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她挥挥手,“我估计这辈子也遇不着什么生死关头的事。”
“倒是你,”她摸了摸下巴,“你昨天被那几个妖物追杀,估计以后还有,加上你身受重伤,这东西你还是留着吧。”
“要不还是跟着我吧?”
宋唐:“……”
他身子往后缩了缩,还是不情愿的模样。
路眠也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难啃的硬骨头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落魄少年,突然认真道:“你听说过,拿人手短吗?”
她指向门外,“好歹是个结界,你就这么把它吸了,我多亏?宋公子,你不得补偿些什么?”
“……你说。”宋唐眉心一跳,昨晚还是大意了,以为她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领路,带我们去花五居神宫。”
宋唐微微歪头,像在看百年难遇的智障一样,“我不知道花五居神宫在哪儿。”
他似乎好意提点,“不天大陆四国君主,费尽心思要找神宫,都找了这么多年了,不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所以呢?”路眠似笑非笑,“他们找不着没事,神宫的人找不着就奇怪了吧?”
“什么意思?”
宋唐猛然看向她,眸子里翻滚着浓浓的戒备。
她知道他是那儿的人。
“冷暖玉,上古神玉。入手则暖,贴身则寒。长期佩戴可延年益寿,佩戴者若遇险,冷暖玉中一丝上古神力可救人于危难之时。当年神宫刚平息妖魔之乱,四国君主皆亲眼所见神宫弟子佩戴的就是这种玉佩。后来有画像流传,”她微微一笑,“鄙人有幸,曾经见过。”
这下就是把宋唐钉死了,要想不承认也难。
他捏着手中的玉佩,垂死挣扎,“这只是随处可见的……”
“好了!”
路眠皱眉,伸出手掐了他一把,“给你台阶还不下?姐姐和你说,你是神宫的人,我一眼就知道了。而且你吸了我的结界,现在就受我控制,想不难受的,就听我话,带我去。”
她突然笑了,“懂了吗?”
“就算你不愿意,我也可以操控你,就是会让你狼狈一些而已。”
宋唐望向她的眼睛——笑意盈盈的底下,藏了一些阴沉。
他的身体里,多了一份外来的力量,他看见他手中和眼前人的手有着丝丝缕缕的白雾相连。
所以他真的被下了禁制。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地应下。
路信把水打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
见宋唐醒过来,他差点直接扑了过去,这么多天的长途跋涉,宋唐是这十来天里,他见到的第二个活人。
“宋唐是吗?宋公子好,我叫路信,道路的路,书信的信。那是我堂姐,路眠,跟我一个路,目民眠。”
路信的脸都快蹭到宋唐脸上了,他皱皱眉,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拿着路眠给的帕子摁到水里面,沾了水之后拿起来擦脸。
普普通通的动作,在路信的眼里都仙气飘飘,他更加确信宋唐不是一般人。
就走他还要开口试探的时候,路眠敲了一下他脑壳,“宋公子刚醒,没那精神气回答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去扛东西。”她伸了伸懒腰,“我们准备走了。”
“那宋公子……”
“遇见就是缘,”路眠温和地看向宋唐,“我们一起走。”
宋唐把帕子丢回路眠怀里,在路信灼灼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路眠等人就这样下了山。
山是大安国与景盛国之间的瑜山,绵延五十余里。
而他们不过只是走了一半不到而已。
山路崎岖,不是一般人能走的,何况多了一个身受重伤随时有可能倒下起不来的宋唐?
路眠往后面的山头看了一眼,走了大半天了,他们只是走了两三里路罢了。
她也不嫌慢,瞅着前面阴凉就直接把人叫停了。
“先休息吧,”路眠看了一眼浑身力气没地儿使的路信,“宋公子身上还有伤。”
宋唐的脸一直是僵白的,他现在正是千百年来最虚弱的时候,和濒死的凡人没什么区别,能留下一口气,还是全靠路眠那个结界的力量。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坐在树底下,即使挺着背,也透出一股虚弱劲儿来。
“宋公子可还好?”
他摇摇头,对面的人抛了一瓶药过来,瓷白的瓶身什么都没有,入手温润,他怔了怔,想抛回去。
就在手举起的那一瞬,路眠扯开嘴角笑了,“我这药妖魔鬼怪神仙凡人都能治。就是个补气补血的东西罢了。”
“那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路眠笑道:“那宋公子权当是借我的,等到了神宫,你再还我也不迟。”
“……”
宋唐一噎——他就知道这个能连设个结界都要下禁制的人没那么好心。
他不再出声,垂眸盯着这个药瓶,过了一会儿,直接打开往嘴里倒。
温热的感觉自肺腑处蔓延,随着血液流向身体各处,慢慢淌过经脉每一处的损伤,随即,那些地方涌出的黑气连颜色都变淡了些。
“……”他看向耐着心思给路信灌道理的路眠,眉梢几不可查地挑了挑。
补气补血?什么样的人拿出来的东西补气补血能到这个地步?
总不会是那个地方的人吧?猜测慢慢成形,宋唐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直到夜色染遍整个天空,三人找了处山洞坐下,他才极其自然地问出口:“在下还没来得及问一下,二位去神宫是为何?”
站在他身边的路信闻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下意识扭头看向路眠。
这件事对路信来说,是他无忧无虑的岁月的截止。
然而路眠回答的却轻描淡写,“找神宫宫主帮个忙。”
“嗯?”宋唐笑了笑,“路姑娘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在下在神宫也能说上些话,兴许能帮路姑娘也不一定。”
“好的。”
本来以为路信都难以说出口的事情,路眠或多或少也会不太情愿说出来,现下答应的痛快,倒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微微偏了偏头,在火光中,路眠眼底的情绪他看的一清二楚——
“我和路信是大安国京城术法世家的子弟。在一个月前,不知从哪里来的大批妖魔从皇宫中涌出,劫持了所有皇室中人,封锁了京城。我和路信侥幸逃出,想去寻找神宫宫主帮忙。”
她眼底平静,看不见应有的汹涌,唯独多了一些惋惜,“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