸭子，不敢轻易往下探，“小姑娘，不好意思啊,你的…”他道歉的话还没说完，抬头看见那小姑娘已经提着裙摆，往林子里面走了。
沈泽叹了口气挠挠头，照这样他还不知要在这深山里绕多久，才能找到人烟。
“往东直走，遇见岔路就左拐，最多十里地，就能到最近的城镇，十桑城。”稚嫩的童声明明带着不爽的气息，沈泽听了两步跑上了岸准备道谢，上去一看，四周却已经没了那小姑娘的身影。
他穿好鞋子，犹豫了片刻，转身对着空旷的林子大喊了句：“谢谢！”随即整顿好便往东方走去了。
茂密的树枝上，细碎的阳光从叶间洒下，落了坐在树上的人满身，圆润的小足在空中晃来晃去，一条青蛇从枝头盘旋着下来，对着她吐了吐芯子。
千霜手里拿着个红苹果，看着远行去的沈泽，像是在问这蛇，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他是不是傻。”
这眉心有条白纹的青蛇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千霜听了忽然轻轻的笑了两声，将没吃完的苹果放在树上，纵身从枝丫上跃了下去。
昨日十桑城下了一场夜雨，使得城外的道路成了泥泞的一片。城门外贴着的黄纸也被雨水冲破，只剩下半张还粘在墙上。
十桑城外立着两尊‘云柱’，高约十五米，通身靛蓝色。
“客官，您的面。”穿着青蓝布衫的店小二将面放到了沈泽面前，原先沈泽本是没有钱的，好在之前上凌鸣派的时候，凌玉寒说到了钱币，给了他两块让他做参考。
沈泽拿起筷子搅了搅碗里清汤寡水的面，有盐无味，除却几根青菜外，一点荤也见不着，除了这家，城外的其他小摊儿也都闻不见肉味，“小二，店里没肉吗？”
他已经吃了几日的素，实在有些想念肉的味道。
小二一边打汤一边笑道：“客官说笑了，今儿个是‘清祭’，谁敢卖肉啊。”
“清祭是什么？”先前没听凌玉寒提过这件事，他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
小二由不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歪着身子去瞄了一眼沈泽，“这南来北往这么多人，打听清祭的客官您可是头一个。”
听起来这清祭十分有名头，沈泽不好意思的笑笑，掩饰性的低下头吃着碗里的面。这时小二又过来瞧了他一眼，道：“客官您也不像外来人，我还觉着您眼熟的很。”
沈泽被他这话呛住了，猛咳起来，小二见状忙给他端来一碗汤，“您顺顺气儿，顺顺气儿。”
摊上不忙，小二把发黄的毛巾往肩上一搭，顺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将他打量了一番，暗想：瞧着这公子气宇不凡，相貌堂堂，莫不是城里哪家公子少爷？问他清祭，莫非是想考他一考？
城里人的心思，他们向来揣不明白。等着沈泽顺下气儿后，小二便讲了开：“这清祭啊，就是一百年前，我们玄宗先帝仙去的日子。”
玄宗先帝？这沈泽是听凌玉寒提过一句，说是当年，玄宗皇帝连同五派的祖师爷，共同讨伐过千霜，那是唯一一次所有人都全身而退的讨伐。
从千霜手下逃脱的人，在他们眼里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除却当初的六位之外，如今，只有一个凌玉寒，两上千霜城，都能全身而退。
“玄宗先帝，不是修仙么？怎么也会死？”沈泽不明所以的问到。店小二听他这么说，像是犯了什么大忌一般，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对着空处连呸了两下，盯着沈泽严肃的说道：“仙去，是仙去！这能和那个是一样的吗？玄宗先帝是成了仙了！”
“成仙？”一声冰冷的嗤笑声传来，沈泽同小二一齐回头去看，见一个光着脚丫，还没灶台高的小女娃走了进来。
千霜冷冷的扫视了他们一眼，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他要是能成仙，狗都能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