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本无意取沈玉儒性命,不曾想遭逢此变,不过她并未慌乱。当即运转仙法,再出一掌,欲夺回沈玉儒。
不过未能建功,魔雾中再出一只巨掌,轻松挡住了紫鸢的攻势。
短暂机会已失,再欲出招,沈玉儒已不见了踪影,只有惨叫声传出,后来更是连惨叫也没有了。
幽深黑暗的魔渊,此时就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似要将一切生机吞噬殆尽。
面对魔渊,紫鸢心生惧意,她已施展全部功力,依旧未能奏效,若是深入魔渊,那还有抵抗之力吗?但是若不下去,是不是会错过找到秦空的希望?
去,还是不去?
“从天界进入人界,九死一生都闯过来了,还怕这区区万魔渊吗?紫鸢,你一定行的!”紫鸢自语,为自己坚定信念。
“紫鸢姑娘,万万不可!”一道沧桑的声音传来,阻止了紫鸢即将迈出的脚步。
久违的声音,令紫鸢满心惊喜,回头看去,不正是天机老人。
“天机道长,多年不见,紫鸢有礼了!”
天机老人回礼,抚了抚雪白的胡须,笑道:“阔别三年,紫鸢姑娘再度为仙,可喜可贺啊!”
“道长出现得恰是时机,紫鸢正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
“贫道来此,也是有事欲向姑娘交待。不过这万魔渊,留传自上古,历经万古岁月而不灭。此中凶险,难以揣度。姑娘贸然闯入,实不是明智之举。”
紫鸢盯着天机老人,似要将他看透一般:“道长似乎知道很多隐秘?”
“紫鸢姑娘不必顾忌,有话就直说吧。”
“那请恕小女子冒犯。前些日子,我曾多次听闻道长之能。道长百年前便可推演出浩劫将至,推演之能称人间第一实不为过。其实再一细想,也是我那时疏忽了。就连他身为神灵,也难寻得玄黄塔。道长能寻得玄黄塔,这份推演能为,只怕在天界也少有人能及吧。”
天机老人气定神闲,微微一笑,道:“姑娘说这些,不会只是为了夸奖贫道吧?”
“不瞒道长,我所要寻早之人,便是仙庭大祭司秦空。他一身推演之能,纵观三界,仅神族一位至尊能出其右。”紫鸢始终盯着天机老人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他的眼里洞悉什么。 天机老人古井无波,笑道:“姑娘莫非怀疑贫道便是那秦空?推演之能三界数一数二,贫道可没有那般本事。”
紫鸢直言不讳道:“小女子确实怀疑过。但他和道长的气息毕竟不同。不过,我想道长应该见过他,不然道长这一身推演之能又是何人所授?恳请道长不吝告知!”
“还是被你察觉到了。”天机老人一脸苦笑,“贫道推演之玄术,确实乃恩师秦空所授。其实,当初在绝心谷初次见到姑娘,贫道便知晓你是为恩师而来。贫道费尽心力,特意寻来玄黄塔,便是为报恩师传道之恩。只是为免姑娘伤心,才不忍以事情相告。”
紫鸢神色苍白,一脸惊恐:“他,难道已经……”
言未尽,泪已流,难道百年期盼,终究只是一场空吗?
“姑娘节哀。”
紫鸢情绪越发激动,无助地后退一步,使劲摇了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他是仙庭大祭司,怎会轻易死去。莫非是他不想见我,才故意让你来骗我?”
天机老人叹了口气:“如今浩劫将至,届时祸及三界,姑娘孤身在外实在危险。贫道不忍姑娘再为一个虚无的结果耗费青春,不得已才据实以告。这,也算是一个了断吧。”
“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姑娘一定要见吗?”
“是!有些事总要亲自去面对。”
天机老人暗叹一声,说道:“那姑娘随我来吧。”
幽暗深邃的万魔渊中,沈玉儒被拖入重重魔气,仿若置身于无尽黑洞之中。身体不停地坠落,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这种死亡前的等待。沈玉儒肝胆俱裂,亡魂皆冒,他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但是他真的不想死。
他嘶吼,哀号,绝望,如果可以活下来,他可以放弃一切,做任何天理难容之事。
终于,沈玉儒失去了意识,但潜藏于灵魂深处的魔性却爆发了,与这万魔渊中的魔气竟产生了几分共鸣。
也许数千里,也许上万里,下方有了微弱的亮光。沈玉儒的身体终于落到了万魔渊的底部。不过落地的刹那,风平浪静,并未引起任何震动。
在其身旁,赫然站着两道灰影,其中一人白发老者,深邃的眼神在沈玉儒身上一扫,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没想到今天竟然有此收获,可喜可贺。”
老者身旁,黑布蒙面的男子却疑惑不已,道:“属下不解,此人资质平平,主人何以如此看重?”
