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荀谌:……
这还能说什么?
这还能怎么说?
再说下去不是显得他斤斤计较,以大欺小吗?
于是纠结半晌,钟荀谌一张俊脸皱成苦瓜,却还是不得不松了手。
钟锦初在一旁,悄悄给轻云竖了个大拇指。
是个会玩儿的!
是她钟锦初杞人忧天了。
轻云得意一笑,拉着钟锦初,便要寻个地方坐下来,好好探讨一番有关古往今来世间唯一的仙尊是否是个傻子、又有多傻的问题。
最好是还能备上几盏茶。
啊不,还是美酒吧。
方才钟荀谌与凌珹饮酒对谈,她却只能于一旁服侍着,早便看那酒眼馋了。
现在若是能让她与钟锦初也这么畅聊一番,那才是痛快。
钟锦初自然是瞧出了她的意图。
然而瞧出她意图的还有钟荀谌。
还不待轻云开口说话,钟荀谌便先出声了:
“轻云,我那房间乱了,你去收拾收拾。”
“啊?”
钟荀谌是个有洁癖的,就他那房间,轻云可是日日打扫。
今日出门前,轻云才整理过一次。
衣裳依颜色,由浅到深排列。
书册依大小,由小到大排列。
甚至杯盏也是一子排开,整整齐齐扣于桌面之上。
就这样的房间,还乱?
那长成什么模样的房间,才能得钟荀谌夸赞一句“不乱”?
轻云不满地皱皱眉,钟荀谌见状,又道:
“一日未进人,积了灰。”
钟锦初:……
轻云:……
一日能积个什么灰?
这钟荀谌今日摆明了是不想轻云好过的。
又是你甚至能将一个愚钝的人说通,却偏偏无法与那装愚钝之人沟通。
轻云索性便也不争了,撇了撇嘴,有气无力道:
“我过一会儿再去收拾。”
谁曾想,钟荀谌又是一吼:
“不行,你现在就去。”
“我就与二小姐说几句话……”
“几句话也不行,现在就去收拾!”
“……”
轻云不再言语,脸上却是满满的抗拒,无论如何也不愿挪一步。
钟荀谌怒道:
“弄丢了我的猫,我还未与你计较,如今不过是让你收拾个房间,你又不情不愿的?”
猫?
仿佛有什么回忆在小姑娘的脑中一闪而过,她诧异问道:
“什么猫?哥哥,你何时养猫了?”
钟荀谌不知这小姑娘为何如此激动,她从来也不是什么喜欢阿猫阿狗的姑娘啊。
只是她既然问了,钟荀谌便也答道:
“是爹娘遣了弟子送来的猫,让我放在身边养着。”
小姑娘这才想起那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猫,被她抱去浮云阁,送给了美人,然而美人不要,那猫又自己蹿腾走了。
本想着那猫蹿不远,待离开浮云阁时再将它捎上便好。
谁曾想,小姑娘却是将此事抛之脑后了,现在也不知那猫去了何处,是死是活。
若不是钟荀谌此时提及猫,恐怕她还想不起来。
总不该如此巧,被她带去浮云阁的正是钟荀谌要寻的那只吧?
她记得,她是昨日将那猫带走的。
小姑娘弱弱地问道:
“不知那猫,是何时丢的?”
轻云很是委屈地答道:
“昨日午前,我瞧那猫叫唤个不停,像是饿了,便去膳房替它寻些吃食。前后不过半炷香,再回来时,那猫便不见了踪影。”
钟锦初:……
又问:“那猫长何模样?”
“通体白的,像个……汤圆。”
钟锦初:……好像当真是她抱走的那只。
这一番问下来,钟荀谌倒是察觉了不对劲:
“初儿,你问这么细做什么?”
“呵呵,我这不是也想帮哥哥寻一寻嘛。”
是我把你的猫搞丢了,我能告诉你吗?
钟荀谌将信将疑地看着小姑娘,还未开口,一旁的轻云倒是惊觉些什么,大嚷一声:
“二小姐,该不会是你……”
钟锦初:{{{(>_<)}}} 被发现了?
“……将那猫吃了吧?”
“……”
“轻云,”钟锦初拍了拍轻云的肩膀,道,“我还真没尝过猫肉……也不怎么想尝。倒是你,当时为何不将那猫抱去膳房?”
若是抱去膳房了,那白团子便不会乱跑,便不会被她捉去送给美人,如今便不会丢。
归根到底,都是轻云的错。
小姑娘不厚道地这么想着。
轻云却又是委屈地一瘪嘴,道:
“我不喜欢那种毛茸茸的东西,不想抱它……碰都不想碰……”
钟锦初语噎,还不知该说些什么,又听轻云抱怨道:
“况且,公子也不喜欢那种会掉毛的动物啊,弄得到处都是毛,还得我来收拾。”
闻言,钟锦初眉头一跳,心中有所怀疑,问道:
“那猫是何时送来的?”
