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下来说的话,请殿下记清楚!”郁都神色凝重。
阿辽不免担忧起是否神界出了什么问题?却见郁都微微侧身,夜明珠的光折射出来,铺了满室,映出躺在床上的青衫男子。
虞渊!两个虞渊!
阿辽心下惊慌,不过郁都很快为她解了惑。
“虞渊分了一魂三魄去了人间,他斩断了同原身的联系,我现在拉不回来他的魂魄,现下他一直沉睡,恐会损伤其余魂魄,除非人间的他魂散,我再将其引回,否则,他回不来。”
她双手颤抖,一魂三魄?怪不得她之前好像看到虞渊的身体虚化,他还骗过了她。“我要怎么做?”
郁都沉声道:“送他回来?”
怎么送,阿辽一概不知,又听郁都继续道:“开传送阵!”
传送阵也能连通两界,类似于通天梯,通天梯乃是由上百位神官灵力所维系,而传送阵倒是不用,传送阵大多是修为高湛的神仙妖魔用来传送自己的,用来传送别人?修为比自己低得倒也还行,只是阿辽现在法力折损大半,虞渊修为比她高,到时他若反抗,她也制不住他,这传送阵不知是否还能开启?
“阿辽殿下可有难事?”
如实说了自身灵力被之前天雷劈折大半的事,却见郁都不甚在意道:“殿下放心,只要是你,他不会反抗。”
只要是她,虞渊便不会反抗,她说什么?虞渊就会做什么!
“阿辽,包子买回来了?”
阿辽背对着他,没有直接回话,郁都的身形早已消失,气氛突然有些沉重。
“虞渊,你回去吧。”阿辽低着头轻声道。
“郁都找过你!”
果然,同郁都说的一样,什么都瞒不过他,倒不如如实说了。
阿辽转过身,眼眸对上他的,还是那句话。
“虞渊,回去吧!”
看着阿辽快要哭了的表情,他心中软了软,哄道:“你放心,郁都最爱夸大其词,你别信他。”
“啪嗒”
泪水落下,应当是听不到什么声音的,可是看着阿辽脸颊上蜿蜒落下的眼泪,他还是在脑中听到了清脆的响声,有种像吞了一整个馒头般的窒息感。
“阿辽,我想陪着你。”虞渊放软了声音,有些像乞求。
他微微向前迈出一步,脚下光华乍起,古老图腾勾勒的圆环映在他的眼中。
传送阵!虞渊只是微微往前倾了身子,就见阿辽有些站不稳,她还是固执的又在传送阵上施了一层法术,而他亦不敢再动,看着传送阵的光袭满了全身。
“阿辽?”
“虞渊,我想同你永远在一起。”不为一时的欢愉,只是想稳妥的同他永生在一起。
传送阵的光华散尽,虞渊的身影消失不见,只有尚且冒着热气的包子滚落在地。
阿辽迈着有些虚浮的步子,将地上的包子一一拾起,放在嘴边咬了一口,还是热的,接着,像是许久没吃过饭似的,大口大口地把包子往嘴里塞。
“啾”
不知何时,包子已被阿辽吃完,她的身形渐渐虚化,变成了小鸟儿。
冥界。
“回来了!”郁都道。
“嗯。”虞渊径直越过郁都走向他躺在榻上的二魂四魄,不消片刻他便睁开了双目,周身萦绕着浓重的戾气,虞渊旋即起身打坐,许久才把身上的戾气收敛干净。
“你大可不必如此,反正是在冥界,不用如此费力压制戾气。”
“我不喜欢。”话又平又淡,虞渊惯常扬起的唇角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方才便有些生气的郁都更为气愤,广袖一扬,双手负于身后,气冲冲地转身,步子都踏出了一步复又猛然转了回来,脸上厉色积聚,有爆发之势。“你到底想做什么,能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就只因为他是朔余,身牵六界气运,所以他便不是自己了。
“我一直认得清。”
听了虞渊肯定的回答,郁都反而更为生气。“认得清?七万年前你就认不清,现在更甚!我告诉你,魔界封不住,端和回不来,阿辽也不会像七万年前一样爱你!”
郁都说的这些虞渊都是明白的,魔界的确不会一直被封,他守着“至浊”,归来的“至清”也不一定是端和,他一直都很清楚,只是郁都说错了最后一句,七万年前的小雀儿虽万事皆为他所求,但对他也只是敬仰之情,并无爱恋之意,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兀自弯唇笑了笑,又挑眉看向郁都。
“你冷静了吗?”
冷静?郁都恍然回神,他自认把所有能戳虞渊心窝子的话都给讲了一遍,见虞渊淡淡的笑容,心头大为恼怒,可是却也清醒了几分,那些话既伤虞渊也伤他。
“端和会回来的,若是戾气重新涌入人间,届时我自有方法阻止,另外,我同阿辽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到时候给你送请柬。”说到最后,虞渊的表情一改凝重,带了些许关不住的笑意。
听到最后郁都也有些愣神,“你说什么?”
“阿辽说她是喜欢我的。”虞渊有些得意地又将方才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况且对你来说算是件好事。”
好事?郁都是没觉得这件事情同他有什么关联,见虞渊的笑容愈发扩大,看着他像是恩赐,他突然就明了了,虞渊所说的好事。
万万年以前,比郁都小个几千岁的朔余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同端和拜了把子,他又一直把端和奉为父君,按理他应该称朔余一声小叔叔,怎么想都有些气人。
端和宽厚,遂了朔余的心愿,同他称兄道弟,念朔余年少,总是操了君父的心,朔余倒也不会大肆宣扬,只是私下占占郁都便宜罢了。
若是虞渊同阿辽结亲,倒是并无辈分之说,但郁都还是要称他一声“姐夫”!哪里是郁都占了便宜,左右都逃不过虞渊。
“罢了,罢了,你若是开心就随你意,若知今日之艰难,你过往是否还会对阿辽施衍思术……”
“大概还是会的,本君不愿以恩相胁。”
郁都原本都要甩袖离去了,不知不觉又踱步到虞渊身边,寻了个台阶坐下,因着虞渊现在面色算不得太好看。
“呵呵,你倒是大方,你可别忘了荆泽在瑶池救了她,可是让她还了这六万多年的情。”瞧见虞渊面上失落之色甚重,又继续道:“若非你施衍思术改了她记忆,你因助她飞升而遭天谴的恩岂不比荆泽更甚,更遑论七万年前神魔一役你剖心换她重生……”
“生死难料,我不愿让她愧疚。”
郁都斜睨着他“呵呵”冷笑,“你倒是不坑她?”
七万年前的“小雀儿”是阿辽,现在的阿辽亦是七万年前常伴朔余身边的小朱雀。
七万年前,神魔一役,是六界的噩梦,于朔余而言更是痛不欲生,他失了回家的路,为了引渡魔界数十万兵将所生的戾气,甘以其身为引。
六界“至清”堕为“至浊”,他原本能聆讯世间福音也变成了阴暗地狱里的杀伐之声。
可是,朔余同阿辽的故事却在更早之前,再往前数两万年,他同阿辽初遇,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只赤色羽毛的小朱雀怎会被天雷劈成了灰麻雀模样。
延荒山已经几万年没有人来光顾了,始于好奇,朔余把小朱雀拎回了延荒山顶。
延荒山顶灵气积聚,寻常神仙都待不得太久,恐会灵气爆体。
原本朔余想借延荒山顶灵气为小朱雀疗伤,一来二去,小朱雀倒也习惯在延荒待个一时半刻,久而久之,她的修为愈来愈高,在延荒山顶待得时间越来越长,这让几万年空守延荒的八荒帝君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