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忘自知拦不住,微微不易察觉侧身。
阿莼便非常自觉寻缝隙挤了进去。
见案几有泡好的茶,还有本敞开的书,就知道此人活得多么无趣,这种放松的方式,与和尚日日念经有什么区别。
阿莼坐在蒲团,十分自然拿了盏茶杯,给自己倒上,细细一品,嗯,不错,想起什么:“哎,对了,上次拆开的粉茶罐呢?”。然后寻了圈,没找到。
长忘:“收了。”
“都拆封了,还不赶紧喝,趁味儿浓,快拿出来。”阿莼诚心找事。
长忘摩挲着负屃扇上花纹,沉默不答,而是温吞将阿莼视线引到即将展开的扇叶。
只见扇叶内正反均是空白,依旧散着凌厉灵光,这次阿莼再碰就是白痴。
结果,负屃扇刚打开一半,阿莼就看见自己寒羽可怜兮兮的被夹在扇面折叶缝隙之中。
“你!”阿莼心中大痛!脑海又浮现长忘说的那句话,负屃(xi)扇,可呼风唤雨,主镇妖魔。
“你怎可如此待它?”阿莼如捧婴儿般小心翼翼从长忘手中接过。
都挤扁了!
寒羽哆哆嗦嗦仿佛受了大惊吓般,委屈的消失于她手心疗伤去了。
“想不到,长忘,你还挺狠啊!”
此扇有灵,会施镇压术,竟把她寒羽当做妖魔邪祟镇压。
“昨夜,寒羽寻衅负屃扇,起初负屃扇并未理会,是寒羽差点用寒光放出负屃扇中,前阵我抓的小妖,负屃扇没办法,暂且将寒羽收入扇页禁锢,作为小惩。”长忘语气不咸不谈,重新拿起书,仿若阿莼根本不在,丝毫没有自省任何不妥之处。
其实长忘不说,阿莼也能明白个差不多。
灵器性情随主人,寒羽定是夜中不知深浅调戏负屃扇去了。
要说,阿莼为何心痛这寒羽。
是因为,寒羽是自出生原身带的第一根羽毛,将其拔下,时刻形影不离,跟随主人修炼炼化。
别人的灵器,要么杀伤力极强,要么防御力极强,甚至有灵仙存在。
但寒羽犹如另一个自己分身,自己是神,那羽便也是神羽,可幻化世间万物。
所以,寒羽,无论从思想、感情,性情,都与阿莼别无二致,唯一缺憾,就是永远无法化为人身,不会说话,只能永远像个忠诚的影子,伴随左右。
阿莼理亏在先,寒羽只是被关了一天,也没受什么伤害。
自己闷了杯茶水后,想着长忘今日不仅替自己隐瞒偷偷修行火术之事,还被误会助其排除瘀血。
相抵之下,她也不是个别扭人,重新给自己倒满茶,端起。
“长忘,今日之事,谢了!”然后以茶代酒,痛快仰头一饮而尽。
话虽说的含蓄,但长忘能明白。
长忘表情还是那般淡漠,眼皮也不抬,嗓音虽也发出个:“嗯。”却也将茶一饮而尽。
这件事,一个爽快,一个心胸坦荡,就算是过了。
阿莼给两人斟好茶,好奇问:“长忘,你的伤很严重,所以又去因循湖沐浴?”
长忘看着书言简意赅说:“还好。”
阿莼:“按理说,因循湖灵力足,魂魄被打散,只要找齐所丢魂魄,再配以神果仙草术法一次就能差不多聚起痊愈,而你泡了两次,难道魂魄受损严重,聚不起来?”
长忘拿书的手一沉,温温说:“我无碍,多谢挂心。”
阿莼见他不想说,也不强迫:“那能说是被何人所伤吗?”
长忘慢慢抬起眼皮:“被魔妖所伤。”
魔妖。
近两日,阿莼总听寒生与云阳山的人提及这个词,却未领教过到底多厉害。
不过,以长忘术法修为,都能被揍成这样,也难怪寒生破例让山外之人入了那年春,魔妖之事引起十方世界重视。
联想到这儿:“魔妖,当真如此厉害?你不会是被算计或者寡不敌众吧。”
长忘摇摇头:“不是,只此一个。”
“一个就这么厉害?”阿莼惊呼。
长忘说:“我所修习木系术法,与魔妖交手之时,发觉他们都是火系术法。于理,火能燃木,可他们修为,术法武功大大在我之下,胜算很有把握。可魔妖不知有何护体,任其伤害毫无致命之处,且施其火术并非常见的火,目前还未推测出。”
“你是说,杀不死,还有高出本身修为的火术。”阿莼听明白了。
长忘:“对。”
阿莼:“这的确棘手,现在可想出应对之策。”
长忘:“没有,需要尝试。”
阿莼点点头:“魔妖伤了所少人?”
长忘眉梢波动:“有的伤人,有的不伤人。”
阿莼哼一笑:“难不成魔妖也分好坏?”
长忘:“无论好坏,现存的魔妖是由无辜仙人炼化,本就不应存在于世。”
阿莼:“仙界那边现在岂不是很惶恐?”
长忘心情颇为沉重的点点头。
阿莼:“魔族,妖族,现在岂不都逃不了干系?”
长忘:“魔君,妖王都声称与自己内族无关,信誓旦旦与我们几方世界共同讨伐。现在魔、妖、仙三方世界剑拔弩张。”
阿莼吃着桌上的葡萄:“我看,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你也别急。”
长忘也同有感慨,浅浅抿了口茶,然后重新拿起书。
阿莼百无聊赖吃了半小搓葡萄后,故作轻松闲聊:“对了,你到底是怎么分辨,因循湖侍从扇熏香,赴晚宴白日与你交谈,因循湖修行的女子三种模样是同一个人?”
话落,长忘继续面无表情的看书,对阿莼问题置若罔闻。
阿莼哪会放弃,略微欠身,毫不客气将长忘的书抢下,半凑近,一双清澈的眸子闪烁:“快说,怎么发现的?”
猜不透的凤眸与之对上,下一秒,温凉的指尖迅速抵住她下颚使劲向上一抬,没等明白什么事,两股热乎乎粘稠东西自阿莼鼻孔流出。
忽的!
脸上被拍了块海蓝帕。
耳边落下低沉一声:“自己来。”
阿莼几乎是下意识用帕子捂住鼻,同时左边肩膀还肿着忘记,一抬臂,针扎痛到一个哆嗦,帕子差点从手里滑落。
迟迟顿顿,皱眉龇嘴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流出鼻血。
难道这是瘀血还没排完?
阿莼微微尴尬:“谢谢啊。”
而长忘明显看出阿莼肩膀不适,却选择无视,不做任何回应。
阿莼神经粗枝大条,根本没注意长忘的目光在自己肩膀停留过,仰头捂了会儿鼻。
后,觉得差不多,叫门外侍从打盆凉飕飕泉水,就在客房中,当着长忘的面,豪爽血腥的洗了把脸。
最后,还不忘嘱咐侍从把手帕洗干净送回来。
侍从一身是汗,神情凝重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