老者道:“此人魔根深种,早已凝聚了强大的魔源,实乃万年难得一见。不成魔简直浪费了这天资。若得主上传承,修为必定一日千里。恐怕要不了多久,我魔道又会多一名不世高手。”
蒙面男子心中大惊,不曾想主人竟给出如此高的评价,道:“将此人献给主上,必定大功一件。属下先恭喜主人了。只是属下尚有一惑,望主人赐教。”
老者心情大好,便没有拒绝,道:“说吧。”
“以主人之能,方才要擒下那名女仙易如反掌,主人为何放她离去?”
老者悠悠一叹,无奈道:“我又何尝不想留下她。只是护法说过,此女身上留有易神峰的神魂烙印,一旦遭遇危机,那易神峰真身顷刻便至。无望峰上,主上和护法联手都吃了大亏。若真引来了易神峰,我等殒命是小,暴露了我魔道根基,坏了主上大计,那才是罪大莫及。”
“原来如此。”蒙面男子恍然大悟,一阵心惊肉跳。
“该回去了。”老者转身,对着虚石壁打出一道道玄妙的法诀,石壁微震,豁然出现一道巨大的青铜门。
青铜门高有十丈,斑斑的锈迹,昭示着岁月沧桑,厚重的气息,凝铸着不朽魔魂。
门缓缓而开,里面竟是一方不见边际的世界。
魔云滚滚,天昏地暗,阴风怒号,万古不散。荒芜的魔土,断山上的宫殿,这不正是轿中人与承光的老巢所在。
老者神色激动,带着无限敬畏之心走入了青铜门,蒙面男子提着沈玉儒,紧随其后。
青铜门关闭了,消失了,空旷的魔渊底部只剩下了那万古不散的杀机。
话说紫鸢随天机老人一路飞行,最后来到了天机老人的住处空山小筑。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但不乏几分雅致的院子,孤立在大山中。
开启尘封已久的地下石室,脚步越发沉重,心里满是质疑与悲痛。命运怎能如此残酷,刚踏上希望之路,转眼间便又要面对生离死别之苦吗?
石室中别无他物,唯有一副晶莹剔透的水晶棺,一具冰冷的尸体静静躺着,没有血色,也没有生机。
“秦大哥,真的是你吗?怎么会……”眼见那冰冷的尸体,紫鸢情绪激动,扑在水晶棺上,泪水模糊了双眼。
待得紫鸢冷静下来,天机老人上前道:“当年与恩师相遇,那时他神魂湮灭在即。贫道众万般有心,却也无能为力。恩师传下推演之玄术,贫道无以为报,唯有想尽办法保住恩师遗体。”
水晶棺中的身体,仙力早已流失殆尽,毫无生机,只残留下十分微弱的仙道气息。若非如此近距离,还真的难以察觉。
但是够了,这熟悉的面庞和气息,已足以证明棺中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不顾一切,多年追寻的仙庭大祭司秦空。
念及此处,紫鸢心中迷惘,恨自己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不是自己追寻的爱吗,自己不是应该伤心得彷徨无措吗?为何一颗道心还能这般清明。
心确实悲痛,却分不清是为恩人而痛,还是为喜欢的人而痛?但也仅仅是痛。难道真的只有那个狂人才能让自己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吗?
紫鸢呼吸都急促了三分,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深吸了口气,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以秦大哥的能力,竟落到如此地步?”
天机老人无奈摇了摇头:“恩师只是提到,他不想背叛仙庭,却又不得不如此。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紫鸢一阵沉默,呆呆站立,凝望半晌,天机老人问道:“姑娘可看清了自己的心?”
紫鸢目光闪躲,似想要竭力掩盖自己的内心,只是沉默不语。
天机老人继续道:“姑娘执着的并非是爱,而是执着于那份执着。姑娘的心意,其实早已有了定论,只是始终不肯面对罢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的心里,只有秦大哥。你们为什么都这么说,为什么要否定我的爱情?”紫鸢情绪激动,一脸凄容,奔出了石室。
为爱付出了一生,到头来却发现爱上了另一个人,这样的事实,让一个为爱执着且疯狂的人如何接受,又怎能接受?
紫鸢失魂落魄,心乱如麻,在空中漫无目的飞行,心中的苦闷却是无处发泄。
不知飞了多久,也不知飞到了哪里,突然紫鸢身体一颤,停伫虚空,心乱更添三分。前方,一道超然的身影独立,竟是那不世狂神易神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