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正妻查岗,被她这么一问,倒让萧宇尘莫名发虚起来,转念想来,他有什么好心虚,说来说去的那个人,不正是他的小娘子吗?
“是的。”他并没有打算瞒她,反而一本正经,义正辞严。
听闻这样的回答,花颜哪里高兴得起来?嘟着嘴,拧着眉,她觉得萧宇尘心里应该只有她一个人的,谈不上喜不喜欢,因她的记忆里,只有萧宇尘的影子,故而顺理成章的将所有的情绪都暂时转嫁到萧宇尘身上。
所以现在的花颜很气,很气,不管出于兄妹情谊还是男女之情,言而总之,她的醋坛子,翻了。
“好呀,夫君你竟然有心上人了。”撇着个小嘴儿,她气的说不上话来,从他胳膊肘下,往外排。
他嬉皮笑脸,又往她挪去的边上靠。于是,她往外挪一点,他就挤着也要往外挪一点。
床就这么大点地方,哪有那么多空间够花颜挪的。
可不,如此往复两三次,花颜就裹着被子栽去了地上。
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萧宇尘很无奈,幸好这夙茗境中没有别人,莫不是别人听去,还以为他怎么欺负了她呢。
“好了好了,不哭了,那人就是……”你呀,可是后半截话却如何不让他开口说出来,他晓得是九真玄女设下的禁制,看来他想让小娘子回忆起前世的事情,是万万行不通的。
“那夫君现在还喜欢她吗?她到底是谁呀!”娇嫩的声音,听起来很动听,质问起人来的认真小脸,也着实可爱。
看来这一摔并没有把她摔出个好歹,她现在理直气壮的样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喜欢,很喜欢。”纵然说不了真相,但难得能让小娘子为他吃次醋,他还是挺乐意而为之的。
瞧瞧,瞧瞧,此话一出,果然花颜的脸就噌的红了起来,像极了熟透的石榴,险要炸出籽来。“颜儿不和你玩儿了,再也再也不和你玩儿了!”她忽然起身,气呼呼的往外走,走到一半,才瞧门外黑乎乎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立即怂了,又灰溜溜的折返回来,耷拉个脑袋。
“外,外面好黑呀,”她顺势抱起被子钻回萧宇尘身边,“好吧,暂且原谅你了,看在你这么怕黑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她表现得很大度,明明是自己害怕,生生说成是萧宇尘害怕。
萧宇尘好不容易找到了花颜的小辫子,哪有这么容易松开?“这怎么行呢?这个过错太大了,我都不能原谅我自己,不行不行,我没有脸面和小娘子共枕一床,我还是出去睡吧。”她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真的整理起被褥打算搬出去。
她急了,却又碍着面子,只愿意小小的拽着他的一点衣角,“颜儿原谅你了,不用特意搬到外面的。”
“不行啊,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更何况我怕黑,娘子正好可趁这个机会好好惩治我一下,免得我不长记性。”
“别,是,是颜儿怕黑……”她伸出另一只爪子,双管齐下,两只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裳,害怕他真将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他迟住脚步,坏笑道,“那我可以理解为是娘子不希望我走吗?”
“不希望夫君走……”她声音很小,并希望只有她一人能够听见。
“那——”他的笑意更深,带着几分挑逗的韵味,重新坐回床边,“娘子亲我一口,我就留下来。”
也许是因为她实在年幼,再怎么聪慧,却也还是不知道何为男女授受不亲,二话不说,她就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如此一来,他便更是得寸进尺,指了指自己的唇,“谁说亲脸就可以了,应该亲这。”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花颜就已经吻上了他的唇,四目相对,情意绵绵,这一瞬,心头悸动了。
“夫君,可以了吗?”她期待的小眼神等待他的是一个答案,对于她而言这不过是一个任务,但对他而言却是如此可贵。
“今天可以了,以后娘子想睡在我旁边,都要说一句你爱我,然后像今天一样吻我,否则就不可以,知道了吗?”虽然自知这样占便宜的方式很卑鄙,但他宁愿卑鄙。
“好~”花颜很听话,没有反驳,更没有觉得这是一件被占便宜的事,只不过是一项任务。
是梦。
他瞧见自己身置花海,露红烟紫,芬芳满嗅……
“夫君!”他转身之余,原是花颜唤他,亦是雀跃,朝他那奔去。
咫尺之遥,他就快接住她,霎时,天雷已下,将他们二人生生劈开,他跌入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里,想叫叫不出,想动动不得,睁睁看着花颜在渊边嘶吼。
而上面的花颜,却是冷面冰眸,“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一字一句,她下足了狠心,仿佛只此一眼,就恨不得撇开他和她之间所有的联系。
她的眼中只有对他的厌恶,那样的厌恶,极深!
