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就是那个。”顺着宁儿所指的方向,她果然看见了一渺魅影。
“姐姐……”她口中呢喃,心中不断翻涌的情绪,一头盖过一头,似万狮忽过,似百浪喧腾。
魅影缓缓转过身来,的确是和她一样的脸蛋,眸中睫下尽是平淡。
“颜儿。”她缓声细语,宛若曾时模样。
这一瞬,花颜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一破往日冰凉无感的模样,急着跑着奔到了惜月面前。
“姐姐,你怎么回来的呀?”我还想去寻你的。她喜出望外,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了。
惜月轻笑,“怎么?不希望我来呀?”她撑着脸上的笑意,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
“当然不是了,姐姐能来,是我最高兴的事情,只不过这一切太突然了,总让我觉得不真实……”她的泪花还在眸中绽放,怎么也止不住。
“姐姐,你的手究竟怎么了?”目光移向惜月缺的那只胳膊,花颜心里抽痛。
“是我施法的时候不小心弄的,无碍,过个几百年的也能长出来。”她依旧面不改色,很和气。
花颜小心的搀着惜月往里面走,心中隐隐的不安感和突然而来的幸福感,一时间交织在一起,让她觉得一触便要散去,很不真实,很不安心。
“姐姐你且慢慢和我说,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花颜手心不自觉地沁出汗珠,两手紧紧地握着惜月的手。
没想到惜月的一双手竟是如此冰凉。
“过去的就过去吧,我们现在能重逢,不就是最好的么?何必细究过往,来回伤感呢?”她说得心平气和,似乎这么一百年来的光阴如若白驹过隙,好不轻松自在。
“嗯。”花颜肯定地点下脑袋,觉得姐姐说得在理。
本来还一直愧疚,自己舍了百年修为,再不能下界去寻姐姐,未想,正是自己苦恼之时,姐姐却来了,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
冰榻上的女子手指微颤些许,一双冷眸闪烁。
不时,便抚手施法,竟让森森白骨的两条腿长出了血肉,迈下脚步,却是直奔南天门去。
“你确定这样做,不会有违我天界向来的规矩?”冰愠微蹙眉头,凝着眼前的天帝。
“规矩?何为规矩?我天界都快要没了,还讲规矩二字,你觉得这不是可笑吗?现如今她功法大增,已经有能力去寻找暝晶了,这是个好机会!”
“可是花颜天生就该沦为我们的棋子吗?她也是芸芸众生之一啊……”
“冰愠神女,你要明白,何为轻何为重,花颜自是无辜,可是天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再者,当时本座要她入你门下的时候,你便早该知道,她早晚有这一天的,怎么?是你又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天帝不屑的瞟着冰愠,心中低咒其妇人之仁。
“我只是觉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一个人,始终是有愧的。”想来,曾经自己的原则,也是在三界面前,扔的全数殆尽。
一次是萧宇尘,一次是花颜。
“那你想怎么样?站出去告诉她,喏,这都是天帝指使你这样做的,指使你使用冰咒将全身封印,让药仙察觉不出半分,还是要告诉她你这从头到脚都是为了逼她早日寻到暝晶,再和她说,她面前的这个师父,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天帝饶有把握的挑了挑眉梢,“你确定你要告诉她这些?”因他笃定,冰愠的性子,断不会因小失大的。
果然,冰愠选择了沉默。
“回去吧,继续装你的,有事没事别来找本座了,免得落人口舌,反倒让花颜起疑了。”
冰愠无话可说,只得照做。
天帝踱步到棋盘前,举起一颗玉雕的棋子,落在一颗原是放好的黑棋之前,笑意深含,“两颗棋子,可谓左膀右臂。”
“天帝,不好了!!”前脚刚走一个,后脚这北宫星君便火急火燎地赶到他面前。
他不由皱了皱眉头,“一个上神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禀告天帝,萧宇尘把天愫石上的图腾,毁了。”听闻此话的天帝,手中的白棋撒了一地,两个眉头快要拧在一起,眸色不自主地沉了。
这萧宇尘究竟是什么目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自己作对。天帝拳起自己掌力,使劲儿投掷在纹花石刻的桌面上。
“他为何会将图腾尽毁?”
