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也就是顾辛伦和楚文清成亲后,王铁木在顾家再也待不下去,留下一封书信,带着一些盘缠连夜离开了安城。
兜兜转转来到了义安城,已是日落时分,王铁木数日奔波,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诶~客官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再给我来点吃的。”
“好勒~准备上好厢房一间!”
小二看铁木穿着纯棉,以为是有钱人家,就给他安排了上好厢房。
“不用,普通厢房就行。”
铁木此话一出,小二神色明显呆涩了一下,声音也没有刚刚宏亮:“上好厢房不用,普通厢房就行~”
王铁木也没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坐在凳子上:“小二你们这有什么吃的啊?”
“大鱼大肉,名茶烈酒,面食小吃本店一应俱全,客官你想吃点什么啊?”
小二态度敷衍,还偷偷翻了个白眼。
“那就来碗面吧。”
“得嘞~给这位客官来碗面~”
“再给我来壶茶水啊,谢谢~”
小二没再说话,把帕子甩到肩上,扭过身子直接走了,背后还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
吃饱喝足后,王铁木来到房间,包裹随便往地上一扔,倒头就睡了过去。
入夜,小二端来一壶热水,在门口敲门:“客官,客官,你可要热水洗漱?客官~客官?”
小二一用力,门开了。
“诶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门没关严实。”
小二正准备拉上门,瞧见里面的人睡着了,东西还丢到地上,于是把水壶放桌上,捡起地上的包裹。
哗啦一下,里面的衣服钱袋洒落一地。
小二一见那鼓鼓的钱袋,两眼放光,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银两。
“切~有这么多钱不舍得花,可真抠。”
这事床上的王铁木翻了个声,呢喃了一下,吓得小二腿一软,捂着嘴不敢说话。
半响,见王铁木没再有动作,小二哗哗把钱倒自己手里往兜里踹,丢下钱袋蹑手蹑脚的退出了房间,悄悄关上了门。
第二天,王铁木睡到自然醒,爬起来伸了懒腰,突然瞥见散落在地的包袱,他楞了片刻,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瞥见瘪下去的钱袋,他才如五雷轰顶一样的跳了起来,抓起钱袋抖了抖,就剩几个铜板了,王铁木瞬间崩溃。
“啊~贼!有贼啊!!”
这一声吼,把后院正在下蛋的母鸡都吓一跳,下一半的蛋又缩回去了。
王铁木领着包裹来到前台跟掌柜理论,大清早的客栈就围满了观众。
“掌柜的,你自己看,我钱袋的钱少了一大半,就是我昨晚睡觉没的。”
王铁木气愤的将钱袋拍到柜台上。
“客官你别着急,我在这开了几十年的客栈,一直是诚信诚意经营,从来不做鸡鸣狗盗之事,你如果真在我们这丢了东西,我们自然是要负责任的。”
掌柜和颜悦色的解释,这态度让王铁木的怒气也降了下来:“那我一袋子钱没了,你们要怎么负责呢?你们能找到偷盗贼吗?”
“哈哈~是是是,有贼自然是不能放过,如果客官你能提供一些线索,我们定会全力以赴帮你把贼给找出来。”
“线…线索~我也没有线索啊?”
王铁木气势一下子就弱了,拼命挠头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切~是没有线索,还是你存心闹事啊~哼”
旁边小二冷哼,这句话倒是让群众议论纷纷,舆论都开始攻击王铁木是不是故意在搞事情。
“我也觉得,他是不是在故意找茬啊~”
“就是谁不知道余老板好说话,他这就是故意欺负人嘛。”
“看他穿的那么好,还去敲诈别人,真是不要脸。”
“看他长得那么土,衣服指不定去哪骗来的。”
“可真会装,还有脸生气。”
王铁木本来就老实,这下真的感觉自己百口莫辩,只能一直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我真的丢钱了,我昨天钱袋子还是满的!”
“那有人跟你证明吗?”
小二在旁边又怼了他一句。
“没有~”
这下王铁木彻底绝望了,欲哭无泪,不想再受众人的指责,拔腿欲跑。
“拦住他!他还没付钱呢!”
小二在后面喊,群众纷纷拦住了王铁木,把他揍了一顿。
“诶~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掌柜在原地扯着嗓子喊。
“余老板,你别担心,我们帮你教训教训他。”
“这臭小子闹事不成就想跑,真当我们眼瞎啊。”
“哼,揍不死你!”
那边群众义愤填膺的围攻王铁木,这边小二和掌柜对视一笑,一副得逞的表情。
不知道被打了多久,王铁木原本整洁的衣服被扯得破破烂烂,脸上切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渗着血迹,头发凌乱。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跑掉的,一直跑到一条河边,看见倒影中的自己,他的感官才回来 。
此刻身体的疼痛,心中的委屈全部袭来,让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放声痛哭,哭的面目狰狞。
他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来,无亲无故,没有人会帮他。
可是风云堡没了,楚文清也嫁人了,天下还有哪里是他的容身之处呢?还有谁能容得下他呢?