他来不及问她什么,却很快往下沉去,花颜的身影越来越远,凝成一点,直至消失不见。
无助的空洞感袭卷了他的全身,使他心头揪着发疼,快要渗出血来。
“娘子!”他猛然清醒,无论是前身还是后背都在冒着虚汗,梦中的感受委实真实,他有点辨不清虚实。
好在,看见身旁鼾声微起熟睡的花颜,他终于从绝望中苏醒,有了心安的滋味。
悄然俯身轻吻花颜的面颊,他真是希望这时间,凝固着,走慢一点。
……
十年后——
朝霞漫布,瑶果伴着花颜的神识,已将其仙身修复,慧根俱全,花颜周身散着淡淡的光晕。
她的脑海中一片清朗,忆起了曾往种种,眸中依然清明,却多了很多的世故和沉稳。
本在萧宇尘身边安睡的她,此时微皱眉头,对于这个十年来又占自己便宜又不怠于照顾自己的萧宇尘,她不晓得应该用何种情谊来对他。
可不知为什么,她心中隐隐泛起对他的一抹情愫,说不清也说不透。
“娘子,你怎么醒来了?”他的笑意温柔,充溢着溺爱,使她心头一软。
没有排斥,没有厌恶,她仍然赖在他的胳膊上,静静的凝着他。
“笨蛋,我都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一个激灵坐起身了来,算了算时间,原来真的到日子了。
“是,是吗?”他挠着后脑勺,却不由羞涩起来,曾经如何挑逗她,如何戏弄她,他都觉得没什么,可现在他显得很不自然。
“那……那我以后还能叫你娘子吗?”他的问话小心翼翼,做好了充足的被拒绝的准备。
“娘子这个称呼是我逼你叫我的,既然是我逼你的,就没什么理由收回啦。”
她说的话模棱两可,那究竟是同意还是拒绝呢?他在她面前显得很是笨拙,举步维艰。
如今的花颜,聪颖思慧,倒越来越有芷韵当年的风范了。
可他怎么也不快乐。
夙茗仙君如期而归,连同着他的仙侣,两人成双成对,不羡鸳鸯自不羡仙,而此时的花颜和萧宇尘亦整理好行头,翘首以待。
“宇尘神君,多谢你和你家娘子这么多年来的悉心打理,辛苦了。”夙茗境内,走时何样,现时便是何样,没有变动亦完好无损,还有那八个误入夙茗境的几个凡人,均被萧宇尘和花颜照顾得极为妥帖,二老多是欣慰。
“哪里哪里,其实都是我家娘子在旁帮衬,我什么都没有做。”却是如此,自打花颜慧根归位后,夙茗境娃娃出的大大小小的事,生的大大小小的病,都是花颜一手照料,他倒觉得很没面子了,想插句嘴帮个忙都成了碍手碍脚,竟还不如一个五岁的娃娃。
“可是唯一奇怪的是,八个娃娃都被送走了,原应该带着淋痕这家伙儿一道离开,一大早的,却没见这只黑狐狸的影子,不知是自己跑了还是躲哪睡觉了,麻烦仙君,帮忙查实查实它是否还在境中。”临走之时,萧宇尘险是忘了淋痕这根葱,还不是因为它平日里和自己争宠,要花颜帮忙梳理毛发,所以即便是萧宇尘忘了他,也是有理的。
夙茗仙君闻言照办,神杖浮游于天,绕着整个夙茗境来回搜查一遍,“老夫已查,境中并没有这六尾狐狸的踪迹,许是他跑了。”
“应是害怕我剥了他的狐狸皮,自己个儿先行去了,待我和我家娘子出境后,我再去寻它。”
这番话乍听没什么毛病,可花颜细想,淋痕这人同萧宇尘一个德行,嘴毒心软,更何况于萧宇尘交涉甚好,他自然知晓萧宇尘的脾气,不可能扒了自己的狐狸皮,而他先行一步离开的理由——
一定是为了羽殇姐姐!!
“不好,他肯定是回去寻仇了,到时候犯下滔天大错,可就没得弥补了!”因她记得,那时候她总会缠着萧宇尘给她讲她的事情,其中便包含了韩羽殇的种种,那时的黑狐就抱在自己身上,现在他什么都记起来了,那些话也灌进了他的耳朵里,所以他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了他的师父,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