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大抵是睡迷糊了,闻言,一时也未能反应过来,只将那双杏眸又不停地眨着。
好无辜的样子!
白离却也不再出声,只怒视着钟锦初,一副要她滚没得商量的样子。
片刻后,小姑娘终于清醒了!
她方才说什么了?
Σ(っ °Д °;)っ 她说美人丑?
她千辛万苦地讨好美人,虽然也不见得在美人那儿驳来了多少好感,然蚂蚁腿也是肉啊,再少的好感也是她努力得来的,如今可万万不能被她睡意朦胧时的一句话抵消了。
于是小姑娘倏地便从地上站起来,甚至一时不稳,踉跄了几步,她下意识想扶住一旁的桌子。
却在手往一旁摸索后,发觉那桌子不见了。
是了,小姑娘想起来了,桌子方才被她收进锦囊了(⊙x⊙;)。
于是本就站不稳的小姑娘,想扶桌子却未能扶住,在晃了几下后,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钟锦初:≡ ̄﹏ ̄≡
白离:这个姑娘是不是傻,但是他瞧见这一幕心里有点爽(●—●)。
钟锦初又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衣裳,大抵是在拍那实则并不存在的灰尘。
待将自己拾掇干净了,这才望向白离,道:“美人,我其实是想说,你丑起来也是美的。”
“不不不,我是说,你丑起来就更美了。”
“不不不,你即便丑也是比旁人美的。”
“……”
“……”
小姑娘感觉自己怎么说也不对,索性便不说了。
白离感觉小姑娘的话怎么听也不舒服,索性便不做反应了。
于是气氛一时便诡异地静了下去。
良久,钟锦初还是怯懦着开口了:“美人,关于我所说的交换,你可否再考虑考虑?”
见白离依旧不反应,钟锦初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锦囊的威力你也瞧过了,若你觉着这锦囊尚且不足以与你交换,我可以再让你瞧瞧锦囊里面的宝物啊,你定是不会亏的。”
其实旁的不必多说,钟锦初只需将那一桌佳肴取出来,许是便事半功倍了。
然则她不知。
而白离也不会再说一遍与她听。
又是那该死的自尊心不允许!
于是任凭小姑娘那张嘴吧嗒吧嗒动个不停,白离愣是躺在那椅子上,闭眸假寐,一句话也不回她。
小姑娘失望地哀叹一口气,杵在原地,耷拉着脑袋,失了劲头。
她不知晓还能怎么说了。
两人便又静默了下来,然而只须臾,便有熟悉的“铃铃铃”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清脆悦耳又有几分空灵之感,霎时便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静。
钟锦初又抬起头,支着耳朵聆听。
起初那声响还微弱,断断续续的,仿佛挂在遥远的天边。
不久便逐渐清晰起来,正所谓“如听仙乐耳暂明”,一串串的火铃花在风中轻晃,却奏出了最是沁人心扉的声音,有如一双温柔的手抚平小姑娘心头的焦虑。
白离缓缓睁开眸,眉头几不可察地跳了跳,随即又闭上眸,对那声响不做理会。
小姑娘心情好了许多,便又笑呵呵的,配上那山羊胡,倒活像个和蔼的老人,她望向白离,道:“美人,今日风竟是如此的喧嚣?火铃树的声响都传来你的洗澡水底了。”
话虽是这么问的,她却当然是不信什么风大的。
若有风吹,火铃花虽也是会响的,然那也只是细微的声响,根本不至于传来池底,声色听着也与一般的铃铛别无二致。
而方才他们不仅听见了“铃铃铃”的响声,那声音更是仿佛能穿透人心,绝非一般的铃铛。
定是发生了何事,才会有如此状况。
钟锦初笑眯眯地等待着白离解惑,白离却自从闭上那眸子后,便再也不睁开了,仿佛无论发生何事都与他无关。
钟锦初皱了皱眉,又道:“美人你不愿意理会,不如让我去瞧瞧?”
