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和狐小小平日里都住在月海后面的雪山,闻湫白今日也是头一遭走通往雪山的山路。
往日里从来都不敢到这儿来,主要是因为月海寒气与雪山相连,雪姬也嘱咐过,误闯到雪山的人也好,妖也罢,皆会被寒冰冻死。
燃着火炎珠壮着胆子朝山上走去,闻湫白暗暗猜测,雪姬不会是在山上藏了什么东西不敢让自己看见,所以才骗人说山上很危险,不许她到山上去。
沿着蜿蜒婉转的山路朝山顶走去,山中雪景如冰雪世界一般让闻湫白惊奇不已。走了许久仍不见山顶的寒雪宫,闻湫白早已累得满头大汗,找了个可以躲避飞雪的角落停下来歇息。
忽然听得远处传来人声,本以为是雪姬和狐小小来寻自己,便顺着声音一路找去。走了许久,不见人影,却在雪地里发现了很多的血迹。
闻湫白俯身伸手去捏起一些沾染了血渍的落雪细细看了,血色之中夹杂着些许金色,不似妖族的血,也不是凡人,倒像是神族的血渍。
“找到那只雪狐了吗?”
“没有!”
“再去找,大人吩咐了,今天必须要抓住它!”
“是!”
白茫茫的雪地里,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们手持长矛四处奔走,蜷缩在雪地之中的狐小小用落雪掩盖住自己身上的伤口,躲在雪下面不敢大声呼吸。
可它身上的伤太重了,温热的血水不断地从破开的伤口内涌现出来,将白雪也浸染成了红色。
狐小小卧躺在积雪下几近昏厥,忽然传来的脚步声吓得它立即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隐藏着。
“那只雪狐的皮毛就和这雪地一个颜色,咱们现在这样就和大海捞针一样,怎么找?”
一个士兵恼怒地踢开脚下的积雪,旁边的士兵环顾四周,仔细嗅着空中的气息,想从当中找到些蛛丝马迹,可除了冰雪的味道外一无所获。
“不过是一个雪妖,竟然能惊动神君大人亲自来此,你知晓其中的缘由吗?”
“咱们神君大人向来嫉恶如仇,来此自然是为了除妖!”
“可我听说这月海寒雪宫的雪妖早已归顺神族,在此担任看守寒冰地狱封印的要职,神君大人此行来这儿怎么可能是为了除妖?”
“你们俩声音小一点儿,小心这话被神君大人听见了,咱们谁都吃罪不起!”
“嘘!”四个士兵齐齐噤声。
“你们看那是什么?”不远处的一队士兵似乎发现了什么。
周围所有士兵闻声一拥而上,将雪地中的一点红围了起来,躲藏在此的狐小小知道自己的藏身之地已经暴露,索性从雪地里扑出来,在站在它正前方的一个士兵脸上留下一道狐狸爪的血痕。
“啊!臭狐狸,你竟然敢伤我!给我抓住它!”
被狐小小抓伤的士兵恼羞成怒挥着长剑朝它扑去,其他士兵紧随其后。
狐小小拖着受伤的身体左右闪躲,终究寡不敌众,被士兵们抓住了。
被抓伤的士兵一脚踩在它瘦小的身体上,它的整个身体全都陷进了雪地里,鲜血染红了它的白色皮毛,也染红了周围的积雪。
血色如鬼魅的花朵一般朝周围漫开,奄奄一息的狐小小奋力挣扎,惹来的是士兵更加用力的踩踏。
疼痛到了尽头,便是麻木,她渐渐没了力气,躺在那名士兵的脚下一动不动,似是没了气息一般。
在它绝望的时候,模模糊糊地又看见了钱婆婆,那个身形佝偻,笑容却如阳光般慈祥暖人的老妇人。
“可怜的小东西,饿坏了吧?”
钱婆婆佝偻着身躯摇摇晃晃地朝它走过来,脱了身上的外衣将它包裹起来抱在怀里,“别怕,跟婆婆回家,婆婆家里有好吃的。”
窝在钱婆婆的怀里,狐小小觉得很温暖,也很安心,舒适的感觉让它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几日四处躲藏,它觉得好累好累,好想就这么闭上眼睛睡一会儿,一直睡下去。
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它的脸上,耳边似乎有人在和它说话,熟悉的声音让它一下子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小小,你还好吗?”
不知是谁的血溅在了它的脸上,模糊了它的眼睛,勉强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血红,还有几个红色的身影在打斗。
“火炎珠?!”
