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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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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深山,古木无人径……

夜色阑珊,周遭尽是密密的槐树,高大耸立的像要遮住天际,高高挂的一弯玉钩透过繁茂的枝叶隐约洒下几点晦暗的光晕。

地上浅淡的阴影里,倒映着树木模糊的轮廓,粗粗长长的枝蔓延展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网,影影绰绰沿着山路铺陈开。

借着些许微弱月光,我颇有些费力的蹒跚踱步,身后冗长沉重的裙摆,拖沓出一路沉闷的“咝咝”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有些莫名突兀…

耳畔乍起一声凄厉的哀嚎……

头顶一阵凌厉的破空之声袭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直直砸向脑门儿……

瞳孔蓦然一缩 ,拎着裙摆,快速提气向一侧跳去 ,险险躲过。

脚边砸出一个半米深的小坑,我不禁乍舌,这若是真真砸在我身上,怕不是也要横躺个半日。

想到此处,目光一寒,猛的抬头。

一只倒挂在树上的乌鸦,此时正呲着尖厉的牙齿,梭黑的毛发倒竖,绿豆大的眼睛凶狠的瞪着我。

不过巴掌大的小畜生,也这般神气。

我嘴角一撇,缓缓转了个身,对着小畜生的位置,撅起屁股,左右扭了两下,又提了裙摆转回来,盯着小绿豆眼,竖起一根拇指。

而后,拇指翻转朝下。

树上张牙舞爪的乌鸦顿时僵住。

我轻哼一声,甩了甩广袖,扭身继续走。

想我也曾是“九重天”上赫赫有名的仙女,即使落魄,也还是要端着架子,不与这小畜生一般见识,平白掉了身份。

哪料这小畜生煽动着漆黑的翅膀,径直飞过来,绕在我头顶一圈儿一圈儿盘旋,又扯着尖细的嗓子不时“嚎”两声,竟自顾越发来了精神。

我十分无语,这小乌鸦这般不识时务,我堂堂一介仙女,捏它还不是和捏个蚂蚁一般。

如今我不理它,还不“沐浴焚香”庆祝自己难得的好运?竟然还越发来了劲儿,真是作的一手好死,且,就它那破锣嗓子,叫的天上地下,独一份儿的难听刺耳……

我双手附在耳旁,死死堵住耳朵。

心里却寻思:虽然这样的小精怪,我是不屑的。然,我如今旧伤未愈,今夜“夜深露重”,还是莫要多事,“赶紧”下山的好。

默默的伸出十根细白的手指,捏出一重重繁复的法诀,嘴里念着晦涩古老的语言,脚下用上了爷爷传授的“元极往踪步”。

身侧景物飞速后退,头顶那只小乌鸦,被远远抛在身后,我心下得意,以前只是觉得“元极往踪步”好用,只平日甚少有机会使用,如今看来,果然是神迹。

前方下山的小路狭窄蜿蜒,这一处林中深山,全然不似爷爷所说的凡间“山清水秀”的模样,倒很像是专出蝇营魑魅的“小界”。

脚下施展着术法,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周围不再有树木,苍苍莽莽的一片荒地,打眼看去,只有松松散散一些七零八落的大石块。

后背抵在一块大石上,胸口急促的起伏,“神迹”虽妙,也耗不了多少灵气,可我身上偏偏灵气匮乏的厉害,想是要好好休息几日才好。

滴答,一滴汗珠自额角沿着脸颊落下。

一股接一股热浪,满鼻子满脸扑来,我闭了闭眼,试图忽略掉头脸上黏ni的感觉。

此时出了山,更觉暑气难耐,撩拨的胸中烦闷。

长长的吸了几口气,举着广袖轻轻拭了拭汗水,薄凉的锦缎贴在额头才稍有一点冰凉。

方落袖,眼前一花,一团儿圆滚滚的东西,迎面扑来。

我微怔愣,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咚”,脑袋被砸的一仰。

眸子瞬间湿润一片,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我双手捂着鼻子,疼的跳脚。

我一边不停的流泪,一边不停的眨动着眸子,缓了半响,这才看清撞我的“一团儿”是个圆滚滚的短毛兔子。

这可恶的兔子在地上滚了两个圈,像个凡人一样用两个粗短的后腿立起来,滴溜溜的红眼珠儿偷偷瞄着我这边。

我拉着脸,阴沉的蹬着它。

兔子瑟缩的抖了抖,聚成一团,耷拉下眼皮,两个毛茸茸的前爪捂住兔眼睛。

瞧着兔子蠢笨的模样,心底生出一股郁气,真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一把揪住兔子肥厚的后颈,这兔子,撞了人还想装糊涂……实在是,有些讨厌。