“听说,他似乎知晓花颜的身份……”北宫星君也不敢肯定,毕竟花颜身份的事情,确实没多少人知道。
“好一个多情种。”
天帝在心中盘算,这萧宇尘定是要死的,倘有他在的日子,这暝晶便是一日也寻不得。
“你且退下吧。”支走了北宫星君,天帝从袖中取出一只肥硕的蛊后来,那便是鬼蛊的源头。
他真想一道掌力下去,使萧宇尘痛不欲生随后在煎熬中疼死去,正要下力,不想一道白影闪过,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拿走了蛊后。
“暮林?”天帝震惊,便如冥王瞧见他一般,心中蓦然害怕起来。
这人明明已经消失了一年有余,和花颜一起消失的,一个躲在房里不出来,一个找遍六界都没影子。
现在怎么突然又出现了?!
“我说过,萧宇尘的命别动!”他的语气很冷,没有夹杂着一点情感。
“可是你知道吗?若不是他的缘故,花颜早就寻到暝晶了,现在唯一的图腾也被他毁了,你说留他做什么?”这是天帝好不容易找来的底气,他心中隐隐感知,其实暮林和自己所走的路,是殊途同归的。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保准以后他不会破坏我们的计划,只不过,若是你再有动他性命的想法,我便杀了你。”他的眸中杀气外露,看起来着实吓人,天帝不敢作声。
“这只蛊后我且替你收着,免得你动什么心思。”
……
萧宇尘的身影又忙活在厨房,他以为天帝知晓后便又要来抓自己,特地赶忙地做了一些桃花糕准备给花颜带去。
纵使花颜说出那样伤他的话,他不在意是假,可是关心爱护花颜的心却远远超越了这些。
他只一心想要在自己再次入天狱之前,为她多做点什么。
心想,“她是只小馋猫,说不准吃了我做的东西,她便能少一点对我的误会,少一点对我的愤恨……”
这些日子以来,同处在冰愠宫下,宁儿看得出来,自从惜月来后,花颜整个人又恢复了精神。
就像当时刚刚见着她那样,有生命力,有希望的,好似来来往往那么多事情,真的便如梦一样消散了。
“花颜,你在这做什么?”宁儿好奇,她一个人蹲在地上许久了,不知在捯饬个什么。
“我在弄一个东西。”花颜神神秘秘地把手藏了起来,似乎不想让她瞧见。
“到底是什么呀!”宁儿有些着急,便要去抢,挣来夺去才从花颜手里抢过来,原是一盒鲜花制成的胭脂,用古法做的,很精致。
“这是我送你的,我知道呀,你喜欢萧宇尘,也想博得他的在意,可是光是你这样浓妆艳抹没个正经的自然是不行,妆面在于自然和柔和,并不是为了吓人的,我且为你制的这个胭脂很适合你的,我帮你化,包你效果不一样。”纵使她心中酸楚难忍,到底来说她也是希望宁儿幸福的。
两个好朋友之间若是喜欢了同一个人,她必定主动退出,不但主动退出,她还会帮着对方,早日俘获对方的心。
似乎自己是个媒人,曾经桃园是,现在也是。
自己喜欢的,若是别人也喜欢,她便会拱手相让,不争不抢。
“花颜,你怎么这么好……可是你对萧宇尘真的没有半分情谊吗?”
“你对我真的没有半分情谊吗?”这句话是从萧宇尘口中说出来的,她现在仍然记得,字字句句刻骨铭心。
说没有都是骗人的,可是他们之间有着太大的鸿沟难以跨越,又有宁儿在其中的缘故,这便成了她和他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实。
“没有,我们只是朋友,我从未对他动过情。”她面含微笑,虽是说的亏心话,表现得却很自然,乍看上去,挑不出什么毛病。
“那我就放心了。”宁儿嘴上说着,心中喜悦,深知萧宇尘爱着花颜,但是得知花颜并未有此心,他便是单相思,她觉得自己的希望更大了。
褪去了曾经浮夸的妆面,点上清雅淡韵,换上一身花颜曾时的衣裳,粉中带色,一袭白纱轻覆,总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怪不得当时你要向我借衣裳,原来是想让萧宇尘记着你呀,可是宁儿,其实做自己也挺好的,你这么好,萧宇尘不瞎,他一定会为你在心里留下一片位置的。”
借衣裳?她什么时候借过花颜的衣裳?宁儿寻想片刻,终是记起,那便是在花颜初展法力运行天愫石的时候,萧宇尘要自己叫她停下来……
她没这样做,却转而编了个理由,称自己是为了借衣裳。思及于此,宁儿的脸色蓦然不是很好。
可她们都不知晓的是,此时那个端着桃花糕的少年,却是听的一字不落。
“这么不愿意割舍一丝情谊于我么?还要使劲把我往外推,颜儿,你是有多厌弃我啊……”他心如刀割,不明白自己做了这么多,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她心里有自己一点位置……
忽而,萧宇尘感受肩上有一只手的力轻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