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其实都想不明白，墨玉明白这个道理，千莘也知道，所以墨玉的烦心在莹华回来后就消失了。
既来之，则安之，至少现在他们相安无事。
现在线索不足，一切都乱糟糟的，越想只会越乱，还不如留意当下。
“姑娘，这些成衣都是年前的旧花样了，奴婢就随便挑了几件素净的。”
“恩。”
墨玉随意应了一声，莹华便往后院去了，苏沛也刚好费劲地提着一桶热水从小厨房出来，见了莹华，有些拘谨地唤了声“姐姐”。
“我来帮你吧。”
莹华其实心里还是挺嫌弃这个小乞丐的，妖族与人族的关系本就十分微妙，像莹华这类妖精就是嫌弃人类弱小的，何况这个小人类，还脏兮兮的。
但到底是自家姑娘留下来的人，她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苏沛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不用了姐姐，我可以的。”
见此，莹华也没有强求，便道：“那我将你的衣服就给你放在你房间的桌子上，你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去见过姑娘吧。”
“是，姐姐。”
莹华走进小房间，这里本来原定是莹华的房间的，虽然她是妖，不需要房间，但是墨玉这里有眼睛盯着，便也定了一个做做样子。
这个院子说大也不大，原先的时候就定下了院子里有四间做她们四个姑娘的房间，另有一间杂物房，一间小厨房。
可此时她的房间被墨玉许给了苏沛……那以后，她岂不是得和魇卿一间房了？
想到这里，莹华的眉头轻轻皱了皱。
里面有些冷，莹华疑惑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屏风，将衣服放在桌子上，问苏沛道：“你烧了多少水？”
苏沛一愣，提着桶的手缓缓放下，紧张地看着莹华：“一，一桶……我，我这就把水倒回去。”
说着，苏沛提起水桶，一瘸一拐地往小厨房走去。
莹华见了他的反应，也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孩子是在担心她怪他多用了水？？？
她看起来有这么刻薄吗？
莹华不悦地撇了撇嘴，却是道：“一桶水够洗吗？入了我们铺子的门，自然是要洗的干干净净才好，脏兮兮的，叫客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苏沛放下桶，慢吞吞地转过来，低着头，脚尖不安的磨蹭着地面：“我，我，是！对不起，姐姐。”
莹华这才笑了起来：“你在小厨房烧着，我去铺子里也替你烧着，这样快些。”
“是，多谢姐姐！”苏沛的声音一声应得比一声大，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羞红的印子。
莹华轻笑着走进铺子，在铺子里间用小炉子烧了两壶水，这才走过来对墨玉道：“这新来的小孩真是有趣，活脱脱的像个傻子。”
墨玉见此，便也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莹华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与墨玉说了，墨玉想了想，对莹华道：“这孩子许是贫苦日子过久了，有些敏感，姐姐平日里多多照拂些，尤其是防着魇卿姐姐。”
墨玉看苏沛到底是个好苗子，便也想着顺手渡了，魇卿是魔，也是个没有感情的种族，墨玉担心若是魇卿装上了，伤了小子的心，可就不好了。
“是，奴婢知道，奴婢会注意的。”莹华笑着应下。
墨玉又道：“这段时间辛苦姐姐了，待药材储备的差不过，姐姐便可回蛟龙族休息了。”
莹华的笑容僵住，不知所措的看着墨玉，缓缓跪了下来：“是，是奴婢做错什么了吗？姑娘要赶奴婢走？”
墨玉笑着拉住莹华的胳膊，让她起来，莹华却固执的摇着头，追问墨玉是否对她不满意。
墨玉只好道：“我开这药铺本也只是掩人耳目的，难道姐姐真要留下替我打理铺子，好好赚个盆满钵满不是？何况这里始终是热闹之所，这禁制总不能一直不撤去，姐姐与魇卿姐姐毕竟不是凡人，在此多有不便，如今有苏沛，着他日常看这些，就行了。”
实际上魇卿与莹华不是凡人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墨玉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魇卿与莹华。
以千莘的说法，便是魇卿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她与莹华素来不对付，等铺子开起来，怕是有的热闹了。