几个士兵将闻湫白团团围住,双方实力悬殊且寡不敌众,闻湫白只得使用火炎珠对敌,用火焰将士兵们驱散开。
“我们走!”不知为何,几个士兵见到闻湫白手里的火炎珠后,便立即转身飞走了。
看着满身是血的狐小小,闻湫白顾不上再想其他,忙跑过来将它从雪地里抱起来,找了个较为隐秘的山洞躲起来为它调息疗伤。
为狐小小疗伤时,闻湫白发现它体内的雪灵珠不见了,当年雪姬将自己的法宝雪灵珠给了狐小小,就是为了替它续命。
如今没了雪灵珠,它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就凭闻湫白那三流的法术根本就救不了它。
正当闻湫白束手无策时,山洞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这动静似是有很多人。
“确定他们躲在这个山洞里吗?”
“回神君,小人亲眼看见那青衫女子带着小狐狸躲进去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把食妖兽放进去,再把洞口堵死。此事要是被人传扬出去,本君便把你们也扔进去喂食妖兽!”
“小人不敢!”士兵们吓得全都低下了头。
“食妖兽?!”
闻湫白听见洞外的说话声,一提到食妖兽便吓得脸色煞白,慌忙将狐小小抱到山洞深处的石台后面藏好,取出火炎珠做好苦战的准备。
不多时,洞外便传来野兽嘶吼咆哮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震耳欲聋刺破耳膜,似乎是食妖兽真的进来了,每走一步便地动山摇,闻湫白险先没站稳。
她操纵火炎珠放出火焰将自己围在当中,随着一声怒吼过后,一只足有一丈高,长着牛角猪嘴、身形坚硬如大山的妖兽猛扑进来。
在上穷碧落阁的执念师考核大会上,闻湫白险先命丧在食妖兽手中,此时再见到仍旧心有余悸。
狐小小身上的伤口虽然被闻湫白包扎处理过,可浓厚的妖血味道一直萦绕在山洞内刺激着贪念妖血味道的食妖兽,只见它挥舞着大树一般粗壮的手臂朝狐小小所在的位置扑去。
闻湫白操纵火炎珠朝食妖兽放出火焰,可它身上的皮似是有几丈厚一般,根本不畏惧火炎珠,此举反而惹怒了它猛地朝闻湫白扑来。
一招不成再使一招,闻湫白唤出千丝绕,有了在执念师考核大会上的经验,利用食妖兽身形巨大,在山洞内动作迟钝的特点,闻湫白似猴子一般在它身上跳来跳去,最终用千丝绕将它困住。
累得一身大汗,本以为可以休息片刻,洞内又开始地动山摇。
眨眼间,一只、两只、三只……共五只食妖兽冲了进来,原本还算宽阔的山洞此时愈发狭窄,无奈食妖兽身形坚硬如铁石,胡乱朝四周挥动拳头,便将山洞扩得更大了些。
无数的山石从洞顶滚落下来,闻湫白飞快跑到狐小小身边,将他抱了塞进胸口的衣襟内藏起来。
“臭狐狸,看来今日我要和你一同葬身于此了!”闻湫白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借着酒意方能站稳脚跟。
面对五只身形硕大的食妖兽,她无处可躲,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去,躲过了左边的攻击,又生生抗下右边的一拳,又见头上还有一个大拳头,左右闪躲又被下面的拳头打中。
每中一招便觉得命都丢了半条,好不容易用千丝绕将食妖兽全都抓住了,来到洞口时,却发现洞口被巨石堵住了,上面还有法术禁制,此刻身受重伤的闻湫白根本无法独自一人将洞口打开。
身后被千丝绕困住的食妖兽还在不停地挣扎,眼看着也困不住它们多久。
“早知道这么危险,我就带着那只兔子精一起来了!”闻湫白虚弱地靠着石头坐下,只觉得浑身仿佛是散了架一般疼痛不止。
低头时发现嘴里还在不住地朝外吐血,血水滴落在衣襟内的狐小小体内,它的身体竟泛起一层微弱的白光。
“小小!”闻湫白慌忙将狐小小从衣襟内抱出来,看着它身上的亮光,不由得回想起虞三娘魂飞魄散之前的景象,吓得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坠。
“臭狐狸,你别吓我,不会的,就这么一点小伤,怎么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初见虞三娘时,因为虞三娘的体内有杏花树妖的内丹,她的身边时常有小妖和冤魂纠缠,都想从虞三娘身上夺走树妖内丹以此来增进自己的修为。
面对外界的虎视眈眈,人妖合体的虞三娘不以为意,一心只想做一个普通人,痴守着心内的执念等宋岚轮回转世后来找她。
在杏花楼里,虞三娘见过很多人,也听到过很多故事,可即便看遍了世人无情,她依然坚信宋岚不会负她。
闻湫白也相信,有朝一日宋岚一定会再度轮回归来,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守在虞三娘身边,使得那些小妖和鬼魂不敢靠近杏花楼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