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凌澈这么一闹,墨玉对这些机关小物的兴趣被激了出来,凌澈又拿出许多小玩意,让墨玉眼花缭乱。
檀钰出奇的安静,并未出来砸凌澈的场,墨玉虽有一瞬间的疑惑,但是很快就将之抛诸脑后,还是魇卿回来了,才问墨玉天都黑了,是否要出去赏月。
墨玉其实是不稀罕去的,毕竟月亮天天有,阴晴圆缺的,她都看腻了,哪有手中的小机关造物来的有趣,可是既然她允了千莘要陪人家过个正儿八经的中秋节,檀钰他们来已经够败坏千莘的兴致了,墨玉总不好再惹她不快。
她与千莘相识这么久,千莘对她而言,也是一个极好的朋友,她很在意千莘的心情,就像千莘也会很担心她的劫数一样。
大庆境内不是没有妖怪,只是这些妖怪修为都不高,而且也不在人界与人族接触,更无法随时与她谈天说地,两只妖混迹人群之中,她与千莘到底还有些同在异乡为异客的知音感觉。
于是墨玉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的小玩意,凌澈看出她的喜欢,便笑道:“别看了,都留给你,下次我再给你带更多。”
墨玉应一声,点点头,揉着怀中的狐狸走进后院。
苏沛早已懂事地和莹华在布置后院,将整个后院布置的张灯结彩,摆满各色月饼,就等着墨玉她们前来。
墨玉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桌子上花花绿绿的月饼,虽然有些感兴趣,但是却远没有那一坛桂花酿来的诱人。
桂花酿必是新酿,陈酿就不够香了。
苏沛敲开千莘的房门,唤千莘出来赏月吃饼,千莘虽有些不愿,但到底是不会拂了墨玉的面子的,何况,檀钰与凌澈,无论谁,她都拒绝不得。
魇卿早就迫不及待,取了刀,将檀钰送来的月饼分作八份,一人一份,还有一份魇卿戏言送给天上的月宫仙子吃,墨玉笑说她胡闹,但是最后一块饼却是真的没有人动。
墨玉与千莘是对魇卿的话有疑,到现在为止,墨玉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渡劫前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但是不管从哪里看,墨玉都只该是灵族才对,灵族的话,若是与天界有些关联,也是既有可能的,可怪就怪在墨玉手上沾染了太多血腥,而且又与妖魔两族有约,这才是墨玉最疑惑的地方。
至于苏沛,却是无人知道他的想法,只当他遵的是人界的习俗,中秋要祭月,所以未曾动那留给月神的月饼。
墨玉看出千莘的小情绪,便随口吃了一个凌澈的月饼与醉仙楼送来的月饼,便托辞吃饱了。
这中秋赏月……可真是一个无聊地游戏。
墨玉如是想着。
夜虽未深,但玉阆可没有多余的房间,墨玉潜台词中的逐客之意也不难领会,凌澈与檀钰只当她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于是凌澈便招呼莹华离开,魇卿也与檀钰就此离去,还没来得及热闹起来的院子立时就冷清了下来。
三人对坐,相顾无言,墨玉慢慢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透着满满桂花香的晶莹液体在杯中摇晃,里面映着一轮明月,不由得有些好奇:“你们说,这月亮里,真有月宫仙子么?”
苏沛抬起头,莫名地看着墨玉:“掌柜的怎么问起这个问题了?这可是天机,我等凡人怎能知晓?”