兔子此时倒是不装做看不见了,瞪大圆溜溜的红眼睛,四个爪子比比划划,三瓣嘴开开合合,吐着磕磕巴巴的人语:姑,啊,啊,跑……

我翻着白眼,这东西好歹也算成个精,竟连个人语也说不利索怕不是又想蒙混了事。

我拎着兔子,眯眼打量着它一身雪白的皮毛,想着一会儿从哪里下手,才会剥下一张完整的毛皮。

兔子精这一身白花花,毛茸茸的皮子,正好可以做双靴子 。

我此时脚上踩的一双银丝鞋履已然很是破旧,虽现下天气炎热,做了兔靴子也是穿不上的,但我又十分拮据,留着以后穿,也是很好的。

兔子精被我阴测测的眼神看的一个激灵,胖身子微微抖动。

这胆小的小畜生。

我拎着兔子,摇摇晃晃的又靠到大石上。

此时天色已有些微微的光,瞧着也进了丑时,周围都是闷热的气息。

鬓边发丝汗湿的紧贴在脸上,我深刻体验了把凡人的不易……

凡人的身体既不耐热,五感也不是很灵敏。

捋了把鬓角,依稀听到远处有模糊的喊声……

灰蒙蒙的天色下,四下冷冷清清,却处处透着燥热。

远处的喊声听着更大了些,我站了起来,拎着兔子精,踩上刚刚靠在身后的大石头,踮起脚尖张望。

远远跑过来一个凡人模样的身影儿,他跑的很快,嘴里不住喊着:快跑,快些跑……

蹙眉,这人迹罕见的地方,一个凡人突兀的出现在此,又喊的不清不楚,想来也很是奇怪。

莫不是什么精怪变了人的模样在此变着法儿的哄骗人,倒是仔细看好了要紧。

听说凡间的妖精都没有什么节操,为了一点吃食就可以什么都不顾的,我如今没有仙气护体,妥妥一个凡人身子,还是一个对精怪来说相当大补的身子,还需得小心谨慎些,不要着了小精怪的道儿才好。

这样想着,原本踮起的脚尖,又向上立了立。

前方跑动的身影越来越近。

只是此刻,天还未大亮,我只能模糊看见他头上一癫一癫的似乎带了个冠冒。

脖颈又挺了挺,身子向前前倾,我此时越发好奇,想看的清楚些。

不妨,劲儿大了些,脚下失重,立着的脚尖一个不稳当,向前栽去。

顷刻间就灰头土脸的摔趴在地上。

脚上的一只靴子好巧不巧的甩上了头顶,稳稳的落在脑瓜顶上。

郁闷的爬坐起来,想来今日是十分倒霉的。

手指扯过头顶的鞋子,扔到脚下,指尖碰巧滑过鞋底,沾上块脏兮兮的泥土。

皱了皱眉,在兔子精白绒绒的短毛上抹了抹。

手指很快恢复了白皙,那原本沾在指尖的泥土落在兔子短毛上,拉出一道一道灰痕。

垂头,默默瞄了眼手里拎着的兔子,这装死的兔子,一动不动,刚刚我摔了个屁堆儿,它竟没事儿。

脚趾勾了勾,对着鞋口伸进去,素白的袜子重新套回鞋子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抬起腿,鞋底翻上,那上面,原本刻的密密的莲花纹路,只剩下些浅浅起伏。

这鞋子,厚厚的鞋底儿被磨平了许多,难怪这么容易摔倒。

我有些难受,低垂着头,不大想起来。

此时远处那“东西”已到眼前,想是跑的急了,他半弯着腰,嘴里大口大口喘着气,声音透着股焦急,嘴里急急道:姑娘,快跑,快些跑。

来来回回就着一句,我听的十分聒噪,不豫的扬头看他。

这东西本要继续开口,见我抬头,却喉咙一噎,似乎被惊吓到,猛的跌坐到地上。

只一眼,我断定,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凡人,灵台混沌,通身无一丝世外仙人的昭昭之气 ,也没有精怪的魅惑之气。

这凡人浑浊的肉胎委顿一团,轻轻颤动,紧闭着双目,双手哆哆嗦嗦蒙住大半张脸,嘴唇微抖,轻声絮叨: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我眨眨眼,爬起身,凑近他,半蹲着瞧着他,这人举止虽挺好玩儿,却实在是怪异,我想着,这附近精怪丛出,可是遇到了精怪,邪气入体,疯魔了?

