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他的师弟景贤来劫得人?”梨花夫人这下便明白了,昨夜师兄为了替闻湫白找个后台,才当着仙门百家之人力保景贤为仙督,此时若去告诉仙门之人是他劫走了曾与妖族、魔族勾结的大魔头影岚,岂不是打自己的脸,“看来景贤是算准了时机才来劫人的。”
“南默,自今日起,上穷碧落阁就交给你来打理,”闻庭安走到徐南默身边,将他的一个墨玉扳指取下来戴在徐南默手上,“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去查,你就对外宣称我和师妹去了梨山,我相信你一定能打理好阁中的大小事,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你可以来找我!”
徐南默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胜任上穷碧落阁阁主之位,可只要是义父吩咐的,他定会竭尽全力去做,现如今,这个位子也是他能证明自己的一个机会。
“领命,南默定不会辜负义父所托!”
上穷碧落阁山中一处较为隐蔽的山涧内,影岚从沉睡中醒来,看见师弟景贤时恍如隔世,环顾四周,只有景贤一人,山涧外布有结界,偶有飞鸟从上方划过,隔着结界山涧内和往常相比并无异样。
“多年不见,师弟可还安好?”影岚伸手轻抚空中微微起伏的风丝,这久违的感觉让他很是怀念。
景贤道袍广袖扫过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面立即多了些茶具香炉,他邀影岚一同坐下,饶有兴致地沏了一壶茶,倒了一杯递给他:“前几日,有人在迟云国舞阳城见到了龙鳞。”
影岚握住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又将茶杯放下,“看来师弟的茶,今日我是轻易喝不得啊!”
景贤指尖轻绕,搁置在石头上的茶杯凌空而起飞到影岚身前,“既然师兄对龙鳞的事没有兴趣,那我们就来聊聊魔族现如今又破封印而出的事吧!”
影岚抬手将茶杯打落在石头上,说道:“师弟,你如今已是金门掌门,高居仙门之首,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景贤嘴角上扬满是嘲讽之意,说道:“师兄莫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我如今走的路,不正是师兄当年走过的吗?那我此时心里想什么,师兄应该是知道的啊!”
“你看我如今的下场,还不足以证明这是一条不归路吗?”影岚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景贤,恍惚间似是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
修仙之人,最高的境界便是可以步入神界,自此与天地同寿,可到头来,他却落得个终身被囚禁的下场。
“师兄如今不过是作茧自缚,怨不得别人,”景贤说道,“可是我和你不同,如今我已站在山顶之巅,又何惧再往前迈一步,要么玉石俱焚,要么成为近千万年来第一个踏入神界的修仙者。”
“时间不多了,还请师兄如实相告,当年你和他们仙门之人进入蓬莱岛龙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见影岚还是不愿说,景贤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当年我在山中闭门修炼,待我出关时,师兄已经被仙门之人和闻庭安联手抓捕,当年之事我虽未曾亲历,师父也对我有意隐瞒,可这些年我还是听到了一些传闻。”
“传闻本不可信,但其中有一则传闻令我感到匪夷所思,那就是有人谣传,说师兄当年已是仙督,却迷恋上了一个魔族女子,为了与她相好,不惜与妖族勾结偷盗仙门各家的法宝,企图打破魔族封印,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听到景贤提起这件事,影岚便明白他为何如此执意要增长修为到达神界,因为这是他们师父执着一生的夙愿,想要修炼成神,更想要成为一个至高无上的神,从此后不必再仰视他人鼻息。
幼年时的影岚出生市井,性格颇为外向且容易惹是生非,出生世家贵公子的景贤与师兄性格大不相同,一身濡染贵气,颇受师兄弟和其他门派的师妹所喜爱。
可无论是哪家的仙子,景贤都不曾多看一眼,影岚本以为他是谨遵师命清心寡欲,在一次陪他回家探亲时,影岚才得知景贤在家乡早已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恋人。
仙门之人娶亲本不是什么禁制之事,可景贤和影岚不同,早在他们拜入金门时,他们的师父便对其二人期望颇高,只待他们当中,哪怕有一人能修炼成神也好,故而明令禁止他二人娶妻生子。
影岚也答应了会帮景贤隐瞒此事,却不曾想有一次和师兄弟们在山下偷喝酒,无意中将此事说了出来,便被一位嫉妒景贤的师弟将此事告到了师父处。
师父大怒之下勒令景贤回家与青梅竹马断绝往来,否则便要将他赶出山门。
