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神色如常,云淡风轻,谈笑间花开花落,或者说,他较之前夕,更为的云淡风轻,嘴脸笑意更加深厚。
可我不知为何那般那般的不喜欢这般笑着的他,很想撕掉他脸上面具,想看摘掉假笑面具之后的他可是悲痛的无法自拔。
心好似被揪住一般,一抽一抽的,疼的厉害,眼角也似是滑落个名叫泪珠的东西。
可我不该是开心的么?我喜欢的人喜欢了我,许了我婚事,许了我长长久久,我可以继续的期盼我的朝朝暮暮,我,该是开心的啊。
“虞音姑娘可是不太舒服?”
听他唤我,我只好抬头看他,随手抹掉眼角滑落的泪,对上他那双与云珂不太一样的温柔的似水的眼睛,我忍了忍心中异样,“无事,想来是昨日里没睡好,如今倒是迎风落泪,让管公子见笑了。”
话刚说完我便又垂下眼眸,低低的看着裙摆,扯了扯云珂的衣袖,“那个,不是说好来辞行的么?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双手覆上我的双手,轻拍了两下,示意我不要太着急。
“阿音说的不错,我们今朝是来辞行的,家中来了书信说出了些变故需要我与阿音快些回去。逗留这两日给管兄添麻烦了。”
不知他是否依旧在看我,只觉得有个目光炙热如火的落在我的身上,惹得我的头越来越低。
“既是家中有事,这肇旒居倒也没有理由再留住白兄,只这齐葑地大,虞音姑娘此次倒是未曾尽兴实在是有些遗憾。”
我低着头摇摇头,“不遗憾,不遗憾,总得时间多的很,抽空我与云珂还会来的,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
我与云珂走的匆匆快快,坐于马车之上,总是不由的想起临走之时,他对着我说的那句话。
“不知虞音姑娘可相信前世今生缘分二字?”
我抬眼看他,那般严肃认真的模样让我生生的将“不信”二字咽了回去,而后听他说,
“管某信,缘分二字当真纠纠葛葛,让人喜又让人悲。”
所以,他悲的是为我吗?
我连忙摇了摇头,看着马车里闭眼小憩的白云珂,嘴脸微翘,便是有前世今生纠纠葛葛如何?我的前世纠葛依着母神的说法便是玄青的小殿下,而入幽冥之前我已然解了与他的红绳。
便是有纠葛如今也叫我扼杀在了摇篮之中,手轻轻的抚上他的额角脸庞,这个,才是我今生的缘分,是我自己牵的,最好的缘分。
他睫毛微颤,睁开那双藏有满天星光的漆黑双眼,似痞非痞的朝着我挑了个眉,带着一脸邪笑的看着我,“不知娘子对在下的这幅皮囊可满意?”
早在他睁眼的那刻我便收回了手正身坐好,脸颊飞速的红了一片,我撇了一眼他,“既是早就醒了为何要装的睡着的样子骗我?”
他俯身压过,车马之间空间狭小,我又闻到他身上的幽兰香,绵绵悠长,我双手抵住他的胸口,阻止他的进一步靠近。
他瞧见将胸口贴着我的双手更近了些,脸庞凑到我的耳边,唇吸之间暖气横生,“如果不这么做,我又怎么知道,娘子,这般喜欢在下的这幅皮囊呢?”
被他呼出的气搞得耳朵痒得很,我用着全身的力气将他一把推开,事实证明不要小瞧任何一个女孩的力气,你以为的小可能是她不愿意用。
正如他逼近我那般,我很想和他近距离的相处便不舍得推他,可他实在是搞得我耳朵痒的厉害,我不舒服了管他舒不舒服的都得不舒服。
他被我狠狠的推的倒在车厢中的一个角落里,依稀的好像还磕到了。
我很想关心他,可是话从口里出去便变了说法,“谁是你娘子,没礼没成的不要瞎说,叫人听了怪不舒服的。”
瞥他一眼,接着说,“还有,今后,不要靠我这么近,云莳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虽是情投意合,可,还是得估量着些的。”
他揉着左肩,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我。
得到他的答应我心里好受了些许,坐的离他进了些,手摸上他的左肩,有些担忧的问他,“方才,可是磕到了这儿?”
他点点头。
“疼吗?”我接着问。
他忽然将我抱在怀中,我很想推开他而后斥责他一顿,问他为什么将我刚说过的话便忘了,可,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便是在炎炎夏日,我也心甘爽朗的不嫌弃的喜欢赖在这样一个怀里。
“阿音,放心,回了幽冥我便去月宫提亲,一定会求月神讨了你的。”
我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我很喜欢这样勾着他,母神说一个人最不会骗人的便是眼睛,只要他眼神清明,那么我便可以信他。
而我,信他。
“如果母神不愿意呢?”