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他,疑惑道:你干什么呢?

这人一顿,嘴里也不念叨了,小心放下蒙住双眼的手,缓缓抬头对着我,仅一瞬,他忙低下头。

昏暗中,他身子又哆嗦了下,又似乎不大敢抬头,嘴里磕磕巴巴道:姑娘,你声音、这么好听,不像是鬼吧。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深深的盯着这个有眼无珠的凡人,我原本在仙界,曾听新入仙籍的小仙说过,在凡人心中,鬼是丑陋凶狠,非常可怕的。

心中不憤,又靠近了他一些,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贴着他的脸轻声道:你哪里看出我是鬼的?

此时离的很近了,我轻缓的呼吸吹到他脸上,他反倒轻嘘了口气,说话也顺溜了:姑娘,半夜三更,你披头散发的趴在地上,脸上又,又如此漆黑,在下一时没看清,就误会了。

我脑袋一懵,他,他一个凡人竟然说我黑……

倏然,只觉头顶好像被扣了盆凉水,也不觉周围热的难耐了,僵硬的收回手指,举起广袖抹了把脸,忍着气道:我黑么?

这人显见的一愣,黑白分明的眼珠呆呆的看着我,须臾,恍然道:原是姑娘面上沾了灰,都怪在下眼神儿不好。

说话间腼腆的冲我一笑,又有些不大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这凡人不吵闹的时候,声音有些羞涩,瞧着这人乖顺的模样,心里消了几分恼意,想着不过是个凡人,那里有那么多见识,我又何必与他一般,不如展示我小仙女平易近人的姿态,让他膜拜我的仙姿更好些。

这样一想,我便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沾的灰,又理了理衣襟,打理的妥帖了,方低头打量他,云淡风轻道:无碍。

这人听了,似乎抬头对我笑了笑,硕长的身子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未站稳,就又在我面前一弯腰,双手一揖,嘴里还念叨着:在下刚刚唐突了 ,在这里给姑娘赔礼。

我心里又舒服些,这凡人还是挺机灵的,此时在瞧这会作揖的凡人顺眼了些。

未料,他方缓缓直了一半的腰,头还未完全抬起,却又 ,“啊”,的一声,跌坐在地,竟像是又被惊住了……

我一愣,随即怒道:你什么意思?

这凡间小子,虽弱的很,但也保不齐胆大包天的是在戏弄与我。

这小子屁股着地,半仰着头,双手支在地上,脸上涨红,支支吾吾几声儿,末了,倒是抬起手臂指向我的左手……

我恨恨瞪了他一会儿,方皱着眉头,低了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我不由一怔 ,这会儿天色比先前稍亮了些,已经能看出我手中拎着的是一团毛绒绒的玩意儿。

这玩意儿毛茸茸的一团中伸出一条细长的红肉,长长的耷拉出来。

我不由翻了个白眼,原是手里拎着的这只兔子精,吐着它那大舌头。

眨眨眼,想到这凡人不是被我惊吓的,心里倒是舒坦了些。

饶有几分兴致的把兔子提溜到眼前,别说,这兔子的模样真真是十分一言难尽,吐舌头不说,还大张着个三瓣嘴,配着她通红发亮的眼睛,看着是有那么点渗人。

忍不住嫌弃的撇撇嘴,晃了晃手腕,兔子精矮胖的身子左右摇晃,吐出的舌头也一摇一摆。

当真难看,我眯着眼,把兔子精拎的远了些,才对着兔子精道:舌头缩回去。

兔子也算听话,长长的舌头缓慢缩了缩,只是,一瞬,又掉了出来……

我心下纳罕,这兔子怎么也算成精了,怎么听不明白话呢?莫不是又在与我装糊涂呢?

