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莼不知不觉想起长忘曾被魔妖伤过所丢一魄:“哎,对了,伤你的魔妖最后怎样了?”
长忘镇定:“被长庭哥砍成肉泥,封印了。”
“你们诛杀仙人?”
“他们已无法回之从前,这种异类又怎还配叫仙人?”
阿莼眼前十分有画面感浮现长庭,一身健硕肌肉,抡着大刀豪迈粗狂妄泄愤模样:“不知这剁成肉泥是否还活?”
长忘:“肉身的执念,魔的执念,妖的执念已融合,所以,肉身被毁,若不理不睬,魂魄总有一天会将肉身拼凑重生。”
阿莼摇摇头赞叹:“哇,这肉泥都可以当飞镖暗器了吧。”
长忘称是:“差不多。”
聊到此处,阿莼再次提起:“长忘,你到底为何非要与魔妖搏命?”
见他又是沉默。
换了种方式问:“难道你是想保护谁才去搏命?五哥长庭?九弟长谣?”
显而易见,凡是他不想说的,连扯谎都嫌费劲,沉默是对从不喜逼迫深究的阿莼来说最好的回答。
就如他为何能知,在自己无论用黄金敷面幻化哪种容颜,都能不容置疑认出,且怎么扯话题都问不出蛛丝马迹。
他时刻保持警惕,时刻保持防备,时刻保持言无不尽一半,而又留一半。仿佛再怎么熟络,哪怕用生死之交来的命去相处,都极难走到他的心里去。
想到这里,阿莼心内叹息,罢了,何必强忍强人所难。
如此,话题又跳跃到另一好奇之处,大着胆子问:“冥心洞中,以你所向披靡的术法,足智多谋的聪慧,怎就让个小花妖给降服了?”
这怕屁拍的!
仿佛早就料到阿莼会问,一脸要听闺房秘事的春色神情,其实,他心里有点抵触,但直到她不会轻易放弃,定会再找时间聒噪,所以,言简意赅大致说了一下。
其实昨日夜晚,妖界外阿莼生气走后,长忘真打算先独自回那年春。但转念一想,方才的确是自己言语不慎,若因一时之快,与女子斤斤计较,放任阿莼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不是他之所为。
所以,回那年春的脚步刚迈出,毫不犹豫转身也进了妖界。
妖族白市。
明明相差不过一会儿,长忘放眼望去,就没再找到阿莼影子。
这么快?
一时间他有点不确定,她是否真孤身按照原计划去见避月,还是先做其他。
难道生气去了青楼消遣喝酒?
去了让人遐想非非的清筝小店?
接触一段时间,她貌似除了言行吊儿郎当,行事倒是麻利,不似难靠谱之人。
长忘在白市城门处敏锐一思,终于,有些许恼意,犹豫起来该先去哪里寻阿莼。
当时,他觉得她就是个自始至终让人琢么不透,情绪阴晴不定,性情放纵猖狂的鬼魅的人,时常就似个影子,从认识之日起,就无比自然黏在他旁边聒噪,直至夜深人静,每每傍晚他独自一人,都能幻听。
曾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看透了她,就如阿莼看长忘,不相上下,皮毛而已。
正在这时,有个等候已久,穿黄色衣裙,年纪稚嫩的小姑娘跑过来试探问:“公子可是来赴约?”
长忘见眼前这道行极浅的小花妖像是个近身丫鬟:“避月?”
小姑娘一脸终于等到的欣喜,舒了口气:“公子可算来了,我们小姐等您许久,怕您不知我们妖界悲木的路,特让小奴来迎迎公子。”
长忘听出意思:“你们家小姐知道我并非妖界中人?”
小姑娘很活泼,嘴也很巧,羞羞看了长忘一眼:“似公子这般美玉精雕细琢的样貌,高洁傲岸的气质,即便敛去气息,可又怎会是妖?”
长忘点点头,最后环视周围,确定没有阿莼影子,总之,自己先去见了花妖再说,若阿莼不去最好,示意带路。
悲木前。
一身穿粉色逶迤白梅蝉翼纱的女子羞意吟吟迎上来:“哥哥,你真的来了。”
虽说这声哥哥让长忘浑身抵触立刻就走,但还是强忍住不适,探究到近处并未有阿莼气息,才稍稍放下心。
稳住脚步,两人隔了一段距离,语气疏离道:“你是避月?”
避月举止不像声音胆小,明显想凑过来套近乎:“难为哥哥还记得小女名字。”
长忘不着痕迹,再退一步。
避月脸色微僵,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哥哥叫什么,能不能告诉妹妹,妹妹很想知道呢。”
长忘沉沉心,思忖套完话尽快离开,于是,脸上竟逐渐浮现出与平日完全不同的笑意,精致的容颜恰时十分撩拨人,话语意味深长:“知道后呢?”
避月没成想长忘一张冷傲矜持脸,能瞬息万变说出如此令人想入非非的话,当下毫不掩饰的欣悦,尝试更近了一步,言辞露骨:“床笫之欢,鱼水之乐,哥哥愿意吗?”
