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有殿下的一副画像,听阿爹说,上神还抱过儿时的我,我对殿下十分崇敬,只是,刚刚多有得罪。”涂山绥绥向阿辽抱拳,以示歉意。
涂山绥绥眼里的敬意是不作假的,年少时听她的族里的人讲,神界有位阿辽殿下,不仅生的貌美,且天资卓越,才刚刚五万岁就飞生上神。她对这位十分崇敬,一直想去拜会。
涂山一族,只她父亲涂山禄有上神的修为,所以她十分仰慕这位年纪轻轻的女神仙。再久一些,听了阿辽除妖猎魔的事迹,不觉间便对其功绩产生了向往,那对从未见过面的阿辽上神是实打实敬仰。
阿辽掩唇咳了咳,道:“无碍。”涂山禄给小狐狸讲她过去光辉事迹的时候,她早已不在各个仙山头上胡闹了,想着她既已飞升上神,肩上总要担起些责任来,为六界清平做些贡献。
“你现今不足两万岁,大可不必如此着急修炼的事。”虞渊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涂山绥绥听此言,望了四周空洞的一片,垂了眼睫,眸中的情绪似要挣扎而出。片刻才掩了眸子里的情绪,只对两人道:“我看上神的眼睛颇为眼熟,想来刚刚在客栈是上神救得我。”
阿辽点了点头道:“我收到你父亲的消息,他已寻了你多日。”
闻言,涂山绥绥往后退了退,眼角泛了泪光,摇头道:“我已脱了神籍,回不去涂山了……”,然后在指端凝起灵气。
顺着小狐狸的目光看去,泛着青黑色的气跳跃在她的指端。
堕仙!阿辽掩不住惊讶,朝虞渊看了一眼。
六界之中属神界规矩多,人修炼,可以成仙或成魔,妖修炼亦可成仙,只神界中人,一旦违了天规,染上戾气,成为堕仙,便为六界不容。涂山一族向来避世,他们虽然修为大多不高,但是有上古留下的法阵护他们安全无虞,而那法阵,除了神界的人,旁的都是进不去的。而堕仙,为神界所不齿,避世而居的涂山一族是否接受一个堕仙呢?
虞渊一改往日,沉声道:“逆天改命,必遭天谴,早早放下,或许还能回归正途。”
小狐狸的身子几不可查的抖了抖。“我晓得的,可是我没办法,我要救他,只这一条路。”涂山绥绥终于撑不住捂着脸蹲在了地上。
“小狐狸……”阿辽拉了涂山绥绥的手,触手冰凉,也不晓得她这火属性的体质能否暖了小狐狸。
涂山绥绥瞳仁一缩,垂下眸子,扑到了阿辽怀里,阿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眼泪濡湿了阿辽肩头的衣服,落在地上的眼泪荡起一阵涟漪。
突然,一阵动荡,被浓雾笼罩的梦境愈渐清晰。长长的走廊映在他们面前,一少年执着书卷望着窗外飘落的梨花。
阿辽同虞渊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此人与床上的男子有八九分像,想来是他的家人,抑或是他本人。
“伯云……”小狐狸又惊又喜,他们还没来得及查探一二,涂山绥绥便着急的跑过去,消失在了画面里。
“绥绥……”阿辽复又看向虞渊,“怎会这样?”
“李伯云被困在了梦里,这是他的过去,他的所思所想都会一一呈现。”虞渊话落,向他们进来的地方望去,一片漆黑。“梦境的入口已经关闭,他若不醒来,除非杀了他,否则我们都得被困在这儿。”
“他一介凡人,怎会有能力把我们困在这儿?”阿辽惊了一瞬,沉思道:“是小狐狸渡的修为?”
“他身上还有噬梦咒,还有小狐狸渡的修为,与仙无异。”虞渊道。
“噬梦咒?这可是是魔族咒术,怎会出现在凡人身上?此事怕是不简单……”阿辽又叹了口气,“我们先去找小狐狸吧。”
阿辽往前走了两步,失重感陡然袭来。
“虞渊!”眼前一片漆黑,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轻道:“莫怕,我在。”
是虞渊啊,阿辽放下心来。刚刚落下时不知伤着哪儿了,脑袋昏昏沉沉的。
再次醒来时,刺目的阳光又让阿辽闭了闭眼睛,身旁环着淡淡的草木香,身下的草地还带着露水。她坐起来,环视四周,一片葱绿,树上的鸟儿叽喳乱叫,倒有几分悦耳。
虞渊正在打坐,听到动静也睁开了眼睛。“醒了?”
“嗯,我们出来了吗?”
“没有。”
一阵嬉闹的声音传来,阿辽赶忙站起身拉了虞渊躲在假山后。
他在她身后闷声低笑,“小阿辽,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像不像私会?”
阿辽瞪他一眼,“嘘,有人来了。”
一十二三岁的少女拉着风筝从前方跑来,脸上笑意明媚。
“小姐,你跑慢些!”身后跟着妇人在后面追着。
少女扯着的线猛然一松,不知怎么回事拉着风筝线断了,飘然落在了远处的房顶上。
“小姐,前面是李丞相家,你看……”
“无碍,我去寻人把它拿下来。”
妇人随少女站在院子门前,轻扣小门。出来的是一位少年人,眉目清隽,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容。
“伯云哥哥,我风筝落你家房顶了,你能否找人拿下来。”少女见来人,眼中又增添了几分笑意。
少年轻应一声。“好。”
“家中仆人都有事,我来吧。”少年站在梯子上,伸着颤巍巍的手去拿风筝。
“清妤,给。”少年把风筝递给她。
“伯云哥哥,你一介读书人,以后莫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李伯云抚了抚她的头发,语气亲昵。“无碍,清妤想要的,我都给你。”
“伯云哥哥想要的,清妤也会给。”少女笑靥如花,眉目掩不住的娇憨。
“郎情妾意,哎,只是可怜那小狐狸了……”蹲在假山后的阿辽同虞渊窃窃私语。
虞渊无奈,冲她摇了摇头,低眉看向她腰间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枚狐狸扣子。“莫要多说话,好好看着就行。”
“虞渊,你看李伯云那边怎么又黑了?”
“是噬梦咒,在吞噬李伯云的梦境,若解不了咒,这些记忆都会随梦境消失。”
“我们走。”
场景几经变幻,阿辽和虞渊再看时又是另一副光景。曾经的丞相府在大火中消失殆尽,十里红妆带走了少年心爱的姑娘。
以前风度翩翩少年,现下满脸青色胡茬,连衣褂上都有破洞。
“伯云哥哥,我……”初为人妇的女子泪眼婆娑,似有诉不清的衷肠。
“清妤好好的,我不能护着你,换个人也是好的,你莫哭,莫哭。”如此急切的语气,好似护着珍宝般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阿辽未注意,身上的狐狸扣子亮了亮,随后那一抹光华便隐匿在里面,一颗小小的水滴从上滚落。
“哎,多情总被无情伤,唉。”约莫是闲阿辽话太多,虞渊瞅她一眼,虽未言语,阿辽看了便也不再吱声。
场景再转,曾执着书卷的温润少年,如今手握长剑,手掌粗砺,面上愈见刚毅,唯一不变的只那眸子中的一抹温柔。
“将军。”下属向他行了一礼,手中还拎了一只白白的毛团子。
“将军,我在后山猎到一只白狐狸,今晚我们可以加餐了,这皮毛还可以给将军做件挡风的衣服。”
本在装死的小狐狸听此言,在小兵手里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