轻云不知钟锦初为何有此一问,想了想,还是据实回答:
“昨日天方亮,便有千岚门的弟子将那猫送来。”
昨日天方亮?
她们一行人来宇玄宗时,也是御了剑的,白日里赶路,夜间便于客栈落脚,如此一番,统共也花去了三日。
那弟子即便日夜兼程,也是要近两日的。
换言之,她们才从千岚门出来不过两日,钟天得与千凤便急匆匆地派了弟子过来,而其目的,不过是为了送一只猫?
更何况,他们明知钟荀谌洁癖,不喜掉毛动物,却依然将这猫送来了?
小姑娘眉头紧锁,嘴唇也紧抿着,恐怕自己心中方才所想是真的。
钟荀谌见状,便明白这小姑娘是在疑惑爹娘为何急匆匆地送来一只猫。
毕竟昨日,他也是疑惑许久的。
“初儿,你可是觉着此事反常?”
小姑娘点点头,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恐怕那所谓爹娘另有谋划才是。
钟荀谌淡笑,漫不经心地回答:
“是啊,确实有妖。那猫是只修成人形的猫妖。”
“猫妖?”钟锦初诧异,难怪那只猫仿佛通了灵性,能听懂人话似的,还抢了她不少宝贝!
“猫妖?”轻云也惊诧,同时还深吸一口气,暗喜自己并未抱过那猫。
抱着猫是一回事,她虽不喜毛茸茸的动物,却也不是不能抱的。
然而抱着猫妖便是另一回事了,那猫妖能化成人形,通人性,抱着猫妖与抱着一个活人有何区别?
“那弟子还带来了爹的信,信中说那猫已修成人形,修为却称不上深厚。”
此事钟天得虽是另写一封信,而并未让那千岚门弟子口传,然,钟荀谌实在不觉着这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如今话赶话的,索性便也说了出来。
却不曾想,这么一说,钟锦初心中便愈加肯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那两人果真是在找别的法子了。
只是小姑娘才知晓,那两人竟可以做得如此决绝。
垂下头,将苦涩掩埋于夜色中,小姑娘不再言语了。
轻云又想拉着小姑娘去畅谈一番,而钟荀谌又催促着轻云快些去收拾。
轻云只好遗憾地看了眼钟锦初,认命似的朝着钟荀谌房间的方向走去了,只是一步三回头,就指望着钟荀谌能反悔,别提有多可怜了。
钟荀谌却是看也不看,便冲着钟锦初挥挥手,颇有些憔悴的意思。
“初儿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白离仙尊此事,你姑且先尝试着,实在不行也不必勉强,哥哥会替你摆平一切的。”
他如今什么也不想做,甚至不想思考。
只想早些打发了钟锦初。
毕竟他心累ε(┬┬﹏┬┬)3 ,不是一般的累。
钟锦初本也无甚可说的,此时简单道别几句,便也转身,欲回自己的房间。
只是她不曾注意到,脚边本有一片半黄半绿的叶子,她转身时,险些一脚踩了上去。
然而脚才抬起,还未落下去,那叶子便悄无声息地往一旁挪了些,堪堪躲过被重压的命运。
回房后的小姑娘,甚至不想洗漱,将身子往床榻上一摔,阖眸,遍遍暗示自己快些入睡。
她难道不心累吗?
不停地在美人那里碰壁,今夜又隐隐猜到了那所谓爹娘的心思,她也很心累啊 ≡(▔﹏▔)≡ 。
可越是如此,她便越是睡不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无聊的夜里,只听“嘭”的一声,她的房门被推来。
小姑娘猛地从榻上坐起,直道今日可真是繁忙。
却见门口一袭墨衣,款款走来的,竟是钟荀谌!
与方才的衣裳不同,甚至神色也不同,此人的双眸中充满了戏谑。
不是钟荀谌,是绝夜沉!
“你来做什么?”小姑娘又直挺挺地躺回床上,没好气开口问询。
她今日当真很累,根本不想再应付绝夜沉这个麻烦人物。
绝夜沉却也不恼,径自于桌边坐下,拿起茶壶,慢悠悠地替自己倒了杯茶,可惜这壶中的茶水也是许久不曾换过了,倒出来的茶毫无热气,初秋的夜里寒凉,那茶甚至堪比冰块凉爽了。
绝夜沉只看了一眼,便嫌弃地将杯中水倒于地面。
钟锦初听见了水声,却是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
绝夜沉见状,便将手中那杯盏也摔在了地面之上,霎时便瓷片崩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姑娘抬了抬眼皮子,却依旧不言语。
摔吧摔吧,反正摔的是宇玄宗的茶杯,又不是她的。
绝夜沉挑挑眉,又从桌上的杯盏中选了一个出来,在手中晃荡晃荡,又颠了颠,这才满意地勾着唇,将那杯盏狠狠砸向地面。
此次的声音不再清脆,该说刺耳才是。
又来得猝不及防,小姑娘只觉着头脑一阵轰鸣,下意识便从床榻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