他抱的更紧了,嘴脸似是勾了一抹笑,“月神定会将你许给我的。”
“为什么?”我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看着他,一脸不解,“我可是母神最宠爱的女儿呢!”
他拉过我的双手,“因为她晓得她的这个女儿有多笨,这世上除了我没人再会要这么一个傻丫头了。”
“你胡说,”我一刻也没有思考的就说出了那句话,“肇旒居的管笙,管沫之就很喜欢我,我瞧得出来。”
果然,我每次不经大脑说出的话总能起到我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浑身冷穆,眼神里也不复柔情,就像个死士,我想,这样的他,大概才是原本的他,在我面前的永远都是他已经掩藏好本真的他。
他一字一句说出,“你喜欢他吗?”
我摇摇头,很真诚的告诉他,“不喜欢。”
他生人勿近的讯息总算是收敛了些,将我复又抱在怀中,声音低沉,“阿音,答应我,离他远远的,好不好?”
在他怀里此时此刻的我却是一动也不敢动,只好顺着他的话,回他,“好,今后一定离得远远的。”
我是神,而他是人,我们之间注定会远远的。
回到幽冥时已是暮下,路过黄泉,走上奈何,看着斜阳里一朵朵开的妖艳如火的彼岸花不觉笑上眉梢。
谁能想到月余之前,在这奈何之上我还曾埋怨老是见不着白云珂本人呢!
更不会想到,如今我与他已是情深意长。
当真,世事难料。
“殿下。”
我回过头,看向唤我的人,是个穿着红衣潇洒端庄至极的妙龄女子,她是白云莳,白云珂的妹妹,这幽冥司府的左掌云司。
她,亦是我相交万年的好友。
历来面色温柔,一副大家之派,可如今却也只是个气上了头,恨不得打我一顿的野蛮女子。
她气的无非是我与他的婚事。
这里我倒是要补充一句,月余前我曾与云珂共处一夜,而后我整日里与他厮混凡间不长留这幽冥,今次回来方晓得我与他的传闻早已幽冥人尽皆知。
这次处凡间两日,幽冥更是出了我与他双双归隐不事凡尘俗物的说法。
天地良心,这些日子,他白云珂可是日日处理事务的。
而他,也是因着了这个传闻才开口许婚于我,带着我从凡世间急匆匆回来的。
马车里我曾问过他,“如果不出这事儿,你可会许婚于我?或者说可会告诉我你也欢喜我?”
那时,他犹豫了会儿。
一个男人的犹豫往往便是他的回答,是以,我是不是该感谢这满城风雨呢?
扯的有些远了,于此时,多少不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
多少我不曾想过的事也发生了。
比如,她打了我,狠狠的一点情面也不留的甩出了她的琵琶鞭,趁着我的一个不注意狠狠的落在的我的身上。
身上顿时喇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溜溜的滴下,皮开肉绽说的大抵如此。
我来不及处理伤口,便看到她的另一鞭又朝我落下,我只好一个闪躲。
她打的狠,我躲得快,相持半个时辰,我与她皆是大汗淋漓累的慌,可我不敢有所休息,她生气,她火大,她需要将这火透过鞭子发泄出来。
可我又不能傻傻站着,生生的挨她的鞭子,我也疼不是。
只好,一味的闪躲。
终于,她似是觉得我躲的太过小人,她打的不够痛快,便吼道:“拔出你的剑,与我好好的打一场,打赢了,一切都当没发生过,我,再不管你。”
如此便是逼我了?她不管我,可是也是同意了我与云珂的事儿?
不管她是否有这个意思,我都拔出了剑,想着好好的与她打一场,赢了她,赢得她说的那次机会,那可能的,唯一的一次机会。
我的剑术可是母神亲传,我灵根不够法术精尽不了多少,就想着剑术花架子上唬的住别人,是以,唯剑术我方能恬不知耻的于神界称个第二。
今次,她以鞭对我,而非法术,实在是让着我了。
我好久不曾这般与人这般打过了,起初还有些颓败无力之感,却何曾想着越打越发的起劲起来。
最后一招飞星夺梦,她的鞭子被我挑落在地,她输了,也倒是守诺的再没冷眼对我。
她将我带到了矢云阁,她的寝殿,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小瓷瓶和几尺纱布。
“把衣服脱了躺下。”
我疑惑看她。听着她继续说,“给你上药,你虽是神,可我荭胥琵琶鞭的伤若是不处理也是会落下隐疾的。我可不希望有个患有隐疾的嫂嫂。”
她唤了我嫂嫂,她同意了我与他的事儿,我开心应下,“好嘞,你放心,你绝对不会有个患有隐疾的嫂嫂的。”以极快的速度褪去了上衣趴在她的床榻上,等着她的敷药。
她行为举止当真温柔的不行,冰冷膏药碰触在我的伤口之上,刺激的我不自觉的“嘶,”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