其次，千莘始终觉得，凌澈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莹华也绝不可能如她表面一般看起来这么良善。
墨玉虽然直觉凌澈不敢对自己不利，但正是因为是不敢，而非不愿，所以墨玉对凌澈的感觉也是十分复杂，她觉得凌澈人还不错，却也不敢确定，凌澈派莹华来，有没有监视的意思。
何况不管怎样，墨玉确实也是个怕麻烦，且不爱凑热闹的人，而莹华与魇卿凑在一起……那就是十分热闹的麻烦了。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而言，墨玉都得将她们两个支走。
莹华跪在地上，听着墨玉的话，缓缓站起来：“姑娘，奴婢奉殿下之命伺候姑娘，姑娘就这样将奴婢赶回去，太子殿下，怕是脸上无光。”
“这个不怕，等下次他来的时候，我会跟他商量的，你不必担心凌澈为难你。”
“不不，”莹华连连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殿下他人很好，对下属也是格外仁慈。只是，姑娘知道的，檀钰尊上与殿下不合，还有别的妖族也对蛟龙族虎视眈眈，殿下的颜面，便是蛟龙族的脸面……”
墨玉理解的点点头：“不怕，我也会让魇卿姐姐回去的，她一个魔在人界晃荡，我可害怕的紧呢。”
墨玉假装没有听懂莹华的深意，只是笑着将此事定下。
莹华抿了抿唇，终究只能行了礼应下：“喏，那等殿下来，姑娘再知会殿下吧。此事，毕竟不适合奴婢开口。”
“恩，我知道，你放心吧。”
“那奴婢去看看水烧开了没有，免得苏小公子冻坏了，这天寒地冻的，他就穿件破衣服，也不知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
“去吧。”
“奴婢告退。”
又等了两刻钟的时间，苏沛才穿着不太合身的一套白净衣服走出来。
因为乞讨的原因，苏沛的头发并不长，只堪堪到了肩，而且参差不齐，上面还有着水汽，连肩部的衣服都湿了一片。
苏沛捏着衣角，紧张地咬着下唇，站在门口，接受墨玉的审视。
衣服虽大，但是到底还算有些赏心悦目，稚嫩的脸洗干净后，虽然消瘦，但却十分清爽。
墨玉满意地点点头，对他道：“嗯，收拾收拾，看着顺眼多了，快去火旁把头发烘干了，可别着了凉。等会儿去醉仙楼要一桌酒菜回来吧，钱让莹华拿给你。”
成衣虽然是冬款，但到底不显厚实，不过苏沛来时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想必也有些内功底子，不然绝撑不过如此寒冬。
“是。”
苏沛对墨玉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跑进了里间。
等苏沛烘干了头发，去醉仙楼买饭的功夫，魇卿也回来了。
魇卿一见了墨玉，就跑过来腻歪，墨玉眉头一皱，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去做什么了？”
墨玉狐疑地看着她。
“去郊外走走，人界的风景真好——”
“你杀了人。”墨玉定定地看着她，容不得半点躲藏。
魇卿先是一愣，然后笑着大方承认：“是啊，不过是个快要冻死的小可怜，我便顺手帮了他一把。”
“你！”
墨玉被她的理直气壮气到说不出话，千莘也震惊地看着魇卿，一时没了思考的能力。
“怎么了？”魇卿撒着娇道，“属下来这人界这么久了，可好久没吃人了，今日看到，便有些忍不住了嘛。况且他本也是将死之人，迟早要死，还不如成全一下我~”
墨玉瞪着她，许久，才用力甩开魇卿的手：“你，那是人，你怎么能吃人呢！”
魇卿委屈地看着墨玉：“可是，属下一直都吃人啊。”
“你……”
墨玉一时语塞。
魔族之所以身为上三界，明明无欲无求却与其余五界并不和睦，究其原因，便是魔族是天下恶的汇聚。
他们不贪口腹之欲，却喜食活物，尤其是活人，只有最为上等的魔族，才能忍住鲜血对本能的诱惑，以达到不死不灭的境界。
这是魔族的本能，便也是魇卿的本能，看着魇卿一脸不知墨玉为何生气的样子，墨玉的所有的气突然就泄了，虽然不知这懵懂的样子是真的还是装的，可是此刻的她，完全没有发作的理由。
墨玉深吸一口气：“后院装完了吗？”
“嗯，公主可还满意？”提到这个，魇卿又来了兴致。
“我非常满意，所以，你跟檀钰说一声，我要见他。”
魇卿喜出望外：“真的？公主想见尊上？那属下这就传信尊上，相信尊上得知此事，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赶过来的。”
墨玉不耐地点点头，又道：“我这儿新招了一个凡人，你，说话做事注意些，提醒檀钰也小心些。”
“是，公主所言，属下句句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