当神族关闭神界之门,妖族在人间愈发肆虐无惧,人间开始推崇修仙之人,不少国君家中都花了重金供养仙门之人,甚至与仙族之人联姻,又或是送家中儿女入山中修习法术。
景贤家中虽是贵族,然已现衰败之兆,故而家中才会将他送到金门拜师,能在仙门之首的金门拜师,自然是家族荣光的事,若是被金门赶出师门,将来即便是再转头其他门派,也不会再有什么前途可言。
权衡再三,景贤如师父所愿,与他青梅竹马的恋人退了婚事,本想着那位姑娘即便不能与景贤结百年之好,至少也能另觅佳婿。
世事难料,当景贤修为有所小成,再回家探亲时又见到那位姑娘,三年过去,姑娘依然对他痴心不悔,无论多么有才情的公子上门提亲,全都被她一口回绝了。
景贤不忍心姑娘为了自己耽误了大好年华,亲自为她寻了一位贤名在外的公子,费尽心思为他们牵拉红线,二人终成佳偶。
原本以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谁知半年之后景贤收到家书,母亲在书中提到姑娘,她已英年早逝。
不过二十三岁的年纪,就这么没了。
景贤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乡,到那姑娘家中想要再见她最后一面,却被她的丈夫拦在门外。
“你心中若是有她,就不该让她嫁给我,你可知,至死她心里还念着你。你让我娶她,究竟是想折磨谁?”
到这时景贤才知道,姑娘之所以会抑郁而终,全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会答应嫁给别人,只因是自己所愿,她便如他所愿了。
影岚回忆至此,心中渐渐有了愧疚之意,说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你不起,若不是我酒后胡言乱语,也不会害了你和那位姑娘……”
还不等影岚把话说完,景贤手中的茶杯已经被他捏碎了,他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意,说道:“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怪任何人,若是你真的觉得对我有愧,便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至于你曾经喜欢的那位魔族女子,我查了这么多年,近日也有了些头绪,只要师兄肯屈尊降贵助我寻得龙宫秘宝,我定会将那女子的下落如实相告!”
影岚思虑许久,说道:“好,我答应你,只希望最后我们都能达成所愿!”
陌月染带着闻湫白御风飞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从仙界上穷碧落阁来到凡界羽夏国的王城上空。
恰逢人间傍晚,落霞漫天,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两旁的商铺也有客人进进出出,一片繁华景象好不热闹。
闻湫白的视线停留在街角处的一家酒馆,陌月染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正要施法带她下去,却被她拦住,“等一下!”
她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盯着他的头发说道:“我看你这白衣鹤发的模样,一会儿要是让下面的凡人看见了,要么把你当做仙人膜拜,要么把你当做妖精抓起来,不如你施个小法术把头发也变成和我一样的黑色吧!”
陌月染低头看看街上的凡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头发,虽说是因为在月海底泡在水里头发才变成白色,可走在满是黑发的人群里,自己确实是有些惹眼,只见他指尖划过额前,满头白发便化作了青丝。
“啧啧啧!”闻湫白看着他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容貌俊俏的人,配什么颜色的头发都好看!”
“是吗?”陌月染嘴角含笑。
“我夸的是你的头发,可不是你!”
陌月染只是笑笑,带着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落下去,二人在城里逛了一会儿,很快就找到了在羽夏国王城声名显赫的银杏茶楼。
行至银杏茶楼门口,天色已晚,茶楼内依然宾客满座,门口还有人在排队,另一边还有人在排队买茶叶,闻湫白拉着陌月染进去逛了一圈,虽不懂茶,却也被茶楼内的茶香吸引了,另外一楼还有说书人在,便是没有座位,闻湫白也找了个角落靠墙而站,准备在茶楼内多停留一会儿。
细细听了许久,那说书人的故事讲的大概是一大户人家的恩怨情仇,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却听见不远处围坐在桌边的几个客人在小声嘀咕。
“几位有所不知,这故事中的家主与主母,讲的便是咱们羽夏国早已离世的国主与夫人啊!”说这话的人声音压得极低,闻湫白也是有陌月染略微施了些小法术才听清。
“没错,近日坊间流传,说是现如今的国主生了病,是因为……因为那位惨死了的国主夫人回来复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