墨玉撇撇嘴:“老气横秋。”
“嘿嘿。”
千莘看着手边并未动过的酒,有些无聊:“便是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若有……”墨玉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眼中划过一道暗芒,手指轻轻指着桌上的那块三角月饼,“那这份月饼,便送她了,她非吃不可。”
苏沛微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连忙收敛情绪,对千莘笑道:“掌柜的醉了。”
墨玉轻轻一笑,看着渐渐被薄云遮住的月亮,抬手将杯中酒倒入口中:“我可没醉,不过,这棠梨酒,可真甜啊,确实醉人呢。”
“还说没醉,这明明是桂花酿,怎么就变成棠梨酒了,掌柜的,你先别睡,我去给你烧水,再喝点解酒汤,不然明日醒来,该头疼了。”苏沛说着,便要起身。
墨玉笑着又倒了一杯酒,指着地上的酒坛子:“里面加了棠梨,虽有桂花香,甜味却在棠梨身上,自然是棠梨酒,不信,你自己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棠梨?亏你还是学医的,连这都尝不出来。”
墨玉饮下最后一杯酒,笑着起身回房:“去烧水吧,解酒汤就不必了。”
苏沛打开酒坛子,用取酒的杓取出一些底部的酿糟,仔细一看,果真有棠梨在其中。
苏沛抬起头,看着千莘:“还真有棠梨啊,那,掌柜的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都开始说胡话了,看她那模样,跟平时喝酒也不太一样啊……”
平日里墨玉和千莘都是比较沉稳的性子,今日墨玉却有些狂,也难怪苏沛这么问。
“管她,只管把水烧着,解酒汤也给她备一份,喝醉的人总会说自己没醉的,备上一份,喝不喝是她的事儿。”
“哎,好。”苏沛应诺,便去厨房烧水。
千莘自然知道墨玉何出此言,这便是一个小小试探罢了,试探她与天界的关系,也试探她的身份。
千莘饮下手边的酒,倒是觉得味道确实不错,便又斟了几杯,只是千莘本也不是好酒之徒,何况她的体质也容易醉酒。
这酒虽然吃起来淡雅清甜,但是千莘却没喝几杯,就觉得头晕乎乎的,直接伏在桌上睡了过去。
等苏沛烧了水,打算给墨玉送去,就看到千莘早已经睡得死死的,一张脸红扑扑的,手边的酒壶酒杯都倒了,撒出来的酒水沾染在衣袖头发上,好不狼狈。
苏沛哭笑不得,将桌子上的狼藉随便收拾了一下,拍着千莘的肩轻唤了两声掌柜的,可千莘却没有醒来的意思,只好蹲下身,将千莘背在背上。
苏沛不经意扫了一眼桌上,拿块三角月饼已经消失不见……
千莘与墨玉在一间房中休息,也方便行事,苏沛来到二人闺房,见墨玉正坐在窗边的小桌旁,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一卷书,垂着眼帘,眯着眼,不知是在看书,还是在小憩。
苏沛敲了敲门,墨玉抬眼,看到脸红的不行的千莘,放下手中的书走过来,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
苏沛无奈的笑了笑:“喝醉了。二掌柜的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今日将剩下的一小壶都喝了,能不醉吗?”
墨玉帮苏沛扶着走到千莘床边,将千莘放在了榻上:“看来莘儿还挺喜欢喝那坛酒,明日你去醉仙楼问问,若还有的话,再买两坛回来。”
“好。”
苏沛候在一旁,待墨玉拿了薄被给千莘盖上,略一思量,又道,“掌柜的,我刚刚看到剩下的那块月饼没了,咱们院里许是闹耗子了,我明日去醉仙楼买些点心,配两幅耗子药放着,你可看着点二掌柜,别让她吃了。”
墨玉闻言,心下有了计较,再看苏沛一脸认真的样子,便笑道:“哦?那月饼没了?你怎么不说是月神将它吃了?”
墨玉说着,往外走去。
苏沛连忙跟上去:“神啊鬼啊的,都是虚的,又没人见过,有没有都不一定呢,何况,就算有月神,这么多人家都祭月,她要是家家户户的贡品都吃过来,那得多撑啊。”
墨玉收捡着桌子,听了苏沛的话,更是觉得好笑:“你这脑子里都想的什么?就不能是我天资卓绝,叫那月神看上了,所以她就吃了我的月饼?别人家她看不上,不吃便是。”
“是是是,掌柜的天资卓绝,国色天香,那月神就是看上你了,所以下凡来吃了你的月饼呢。”
墨玉瞥了苏沛一眼:这语气和言辞里的敷衍简直不要太明显,听起来就是在哄一个小孩子,或者说,是哄她这个醉了酒神志不清的人。
不过……
墨玉状似随意地拿起盛放那小块月饼的碟子,其上确实有淡淡的月华灵力流转。
墨玉可不信月神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灵力,这月华之力,就是她故意留下的。
所以,这是月神在告诉她:你的月饼,我吃了。
她方才说的话可谓狂妄,可是月神非但没有降罪于她,反而故意留下信息,以示交好之意,却是为何?
只有两个可能:月神与她原是好友,或者,她的身份,便是月神也不敢违拗。
但是能与月神为友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
所以她在天界的地位必然不低了?
可是如果这么说起来,为何她又会与妖魔两界有扯不清的婚约关系?
天界无论是神族与灵族,自古就与妖魔两界不合,又怎会有联姻一说?
墨玉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关键的信息被她忘记了,偏偏她还不能问别人,当真叫人头痛。
苏沛见墨玉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手上也没了动作,眼眸一暗,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这才抽走墨玉手中的碟子,笑道:“掌柜的,是不是不舒服?你先去歇着,水都烧好了,我给你送来,再喝一碗醒酒汤,明天保你清爽舒适。”
墨玉回神,看着苏沛自信又有些调笑的笑脸,轻轻一笑,点点头:“随便放在小厨房吧,明日再收拾了,将水送过来,你也早些休息,瞧莘儿的样子,明日恐怕还得你多多照看着店里呢。”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