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为夫岂能不懂其中的道理。”芮濮淳用宽厚的手掌包住了她的小手。
“夫君,此言极是。”巫小猗郝涩一笑。
“此情此景,不弹曲子听,实在是辜负美好的时光,娘子,我再为你弹奏《思渺猗》,可好?”
“就依夫君所言。”巫猗乖巧点了点头。
巫小猗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静静看着芮濮淳修长的十指,他的手指灵活的拨弄琴弦,琴弦也如山林间的泉水叮叮咚咚发出声音而组成了一曲动听的曲子。
曲到一半时,巫小猗本来舒心的表情一下子就凝重了,她身体微微坐直,芮濮淳眼神飞快的闪过了一抹,也很快就隐匿了。
“报,灵主,有人攻上山来了。”一位巫神兵浑身是血过来通报消息,他身上还插着一把刀。
“可知何人?”巫猗起身走向前,她全身气息凛起来,不似平时的温柔无害。
“灵主,是,是,是……”巫神兵气若游丝,由于心里面太过惊恐,他似乎只留着最后的一口气,说完了就应地而倒,巫小猗都来不及问话,她脸上涌起的暴怒。
他们巫神族人脉单薄,族内继承血脉需要巫灵女和山下他族人结合诞下下一代,才让血脉之间的联动更加强烈,巫山内巫神族人他们才能诞下后代,不然巫母也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嫁与芮濮淳。
“小猗,别担忧,事情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芮濮淳不想看到她这么难过,手早已经快与自己的脑袋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早已经冰凉的一片。
巫小猗紧绷着一张脸,她快步迈过去,她心里着急,直接运转自己的巫灵力飞过去了。
一路上都是他们族人的尸体,血液还是鲜红,他们有的人还保留着生前的惊恐,似乎不敢相信事实,血都已经染上了紫藤花,紫藤花变得紫红得诡异。
“小石头。”巫小猗快不蹲下来抱住了小石头的小小的身子,不断的安慰他,小孩子的手里都是血,脸上也是,小小的年纪里面满满的都是惶恐和绝望,他在一个女人的面前唉声哭泣着,那个人就是他的母亲。
“灵主姐姐,这个叛徒是余微,是余微勾结了山下的人和族人叛徒,灵主姐姐,我的里阿莫已经……呜呜呜”小石头就在他的怀抱里面呜呜的哭起来,他母亲的身体已经冰冷了。
巫小猗满脸都是愕然,她嘴微张开一条细缝,她对于这个事实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会是她?
小石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而女人的身体下面血液都已经染红了小石头的衣服,还有放眼过去一地的残骸,巫小猗心如针扎。
“灵主,我们现在不是她的对手,如何是好?”残微一脸凝重,神色肃杀而冷冽。
“巫母呢?”
“神主已经前往戎山作客,听戎山仙主讲座。”
“我知道了。”巫猗震惊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哪怕想否定,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唯有让自己在最快的时间里面镇定下来。
原来他们早已经算计好了,恰逢巫神女离山听讲座,余微就带人攻打上山,里应外合,他们为了今天早已经布置好,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芮濮淳追过来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承受巨大的痛苦,如扶柳一般,一阵风吹来便能把她吹走了。
“我们过去看看,你按照我的命令去调我们的乙级巫神兵前去迎战。”
“是,灵主。”残微领命消失在原地。
巫小猗一路走过,本仙境一般的山,现在满目疮痍,血腥的红色沾染整个鹅卵石,堆积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血腥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余微,你怎敢如此?”