他越想越痛苦,忍不住仰天悲号:“啊~~”
在河边,哭了良久良久,直到眼泪苦干,心中再挤不出一丝难过的情绪,他突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在顾家呆了一段时间,也让他明白了一些药理,在林子里找到一些疗伤的草药,一个人忍痛疗伤。
为了活下去,他在林子简单布置了一个栖身之所,能捕到什么吃什么,用兽皮自己做衣服,就这过了一个月,伤也全部好完了。
他开始捕些野鸡野兔,甚至野猪什么的去城里卖,又花了半年时间渐渐攒了点钱,给自己换上了粗布麻衣。
然后他开始去城里找活干,看到一个镖局在招工,他兴致冲冲的上去。
“你武功好吗?”
“还可以。”
毕竟是在风云堡混过,武功他不说多好,至少能自保。
“那你抗那边的铁炉试试。”
旁边有一个大铁炉,有半个人那么高,王铁木二话不说上去抬,使出了全身力气,只能将它抬离地一点,不到片刻就咚一声放下了。
抱着这么重的东西,他连膝盖都没直起了,因为力气不够大被否掉了。
辗转反侧,又来到一家打铁铺,门口有一个老师傅在打铁,王铁木眼睛一亮就上去了。
“老师傅,你需要人手吗?我可以帮你多干点!”
老师傅看着他没说话,这时屋里走出来一个膘肥体壮的男人:“我爹不需要!”
男人说话气势宏亮,吓得王铁木连忙道歉,灰溜溜走了。
之后他去茶楼,人家嫌他太木讷,去做木匠,人家嫌他没经验手太笨。连做小本生意的人都不要他,那些做大生意,他连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天黑,他帮一个摊贩洗了碗,才勉强混了几个肉包子吃。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了,王铁木嚼着冰冷的包子,拖着疲惫的身体走着。
当路过一个巷子,迎面正好有一辆马车带着一批货要转进巷子里,可是马似乎累了不愿意走,赶马车的老爷子也说不听它。
“嘁!嘁!嘁!你这畜生,就没多远了,快走!嘁!”
老爷子拉也拉不动它,挥着马鞭打了一下,马就发脾气,跳了几下,马车上的货眼看就要掉落下来。
王铁木刚好路过,下意识用身体接住了,老爷子稳住了马,赶紧过来帮他,把货整理好。
“小伙子,谢谢啦~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啊。”
“额,这就回家。”
“你家在哪啊?”
老爷子随口一问,王铁木眼眶唰一下红了,低着头半天不说话。
“诶~小伙子你在哪里做工啊?”
老爷子语气温和的问他。
“没有~我找了一天,什么都没有~”
王铁木怕自己哭出声来,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包子。
“没关系小伙子,我老胳膊老腿了,你要是能有办法帮我把马弄到前面去,我可以给你一份活。”
“真的吗 !”
“真的。”
王铁木把包子一吐,眼泪一抹,鼓足全身力气去拉马车,但是怎么拉都拉不动,马一点不听使唤,还在原地撒脾气。
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王铁木往地上一坐,身上的包子掉了出来,滚到了离马不远的地方。
马似乎被包子味道吸引,嗅着鼻子往包子地方挪去,王铁木这时眼睛一亮,赶紧先一步捡起包子,吸引着马往前走。
果然,就在包子的吸引下,马成功走到指定的地方。
“小伙子,今晚谢谢你了,你想找活的话,明天早上晨时,你在这里等我。”
“嗯!”
王铁木高兴的点点头。
老爷关上了偏门,王铁木就蹲在旁边的墙角,抱着自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盆冷水浇在王铁木头上,让他瞬间清醒。
“哪来的乞丐,要睡睡别处去,别在这挡道,晦气!”
一个小厮骂骂咧咧的关上了门。
清晨的太阳初起,还有一些微凉,特别是冷水泼到王铁木身上,让他冻得瑟瑟发抖。
但是他不肯离开,而是站起来跑步,不停的搓手,哈气。
过了半响,门开了,王铁木一脸兴奋,可惜出来的不是老爷子,而是刚刚那个小厮。
“臭乞丐,你怎么还不走,你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我就是等一个人。”
“切~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有你认识的人?”
“不是的,昨晚有一个老爷子,他让我在这等的。”
“老爷子?切~我看你是个疯子,哼!”
小厮又哐把门关上了。
王铁木就这么从早上等到中午,那扇门进进出出不少人,可就是没有他要等的人。
为此,府里的人传言,偏门外有个疯子,在外面守了一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