哪料, 兔子精红眼睛一闭,竟是又在装死,我瞪着兔子,想着要不要先剥了她的皮。

书生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姑娘,这兔子只怕是脖子被掐的紧了,舌头缩不大回去。

我一愣,仔细瞅了瞅,果然兔子脸涨的通红。

换了只手,揪住兔子长耳朵。

兔子精这回很快的缩回了舌头,看着模样正常了些。

这兔子其实有一身雪白的皮毛,肉嘟嘟的身子,安静的时候,还有几分憨憨的姿态,我瞧着这一锅炖下,也能有不少的肉。

这么想着,鼻子里似乎闻到了兔子肉的香气,我舔了舔唇,这荒山实在是没有什么“物什”料理这兔子,我有些可惜的想着,还得多留一会儿兔子命。

僵硬的从兔子肉嘟嘟的身子上挪开眼, 我围着刚刚摔下的石头转了两圈儿。

方方正正一块大石头,上面似乎还工工整整雕刻着几个字。

我有些纳罕,觉得这石头必然不大寻常,拇指拂过石碑,上面雕刻的字大多只囫囵个图样,不大讲究 ,环顾四周,果然有不少这样的石头 。

在仙界,有些怪石会被仙人用来做阵法,这些石头,莫不是人间的阵法?只是这些石头的排列,我却看不出什么章法。

我想着凡间的东西还是要问凡人的,我便拿眼打量身边的这个凡人,只是,眼前这人看着年纪尚轻,也不像是个有见识的,也不知能否为我解惑。

凡人本是静静的站着,被我瞧的有些发毛,他偷偷瞧了我一眼,犹豫了会儿,小声开口: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我指头石头,问:这是什么?

凡人愣愣道:这是墓碑。

我恍然,蓦然想道:授业仙君讲各界奇闻的时候,是曾说过,凡间是有墓碑这种东西的。

我瞧着零星的墓碑,思忖着应是离人群不远了,想着不多久就可以找到个会做吃食的凡人,料理手里的兔子精。我吧嗒吧嗒嘴:这里毕竟是凡界,也不用多繁复的手法,红烧兔肉就可以。

手里的兔子精突然抽风般抖了起来,胖嘟嘟的身子硬是像我身后躲去,四只短短的爪子紧紧扒着我纤细的腰肢,藏在我身后的大脑袋更是偷偷冒出一点,红彤彤的兔眼睛盯着前方。

我心下鄙视,垂眸瞧它,这兔子好歹也成了精,现在这模样,实在是有些丢了精怪的颜面。

把兔子精从身后拽出来,顺着兔子精的眼睛看去……

前方的空地飘来几点绿色的光团,上上下下围绕在周遭的墓碑打转,明明灭灭照着上面不同的名字。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光团外包着一层幽幽绿光,一闪一闪很像宫灯的灯芯。

对面的凡人显然也看到了这东西,他目光盯着光团,脸色越发苍白,虽是勉强抑制,还是免不了瑟瑟发抖。

我瞧着这反应来了几分兴趣,指着光团对公子道:那是什么?

这人嘴唇上下抖了几下,勉强发出声音:是,是鬼火。

又忙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道:姑娘,你别怕,我们只要趴在这,小心呼吸,它们找不到咱们,等到熬到天色大亮,咱们就无事了。

鬼火?

我仔细想了想,从未听说过,想来,也是不入流又微末的东西。

倒是这凡人强撑着胆的模样十分逗趣儿。

他头上的冠冒还是歪歪斜斜的,夜色中隐约能看清他相貌应是极好的,这凡人“呼吸”极轻缓,神情颇有些忐忑,脚下轻轻挪了挪,悄悄凑近了我一些。

我笔直的站着,动也未动,眼风却向他扫了扫,心里不禁笑话他,到底是个凡人,凭地胆小,风吹草动,便要吓的两股战战,哪里像我,天界小仙女,自打出生便是仙胎,自是不会如他一般缩头缩脑。

我嘴角嘲讽的翘起,忍不住又扫了这人一眼,这人当真是怕极了,他嘴唇也微微颤抖,就是这不甚明亮的天色,也隐约能见他苍白的唇……

我胸口一时有些闷闷的,堵的慌,只觉喘气也不大顺畅了,我压了压胸口,微微张了口。

蓦然想到,就算生来便是仙,我也不过一人,落难之时,也未曾有一仙为我多言半句。

倒是这素昧平生的一介凡人,明明已经很惊恐了,确还强撑着站在这里。

我脑子里仿佛升起了一片白雾,有片刻的失神……

在回神儿的时候, 手中的的兔子精似乎欢脱了些,竟趁我不留神,从手中挣脱,它倒是也没跑,反而“跳”到肩头。

我凉凉的扫了这兔子一眼,这妖精竟不畏惧,又在我肩头凑了凑。

我默默想着,这兔子怕是涉世不多,不知道有道名菜,叫“兔头”。

此时我们一仙,一凡,一只妖精靠的很近,彼此间的呼吸都听得见。

我瞧着他俩的紧张劲儿,莫名有些兴奋。

后脖颈处一股凉气袭来,我穆然转头,身后入目竟是……

一个惨白惨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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