只见一个女子肃立在风中,她一身的青衣裙纱,头发盘起,她腰间用一条牡丹腰带束着腰,还佩戴着散发着晶莹剔透光泽的玉佩,英姿飒爽,却女巫神族里面的人们格格不入,刺眼而扎心。
“我的巫灵主,你终于来了,我等候你多时了。”她冷冷的勾唇,她站得高,这样的架势仿佛在傲视着她。“我还以为你会临阵逃脱。”
“余微,你可还记得你还是一位巫神族人,他们是你的族人,是陪伴着你一起长大的亲人,你居然忍心对他们吓死杀手,你此行为是令人可耻。”巫小猗目光猩红,她愤怒地向上跨了一个台阶直视她的眼神。
“哈哈哈……”余微突然大笑起来,带疯狂,她眸中带着铺天盖地的恨意。
“余微,你疯了,你在笑什么?”残微亲眼目睹从小长到大的小伙伴背叛了他们,她气得快疯了,她此刻非常暴躁。
“我疯了,呵呵,残微,疯的人是你。”等余微笑够了,她用手指着面前的巫小猗,目光凶狠而肆虐。
“族人,亲人,你们不配。”余微阴测测的道,“我现在可不是巫神族人了。”
“你何意?”残微突然心惊,她想到了某种可能,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我的意思就是我现在不是巫神族人,你跟我打感情牌可是打错了主意,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余微说完就用手在自己的额前一抹。
额头前空空如也,已经没有巫神族的印记。
“余微,你真的是失心疯了吗?你可知抹掉巫神族的印记代表着什么?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巫神族人。”残微冷然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议,他们都是从小陪着巫小猗长大,情同手足,她们还一起畅想过未来。
今天她和其他族人的背叛,宛若是一块石子滴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海浪。
未料到她会这么这么疯狂,还这么恨巫神族人。
巫神族的印记是对族人的一种认可,代表着受到巫神大人的的庇护,抹掉巫神族的印记是对放了重大错误的族人一种惩罚,废除掉巫神力量,并把他们永远的驱逐出去巫山,不得回山上。
更重要一点就是抹掉巫神族的印记如同骨骼筋脉断裂血液全身沸腾,比洗髓更加痛苦,有叛徒不能承受这种痛苦而全身经脉废掉从此成为一个废人,而余微居然为了恨,能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对你们来说也许是何等的荣幸,对我而言,不过是一道枷锁附加于我身上,只会束缚着我,而今,我与巫山没有任何关系。”余微眼眉间都是怨恨的黑暗,这些人跟她谈论情义,他们没有资格,最该死的是他们。
“把话说清楚。”
残微还要上去说余微,就被巫小猗摇头制止了,她要弄清楚水落石出,余微恨是来自哪里。
“果然不愧是巫神族的灵女,十几年前,巫神族诛杀我家人,灭我家门,几十条人口,葬身于你们的刀下,血流成河,罪魁祸首就是你们,我与巫神族深仇血海,我忍辱负重,每天闭上眼睛都会想起他们的惨死,我无时不刻不期待着能报仇。”余微浓墨黑眸翻滚的怨和恨,能侵蚀入骨,她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们的家人墓碑在乱葬岗中,被抛弃,被忽视。
“让我认贼作亲人,你们有多得意,我就有多痛苦,我就把我所承受所的痛苦施加于你们身上,他们死不足惜。”
余微说完运掌把她身边的巫神兵给拍死,掌风还波及到了旁边的巫神兵,他们躲闪不及,也倒下了一些人,不过受伤不严重。
“都该死。”
对于余微突然发难,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巫小猗看着族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是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姐妹伤害,她说的那些话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她只记得小时候她和残微他们一起长大,曾经一起发誓过不会背叛任何人,都会把他们看成彼此最重要的人。
“住手,余微,他们是无辜的,你说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巫小猗出声喝住她。
“误会,我也多希望这是个误会,可惜不是,因为他们尸体都有巫神力的痕迹,还有你看看这个。”余微把一块玉佩拿出来。
巫小猗看到了这块玉佩,她的心突然一愣,她在巫母房间看到了同样形状色泽的玉佩,这两块玉佩是相同的,而且这块玉佩她感受得到巫母的浓厚的巫神力,每个人的巫神力都是不同的,是通过力量波动来辨认的。
“怎么会……巫母她不可能,不会的。”
“余微,你胡说什么?神主不会干这样的事情,你弄错了。”残微也不敢相信。
“呵呵,何其无辜,又何其可笑,你们不相信,可是你们巫神力染上了人命,灌入灵力玉佩就会变成了血红色,人命越多,血色就会越浓。你不信,那好,我让你们亲眼看到。”余微胸膛起伏,心里面的恨意都快压不住了。
余微说完了话,往玉佩灌注入一股灵力,晶莹剔透的玉佩果然变成了血红色,反复吞噬了血才会如血池里面的血一样浓艳。
巫小猗惊的都说不出话了,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玉佩变了的颜色,残微担心自家灵主会受不住,轻声呼唤她,“灵主。”
余微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看他们一个个人都变了脸色,她也不想相信这个事实,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她想不恨都难。
“神女要管理整个巫山,染上人命是正常的事,不能单凭玉佩变色就妄下定论,我相信神主,她不是那样的人。”
“神女不是那样的人。”
“神女不是那样的人。”
残微话一说出来,巫神族人都相信她说的话也附和了,在他们心里面,巫神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是为了巫神族的生存,他们不会不识好歹,一个掌权者手里没有沾染鲜血是不可能的。
他们也不需要同情心泛滥的巫神女。
“残微,你话里的意思,就是我诬陷她,你们灭了我的家人,是他们该死,是他们罪孽深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