她本也不喜好凑热闹的,然而在千岚门时,整日整日的守在小小一方桃源小筑里,日子乏味得紧,即便是想凑热闹也凑不着,这时日一久,她也觉着很是无趣,再有热闹时,但凡无伤大雅的,她都想去瞧一瞧,管上一二。
更何况,如今这可是美人的热闹。
这美人清冷脱俗又傻气脱俗,总归就是脱俗得不行,这浮云阁小姑娘也是来了几趟了,却从不见旁人,更谈不上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儿。
小姑娘本还想着,美人住在这浮云阁,看似自由,实则过于萧瑟,日子也清淡,与她住在桃源小筑也无甚不同嘛。
甚至还不如她那桃源小筑访客更多、故事也更多些。
然而,今日,浮云阁便不知出现了何异状。
小姑娘是当真好奇。
但她也瞧得明白,白离是当真不好奇。
━━( ̄ー ̄*|||━━
那她只好自己去瞧一瞧了。
不仅仅是想瞧热闹,也是考虑到,如今她的命怕是得依靠美人,美人若出了事儿便是她的小命出了事儿,因此美人的事儿便是她的事儿。
即便能送上来美人的什么把柄给她也是不错的,好歹能用来威胁一下美人。
小姑娘想得透彻又不怀好意。
无论如何,她定是要去的。
于是也不等白离回应,她一捋胡子,便朝着门口走去。
一边开门,一边又转过头,道:“我去看看发生了何事便回,美人你莫要走,待我回来了继续探讨……”
小姑娘话还未说完,门已然打开了,她的双眸正瞧着白离的方向,甚至还未能注意门口的情况,只听“哗”的一声巨响,于是她嘴还未合拢,便被那声音惊着,下意识地转头,却见一股池水在门打开的那一刹那霎时便涌了进来。
是梦蝶池的水,虽如下坠时一般,未将她衣衫浸湿,她亦能正常呼吸,然……
由于她方才未将嘴合拢,便有不少池水径直灌进了她的嘴里。
小姑娘呆呆地张着唇,良久忘了阖上,任那池水灌满她一张嘴,又冲刷着她的唇瓣,往后涌去。
钟锦初:o((⊙﹏⊙))o 她喝了美人的洗澡水。
白离:(╬▔皿▔)╯ 从那小姑娘嘴巴里流出来的水都蹦到他身上了。
钟锦初白着张脸,白离黑着张脸。
“够了,你赶紧给本尊滚出浮云阁!”
只须臾,白离又是一声怒吼。
钟锦初将口中池水“呸呸”几声吐出,委屈地转过身,就这么凝视着白离,不出声。
我都喝了你的洗澡水,我不嫌脏,你还喘起来了?
白离被盯得头皮发麻,又有梦蝶池的池水源源不断灌进房间,已没过了两人的脚踝,若不是房间非同一般的宽裕,怕是早便被淹了,这池水虽不会染湿衣裳,白离却一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索性一拍椅子的扶手,倏地站起身,大步上前,“哒哒哒”地溅起水花,朝着小姑娘靠近。
小姑娘一惊,下意识便后退几步,然身后便是那股巨流,甫一后退,反而被巨流冲击着,又往前踉跄了几步。
离那美人不仅没有更远,反而更近了些。
眼看美人阴沉着脸越走越近,钟锦初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便有些心慌。
巨流和美人,哪个更可怕?
小姑娘一咬牙,一跺脚,转身便冲着巨流里面冲。
显然是美人更可怕啊!
瞧他那张脸都黑成什么样、臭成什么样了?
靠近他?
怕不是想被抽筋剥骨?
傻子才会呆呆地站在那等他走过来了。
小姑娘一头扎进巨流中,愣是想抵挡巨流的冲击,冲出这房间,冲进梦蝶池水里。
然而,她的头才扎进去,便感觉后脖颈处的衣裳领子好似被什么揪住了,任她两条细腿怎么捯饬,却一步也前进不了,只一张脸在巨流中被水刮得又疼又冷。
她有些恼,有些气,又有些诧异。
于是一转头,便瞧见那美人站在她身后一臂远之地,一手抬起,前伸着,毫无疑问,是拎住了她的衣领。
难怪她走不动了。
o(≧口≦)o 救命啊,她被美人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钟锦初欲哭无泪,挣扎几次也无果。
而白离始终保持着揪住她衣领的姿势,冷眼瞧着她上下扑腾闹腾,甚至还觉着一臂地距离远远不够,于是又往后移了半步,眉头也不悦地皱起。
终于,小姑娘闹腾累了,站在原地,瘪着一张嘴,不动弹了。
白离这才冷声一句:“不折腾了?”
小姑娘回答得有气无力:“不折腾了。”
还折腾什么呀?
她又折腾不过他!
折腾到最后,还不是她自己最累!
累身又累心!
跟美人沟通这活儿简直不是人干的!
白离这才又走近几步,也不多说些什么,左手一翻腕,便凭空变出了一粒绿油油的丹药。
小姑娘正想开口问询这是什么,然才张开嘴,话还未出口,白离便将那丹药塞进了她的口中。
钟锦初:……
白离又顺着揪住小姑娘衣领的那只手,想将小姑娘拎起来,然而小姑娘再怎么身材娇小,却也不是他拎着个衣领便能提起来的。
在小姑娘看来,毫无意外的,白离未能将她拎起来。
在白离看来,却是意料之外的,竟然未能将小姑娘拎起来。
白离心中不淡定,面上却淡定的不行。
淡定地思考究竟该如何挽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