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本座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是神了,难为你们还记得。”说罢,太刀剑刃泛着寒光掠到朔余眼前,小朱雀被朔余推开老远。
小朱雀召出神倚剑,欲上前帮忙,山脚下的魔族蓄势待发,为了不让朔余分心,她只得孤身杀下。
一个人再强总有自顾不暇的时候,她身上已落下一道又一道的伤痕,原本鲜艳的红衣已被染成了暗色,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
又是一道剑光落下,是方才站在魔君身后的人,招招直劈要害,她也发了狠,一剑一剑皆是要往别人脑袋上、心窝子上砍。
终是力有不逮,魔族众多,手中剑被打落,兵器的冷意已袭上脖颈,却无疼痛。红衣飘落她面前又向四周散去,为她杀出一片喘息之地。
“丫头,把剑拿好!”朱雀族长老随手把剑丢给她,少有的眼神落在她的伤口上,她再未对她说什么,只是对向魔族的招式更加凌厉。
朱雀一族人丁零落,不过十一个,却在百万魔众中杀出一条血路,终是撑到了神界支援,可是他们的热血已尽数凉尽……
神魔一战,魔君魂散,其躯壳被封延荒,神魔两界死伤无数,戾气积聚欲冲破人界,朔余散灵重新封印魔界,修补人界,仅存一点儿灵气却是剖出了自己心与已经凉透了的小朱雀放在一处凝成一枚灵珠交给了当时还未成为天君的旻非。
而八荒帝君坠入冥界,点点碎魂游荡在黄泉,到底是天道厚待他,不过九百年他又重获修为。
天道厚待他,所以他一入神界就见着了他的小朱雀,她趴在天门口的树上,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她不记得他,所以他告诉了她一个新的名字—虞渊。
可是又想想天道也算是苛待他的,明明他守了九百年为一个重逢,可是不过十几年的时间,他就要亲手把这些毁掉。
他为阿辽挡了飞升之劫,阿辽本就是重生之神,为天道不容,他怕她躲不过,没想到他也扛不住。
神魔之战他算是受了魂飞魄散之痛,九百年来他躲在冥界,舍了神身,一点一点重新修补魂魄,好不容易可以体面的去见一见他的小阿辽,可是,造化弄人!
阿辽哭着闹着,他虽不忍心,但生死难料,他还是使用衍思术洗了她的记忆,十三年相守化作一缕尘烟消散。衍思术,无可解,除掉的记忆没了就是没了,他的小阿辽再也不会记得这十三年了.....
再见阿辽时,已是三万年后了,她也已是别人未婚的妻,他不太懂那种情感,只是想着若是阿辽能以那种眼神看他,怕是再死上几次也甘愿,后来他懂了,小朱雀的那种感情分不了第二份,所以他只能自甘咽下晚了这几万年的悔……
人间, 阿辽照旧窝在窗台边上,看着院中海棠沉默极了。
不过两月,门口的海棠就只剩光秃秃的枝桠了,神界的海棠一直都开着,原来不开花的海棠这般丑。
“小红红,你又怎么了?别老是像小姐一样愁眉苦脸的。”不知小香如何从一张毛茸茸的鸟脸上看出情绪的,但是云安近日倒真是不怎么开心。
“小香 。”那边小翠又匆忙忙小跑过来。
得,两个小啰嗦,阿辽实在招架不住她们两个同时出现,双翅一振便飞离窗台落在了院子中的海棠树上。
屋内的小香小翠不知又是哪句话不合,又吵吵嚷嚷起来,直到云安皱着眉从里间出来。
两人立马噤声,云安面色不好,到底不是对着她们的,没一会儿两个人又说着俏皮话逗云安开心,体恤她们苦心,云安还是微微弯了唇角。
她这一笑,反而病气外泄,脸色又白上几分。
阿辽虽远,闻得她的心音空洞缓慢,有些担忧,云安作为天后韶韵时被魔族重创心脉而亡,转生这几世竟然还是拖累她到人世间。
“啾啾!”阿辽立在光秃秃的树杈上,一点赤红在枯败的树上格外鲜明。
云安被她吸引了去,看她在树枝上左蹦右跳的滑稽模样,终是从心而发出一抹笑容。
好不容易将云安逗得开心,小香小翠也跟着放了心,只是这心还没完全放下,云安突然 猛咳,小香小翠近来见惯了这般,有条不紊的一个递水,一个拍背。
忧思多愁总是会伤及心脉肺腑,云安先天有亏,更甚。
短短两个月,晋王游方同云安的婚约便有了变数。
就在几天前,齐太妃向陛下请旨,退了晋王和云安的婚约,游方也在,他没阻止。
齐太妃不喜欢云安,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连缓和的机会都不给她。
长街上马蹄车轮声渐近,而后止于大门口。
门外匆匆走来两人,云相和云家长子。见云安立于门口,短短几天,她身形越发清减,身为其父的云相摇了摇头,又如何不心疼呢?
“父亲。”
云相从宫中而归,是去谈晋王同她的退婚事宜。云安没问,只是待父亲落座之后,倒了杯茶。
月余前,庙会刺杀一案还未查出幕后之人,云安体谅父亲辛劳,怎敢因自个儿的事儿害他心累。
“安儿?”
“父亲放心,此事已定,我不会再去多想。”怕父亲更为忧心,云安只好道:“我约了林月去丞星湖游玩。”
听罢,云相和云家长子神色各异。云相想阻止,却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由头。此去宫中,不止解了云安和晋王的婚约,还听闻齐太妃亲自给晋王定了门亲事,是正一品的林将军之妹,林月。
怕云相阻止她,云安匆匆出了相府。
她手中握着一块澄澈通透的玉佩,在这炎夏透进掌中丝丝凉意。
待云安走后,云相依旧愁眉不展。
“父亲现在可以放心了,之前不敢查的,我们现在可以放手去查。”
云相站起身子,常年伏案劳作,不满五十的身形有些佝偻。“怎么查,那可是齐太妃,晋王之母,先皇在世时把他当做继位人培养,哪怕我们能撇清关系,可是又何尝不会牵连其他人。”
两朝元老的云相能力出众,再难的案子都能查得一清二楚,丞相之位并不是白来的,据庙会刺杀一事,已有月余,还未有进展,不是没能力查,而是涉及前朝皇位之争,不敢查。
庙会刺杀,那些刺客皆是训练有素,对庙中地形太过清楚,若非常伴皇室之人左右,常入皇庙,又如何能在逃窜之时精准地找寻到密道,这是一群皇家护卫,却并没有登记在册,是只有陛下才能召动的暗卫。
但是,陛下又怎会派人刺杀自个儿,先皇在世时曾给晋王殿下留过一批暗卫,新皇继位,理应把这批人交出。
先皇亲信,两朝元老的云相,虽不能辨出那批刺客身上虽被烙铁熨平的印记,但是这批暗卫曾由他接手培养,又如何不能辨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