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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朝天子·江山留胜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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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骞见他面不改色,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颜思泊早就注意到齐骞在明目张胆的观察他。

他淡淡道:“谢父皇。”

武帝也不多留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曹公公上前准备送他们。

途中路过竹林里的池塘,颜思泊看见池中多了条以凶狠暴戾著称的赤鲤,在池中驱逐追赶着锦鲤,清澈的水中多了丝血色。

本该早已离开的武帝却伫立在原地,犹如一座高山般的姿态俯视众生,孤傲冷峻。他就伫立在那,等待登高者上前挑战。

那一刹那,齐骞不知为何觉着这位皇帝陛下有些颓丧。

再看武帝,常年位居高位的气势多年来明明依旧分毫不减。

这位陛下分明盛年。

齐骞暗暗掩下心中所想。

武帝突然开口:“小九这次既然回来了,那便不出去了,去依庸堂完成学业吧。”

颜思泊立刻转身行礼,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似是早有准备“儿臣遵旨。”

武帝微微点头。

颜思泊略微低着头,眸色暗了暗。

武帝离开时,状似突然有感而发:“天不再与,时不久留,能不两工,事在当之。天已将至,霜刃出之,成事不追,刃之职也。江河东去,山不久留,凤去阁空,龙亦如是。稽康散广陵,而今安在哉?陛阶高也,人心危也,大道专也……”

武帝渐行渐远,声音在寂静无声的竹林里回荡。

颜思泊听到他的声音,身体以一种极小的幅度颤动着,他很快稳住身形。面色有些阴晴不定,手搭在赤霄剑柄上轻轻地摩挲着。

齐骞同样听见武帝的话,并注意到颜思泊的变化。

齐骞发现,如果说,先前的颜思泊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只收起利爪的凶兽,装作纯良无害的样子,现在就是在蠢蠢欲动,缓缓地露出爪牙,不经意间择人而噬。

齐骞微微眯起双眼,观察着颜思泊。

颜思泊知道齐骞在观察自己,敛起情绪,像是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神色冷漠。

宫门。

齐骞停下脚步,颜思泊挡在他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凝视他。他比齐骞高了近一个头,垂眸看齐骞,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齐骞的面容以及他表情上的变化,从路人角度,这二人贴的极近。

齐骞:“殿下这是……”

他二人凑的极近,从颜思泊的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发现齐骞睫毛微颤,眼前闪过某些画面。

这人仍是丰神秀逸、列松如翠。

“卿卿莫非忘了?”

闻言,齐骞面色有瞬间的僵硬“齐某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称呼?这不妥。”

此人面不改色,甚至有些一本正经:“卿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有何不妥?”

齐骞静静地听着这位殿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待觉着他胡说八道够了,他索性直接:“三殿下已走,殿下目的已达成。”

“嗯。”此人依旧不打算后退拉开距离“他是走了,但本殿的目的尚未达成。”

“殿下天人之资,所谋之事,必将如愿。”

他退后几步,保持一个相对合适的距离“愿如卿言。得卿相助,特来告谢。”

“能助得殿下就好,怎敢烦劳殿下亲谢。”

齐骞抬眼,与他对视。

一个明面上古井无波却又暗藏阴霾,一个表面谦逊温雅却又淡然疏离。

四眸相对,暗流涌动。

——

——哗啦!茶几被人一把推翻,精致的瓷器碎了一地。

三皇子喘着粗气,怒气冲冲:“他颜思泊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生擒夷人将领,若本殿前往还能打到夷国都城!哪有他什么事?!”

他激动的来回走动,想到刚刚收到的密报,破口大骂:“还有那忒不知好歹的齐家,竟放着本殿不理,当真以为自己功高就可以肆意妄为了?!”他又问候一番数人的祖宗十八代。

宫人噤若寒蝉。

“你!你说,颜思泊有什么好!”他急于寻找认同感。

那人战战兢兢,结巴道:“哪...哪都不好。”

一道寒光闪过,那人没了声息。

三皇子红着眼,来回走动,自言自语:“他好,他哪都好。那我呢?我……”

宫殿的不起眼角落里,一只奶猫低低的叫唤。癫狂的三皇子却安静了下来,他寻到小猫,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猫,如待至宝般。

他声音软了下来:“别怕,别怕……”

宫人见他安静下来,都松了口气。

殿外,一女子身着淡黄的长裙,头发蓬松,面容姣好,淡淡的看了眼殿内便扬长而去。

————

齐骞漫步行街,漫不经心的看着这飞花烟柳画桥,玉树琼枝。

他止住脚步,叹了口气,表情无奈:“还不出来?”

齐舟航笑嘻嘻的从小巷子里走出来。

齐骞见他,觉得头都大了。

齐舟航讨好的笑笑。作为家中最受宠的幺子,他相信哥哥不会同他生气。

见真是他,齐骞扶额,问:“不是让你好好待在蘋州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齐舟航理直气壮:“先前在京都待的好好的,哥哥执意要我回蘋州。我这学业还没完成呢。我又不是哥哥,天资聪颖可以整日不上课。我同祖父说了,祖父觉着有理,我就回来了。”

呵。这么理直气壮,果然是有人撑腰硬气了。

想到祖父……

齐骞刚准备开口,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

随后便是一声声:“天佑大周,陛下圣德,寿永昌。”

齐骞有些想笑,想要放肆地讥笑一番。

是啊,寿永昌。从此,两万玄甲营将士将不再是陛下集权的阻碍,卧枕河山可无忧。

世家大族,终会湮灭在帝剑之下,被黄沙所掩埋,消逝在历史长河中。后人会在学堂上知晓某朝某代某一位帝王将皇权收归,帝王如何如何。

而至尊之下,数不尽的白骨无人问津。

玄远二十九年春,历时四月的安平之危同夷人入侵随着龙武卫的凯旋宣告结束。

青史翻过,臣虏痴心不死,佞臣良将常替。丹青难留又何妨?回首再看,江山依旧留胜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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