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千霜瞪他一眼,粗暴的将两块和在一块的玉佩扯开,转身就要走。
两人顶上是用剑气支起的遮挡,千霜往前走一步,顶上的剑气就跟着她挪一步。
她抬眼看着火雨完全被阻挡在外,抬起脚,飞快的往左移。
屏障也飞快的跟着她往左移。
千霜咬牙,身子一虚晃,又极快的往右跑,没想这剑气屏障一步不离的跟着她往右跑。
区区一点剑气,还缠着她不放了是吧。
千霜捞起袖子,提起裙摆,先是一个虚晃往右晃了下,随后飞快的朝左闪避。
顶上像把伞的剑气,被她虚晃一招骗过,一下没反应过来。
千霜正得意,却又撞入另一柄伞下。
沈千秋看着她笑出声,“诶,我说这火花雨淋了会中毒,你信不信。”
中毒?人家那明明祈福好不好。
这人不会是傻子吧。
这么想着千霜递他一个关爱痴傻儿童的眼神。
眼见她不信,沈千秋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回头看。
千霜顺着回头看去,见翠枝一个人孤零零的躲在小摊儿支起的帐篷下面,也不知看了他们多久。
好个翠枝,竟然在旁边看戏不来帮她。
千霜气鼓鼓的叉着腰,瞪了翠枝一眼,没好气道:“翠枝走,我们回去。”
她说着就过去拉翠枝,也不再躲头上以剑气化作的伞了。
沈千秋站在原地笑看着她们走远去,等到火花雨散去后,他抬起头,望向墨色苍穹。
他头顶的剑气如伞般收合,回到背后用布严实包裹住的剑里。
天上的墨云像是被一支笔搅到一起的墨汁,层层叠叠的向中间靠拢。
沈千秋眼里的笑意深沉起来,他颇为不屑的哼笑了一声,提步往前方的深山里走去。
云层之上。
浮立苍穹之巅的殿宇中。
空旷的大殿内,四周都是一片净白,
望着无边无际,仿若其中的一切都只是虚无。
一点青色的气息从四周流动入中心一处,从茫茫无际的净白中,缓缓出现一道身影。
天徽的手已经全然恢复如初,他缓缓的睁开眼,体内充沛的灵力,使得一双本就好看的眼眸更添几分灵气、
沉静如山。
“天徽,你怎么回事,那个毛头小子竟能伤到你。”古板的声音中带着几丝严厉,又有两人紧接着从白光里走出。
天徽垂着眸子没看他们,他抬手一挥顷刻间所有的白光都收拢进他的袖间。
大殿露出了本来的样貌。
两边莲池的莲花轻轻摇曳,抖下露珠。
“天徽和人族往来最多,不会心软了吧。”另一人说着。
说话的人面容伶俐,身着云白色锦衣,绣祥云纹,另一人则面容古板,身着海蓝长衣,绣海浪纹。
在神族领地能这般与天徽说话的,自然一个是天寰,一个是天钺。
天徽拂了袖,行至正中的白玉椅上坐下。
随后执笔蘸墨,边写边说:“他虽盗取极天神力,但凭借半神之躯,撑不了多久。”
“哦?”天寰和天钺两步走到两侧的玉椅上坐下,“那照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不必管他?任他自取灭亡?”
天徽不说话,算是默认。
天钺本就古板的脸色此刻更古板了,“不行,要是他体内的极天神力不收回,就算有朝一日,他撑不住消散了,极天神力回归时间,岂不便宜了那些牲畜?”
听出天钺语气中的不悦,天徽仍旧面不改色的在纸上写画着。
他的笔法向来很好,稳如山岳,又柔如流水。
纸上写着的是下界飞升时所念的誓词,这誓词他已经写过千百遍,得心应手,自不会出错。
天寰昵了他一眼,缓缓道:“这个沈千秋的体质,虽能承受极天之力,是因他身上有我们神族的血脉,不过依我看,最适合拿来做容器的,还是人族的那位公主。”
纸上沉稳的墨锋一乱,划出蛇一样的爬痕来。
天徽沉默着看了两秒凌乱的字体,蘸墨,继续往下写。
“叫什么来着,千霜,没错吧。”
人族是在天徽的手上,这句没错吧,自然是朝他问的。
天徽头也不抬,面不改色的应声,“嗯。”
“说起来,她体内的禁制是不是又该修复了。”天钺摸着胡子,瞥了天徽一眼,“上回她禁制崩塌,还伤了天徽吧。”
“许久以前的事了,那点小伤对天徽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天寰说着摇着扇子站起来,觑了眼天徽笑道:“不过希望天徽神君恪守本心,不要再造出第二个沈千秋来。”
闻言天钺昵他眼,斥道:“胡说,天徽神君心性最稳,谁都可能与凡人苟合,独天徽不会。”
“好了。”天徽终于开口,他直起身子淡淡的扫了他们一按眼,“再过两日就是飞升大会,各族的名单该报上来了。”
天寰和天钺同时收了音,同时回道:“稍晚就送来,君上安歇。”
这两人刚走出天徽殿,那只苍劲有力的执笔的手开始细微的颤动起来。
像是忍受着极大的苦痛般,天徽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他用另一只手按住颤抖的手腕,却丝毫不起作用。
纸上的字早已变得歪歪扭扭,天徽咬牙,双目发红的看着歪扭的千霜二字,丢了手上的笔,发疯似的将桌上的一切都推倒在地。
他双手紧握着玉台,白皙的手上泛出青色。
胸腔剧烈的跳动声牵动着他的呼吸,天徽一把攥紧胸口的衣裳,往后跌坐在玉椅里。
当年千霜无意闯破六合大阵,刺激之下体内禁制崩溃,在天徽心口狠狠戳了一道伤口。
她是用什么戳的?天徽攥紧胸口的衣襟,仰头看着穹顶。
对,便是可以种下情蛊的情丝锥。
天徽哈出一口气,忽然笑起来,玉冠落下,披头散发的他全无平日温润的谪仙样。
通红的眼眶,反倒像是恶鬼。
迟早,迟早,迟早,他要让她也成为神族的一员。
海中孤岛上。
千霜拍在沙滩上用灵力逗弄着小螃蟹,柏莹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蓝色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拍在海面上。
“你说为什么我看见他就烦呢。”千霜想到庙会上的事恼火的蹙起了眉头。
柏莹望着天咂咂嘴,干脆的回道;“因为你不喜欢他呗。”
“可是我不喜欢的人多了去了,没一个像他这么讨厌的。”千霜皱眉说着,一个恼火将小螃蟹直接按到了沙子里。
柏莹笑吟吟的回头看她一眼,“那就是你有喜欢的人了,但不是他。”
“我?我啊?”千霜指着自己重复了两遍,笑道;“我母后说了,我情丝不全,哪能喜欢别人。”
柏莹望着远处的天眯了眯眼,低声喃喃,“真羡慕你什么都不用知道。”
“什么?”千霜凑近了耳朵去听,柏莹回头,用鱼尾扬起海水泼她一脸,明朗的笑道:“我说,你千万不要喜欢上神族。”
神族?
千霜脑海里顿时划过了天徽的影子,忙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怎么会喜欢神族,他们高、高不可攀,而且神族永寿,不是,不准相恋吗?”
看着千霜慌神的样子,柏莹轻笑出声,回头问她,“不过你怎么不想想你缺失的情丝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