恶心!
若是平日,长忘早就一掌将此等小妖打回原形。
可其实,阿莼说过比花妖还要恶心的话,而且是每天都在说。
但在长忘听来,只有无可奈何,并未有如此反感搅胃。
两人都各怀心思,长忘依旧勾着唇,潋滟的容貌,尽是温柔:“昨夜那人是你哥哥?”
长忘此举看的避月心旷神怡,但她当然清楚眼前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定也是有目接近,虽说前夜他与一女子将自己哥哥重伤,恨得咬牙切齿,但有些仇,只要那个女子承担就好了。各取所需之中:“他是我哥,怎么?”
长忘:“他与你一样都是花妖?”
避月:“是又怎样?”
长忘:“为何我看他并非妖身,只有妖气?”
避月:“……,哥哥想知道的,细细说来恐要费些时候,不如去冥心府小坐,喝会儿茶,再聊可好?”
长忘不言,就用凤眸深情似真似假的凝视避月。
避月的百年道行哪是长忘万年上神的对手,被这双凤眸看的心脏乱跳,噗通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见他不愿,继续勾引,“这是悲木,好看吧,哥哥闻闻,花香,神清气爽。”避月笑着仰起头,深深一嗅。
与此同时,长忘打量让人压抑的大树,四边暗处不难发现有搂搂抱抱的男妖女妖,偶尔不令人发觉的低喘,让他没忍住蹙了眉。
长忘也尝试轻轻一嗅,根本没什么香气的花香,但吸入体中,后劲很足,体内瞬时掀起一股热浪。几乎同时明白,避月邀他来悲木是何目的,警惕下,距树稍远点,但根本没有任何用。
避月露在空气的肌肤粉色带着红,神情娇媚,马上贴过来:“哥哥,跟我回冥心府吧,妹妹好难受。”
长忘稍稍抽开袖子,又不着痕迹侧身挪了小步,但也没抗拒:“不如,先告诉我他因何成了魔妖。”
魔妖?
避月当然不知什么是魔妖,更不知自己哥现在这幅鬼样子,是魔妖。
这种若即若离,让避月开始难以自拔,浑身热的总想蹭过去,索性说了句:“我只知哥曾去过求如山,回来后便功法大增,其余的他从未曾提过,大多也记不清。”
长忘:“你与他如何相识?”一仙一妖怎会是亲兄妹。
避月猛的趁其不备挽住长忘:“我们不是亲兄妹,但胜似亲兄妹,他曾经在我修行之时既有点化之恩,又在历劫修成人形之时,救命之恩。”
长忘默默抽回胳膊,紧追不舍再问:“冥心曾经可是个仙人?”
避月耐性正在渐渐逝去,面色有点不悦:“哥哥,若你同意先随我回府,之后我定会知无不言。”
长忘紧了紧眉,耐下心,用轻轻缓缓,不急不慢好听的嗓音循序诱导:“你从不好奇冥心因何突然变的如此厉害?”
避月指尖缠着长忘蓝袍娇娇滴滴说:“这有什么好奇的,只要比以前厉害就行了!”
“他曾经不厉害?”
“嗨,修了千年终于修成个至仙,还是想打的人打不过,现在多好,百无禁忌,天下无敌。”
“想打的人打不过,现在就打过了?”
“那是自然,幸好冥心哥是个不喜约束的性子,否则,今日妖王之位也是他的。”察觉说漏什么立刻刹住,声音逐渐变得阴阳怪气:“哥哥,你与那女子伤害冥心哥哥之事,我不会怪你,但仇总还要有人承担。”顺势又去抓长忘的手。
长忘将手背到身后,冥心,魔妖的名字,仙界貌似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估计是个泛泛之辈。
避月耐心终于全无:“昨日你与一姑娘将冥心哥哥重伤,难道就不想知冥心哥哥是的报仇计划吗?”
报仇?
计划?
阿莼?
避月见长忘凤眸一沉,终于戳到他敏感处,又喜悦,又嫉妒:“放心,仇不会向你索取,但会全部加倍报到那个姑娘身上。”
长忘拿负屃扇的手一紧,周身的气温明显下降:“要让你失望了,她不回来,这仇怕是报不了。”
避月不亏为花妖,一颦一笑的绽开尤其在悲木催情作用下皆让人无法不心动:“她来不来,你随我去冥心府不就知道了?”
堂堂云阳山皇子,听一个小妖安排、威胁?
笑话!
冥心成为魔妖的来龙去脉算是了解个差不多,与先前知道魔妖经历相似,不用深问,所以,正欲脱身离开。
“哥哥,听过地狱之火吗?”避月跟上轻声一唤。
长忘顿住脚步,方才还不起波澜的面孔,渐渐掀起暗潮,他的定力非寻常人能比,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何种情形,修习多久才能练就如此镇静,如今纵使不可言明的欲,望如无名烈火灼烧难忍,他依旧能做到四海浪静:“她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