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予乐仔细地询问了莫子衡关于莫公子的中毒情况,然后吩咐莫子衡暗中购买了一些需要的药材,为上山做准备。
战王府的书房里,战王世子和战王各自坐在围棋一边。战王面色凝重,一会儿准备下子,一会儿又将手抽回来,反反复复,举棋不定。反观世子殿下,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斜挎着腿坐着,双手抱在胸前。“老头子,你倒是快点啊,就你这臭棋篓子还天天让人陪着下棋,真是不自知。”
战王闻言也不生气,而是一副沉思模样,然后落子。“那丫头你多多看着点,能帮就帮一下吧。”
慕云容面上不在意地哼了哼,心里却是完全赞同的,自己的小师妹可是个妙人儿,而且他们不光有师兄妹这一层关系,当然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就在慕云容思量着是不是应该将师父说的那些话告诉父亲的时候,一个暗影飘了下来,在慕云荣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慕云容腾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跑,战王却在后面破口大骂:“你个臭小子,留下烂摊子又想走。”然后一只靴子也随即被扔了出来。
莫府,予乐一个人坐在棋盘旁边,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晚饭过后予乐就摈退了侍女,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下棋,这是她思考问题时候最爱用的一种方式。而且她不习惯旁边一直有人站着,就如大长老在一旁看着她修炼一般。
突然,窗户被打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予乐指尖银光一亮,一根银针直逼来人面门。那人也不闪躲,徒手用手指将银针接住。“师妹你是要谋杀师兄啊!”
就在银针射出去的那一刻,予乐已经看清了来人是慕云容,但是想要收回却也来不及了,好在这针上面只有迷药。一想到这人深夜闯自己的房间,打断了理了半天的思路,隐隐有着怒气,忽略来人,接着下棋。
慕云容见自己师妹有些生气,也知道自己做法有些莽撞,但是自己也是为了她好么。一听到消息就来了,哪里想到那么多。于是慕云容摸了摸灰溜溜的鼻子,然后坐在予乐对面,默默看着予乐下棋。
半响,予乐才淡淡开口。“人人都道战王世子除了一副让人神魂颠倒的相貌,却是个十足的废物,而且还有断袖的癖好,二十几岁都未能给王府留下血脉,战王府在这一代会没落。任谁也没想到废材却是虚空道人的徒儿,要是被传出去肯定比师兄好男风更劲爆。”
闻言,慕云容笑了笑,浑不在意,“那师妹你呢,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子却是南蛮圣女当今洛妃之女,你说这个消息会不会比我那个更让人感兴趣呢?”
予乐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惊诧,没想到这人将自己底细摸得这么清楚。但是很快予乐就平复了下来,这人是自己师兄,虽然知道这个秘密,却也将他自己的真实实力暴露给了自己,那么他万不会对自己不利。虽然他这样做的原因不应该只是想要帮助自己这么简单,但是万万没到害自己的地步。
退而言之,战王府也并非外界所看到的那样平静。虽然不知具体是为何,但是单从皇帝将慕云容宠得无法无天来说,怎样都要捧杀的嫌疑。战王虽然早就交出了兵符,但是战王的老下属分布各处,忠于战王的也不在少数。皇帝应该也能意识到这一点,有所行动自然不在话下。
慕云容见予乐神色由凝重到舒缓,知道她明白了自己对她的善意。“师妹,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今天我来是有事情要告知你。”
予乐看着慕云容没有说话,一副你爱说说的样子。慕云容继续说道:“听闻明日你要去皓月寺,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带帷冒。虽然你这个面具很好,可以将你的美貌隐藏,但是五官没有多大变化,尤其眼睛不易隐藏。我当初调查过,莫神医之死,还有你们兄妹两的通缉令都是二皇子上官煜的手笔,但是具体为何却没有调查出来。只知道二皇子去过洺江镇,而这段时间刚好和莫神医遇难的时间吻合。上官煜明日要陪他的王妃到皓月寺上香,如果你们碰到,以他的眼力一定会有所怀疑。”
予乐听了慕云容的话,心里猜测,上官煜应该就是子桑救的黑衣人了。虽然知道杀害义父的仇人和上官皇族有关,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知道了是何人。在感激慕云容的同时也对他有了新的认识,也许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师兄,在自己面前露出来的实力只是冰山一角。
予乐谢过慕云容,随后好奇问道:“师兄当日如何知道我就是子桑的,而且还在十里长亭里捉弄我。”
慕云容没有想到予乐会这么直白的问这个问题,随即有些尴尬。“师妹出山之前我曾回去过,而且你一离开师傅就给我传了信,我算了算时间,想来那天你就应该到的。原本是打算等着你来找我,但是我一个朋友急需要你的医术,所以就主动来找你了。”慕云容半真半假的解释,不敢将真正原因全部说出来,怕把人给吓到了。
予乐鄙视的看了慕云容一眼,原来这货是为了让她救人。明明到了山上还不出来相见,非要搞个什么玉哨为暗号,表现出一副没事儿不要找我的姿态,现在却是连爬窗户都用上了,虽然也是为了自己不暴露而来,但是也太无节操了。
慕云容从予乐的眼神里看出了她的意思,然后在心里叫苦连连。自己是不是应该等她主动来找才对,这样被冠上不矜持的标签,以后想要取下来就难了。
不过这些话慕云容是打死也不会说的,所以他选择了无视,也就是选择性失明了。师妹啊,师兄走啦,如果你想要知道京城权贵的背景和消息,你可以问你的侍女,她俩不光有武功,而且知道得也多,所以她俩有很多对你有用的信息,你可以问问。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问我,不是师兄自夸,只要你想知道什么,师兄就能告诉你什么。”
予乐知道师兄其实对她很好,很多事情都很周到,但是一看到他那痞里痞气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翻白眼。看着一脸得意的慕云容,予乐起了捉弄人的心思。随即问道:“师兄可否告诉我,你弯否?”
“这个……误会误会,师妹,师兄就如同翠竹一般,笔直笔直。”慕云容叫苦连连,师妹怎么就听信谣言呢?
“那也不一定,翠竹遇到大风还不是能弯。”说完这话,予乐就想拍死自己,他不就是棵竹子吗,怎的还说上自己了。
一早予乐和莫夫人在莫子衡的护之送下,一路缓缓向皓月寺行去。莫夫人有些紧张,怕是予乐也没有把握。虽然予乐已经答应了一定能够帮莫公子,但是毕竟没有见到病人,而且对予乐的医术只是听闻并未真正见过。
予乐看出了莫夫人的担忧,并没有出口安慰,如果换做是她自己,同样也会有些忐忑。毕竟子桑这幅身体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般家庭里,像她这么大的还能娘怀里撒娇,怎会吃那些苦学医呢。
一想到娘,予乐心里有种酸酸软软的感觉。作为天生土长的竹妖,她并没有感受过母爱,可是这并不代表不想拥有。子桑的母亲现在也能算作她的母亲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不是不想呵护孩子,只是身不由己,怕幼小的生命在那尔虞我诈的深宫束缚了羽翼,这才被迫分离。
“我也一定会给你一片自由天空的,娘亲,等着我。”予乐默默地对自己说,不仅仅是为了子桑,同样也是为了这份爱。胸口上的印痕隐隐发烫,想来子桑也明白了她的心思。
行到山前,马车不能前进,陡峭的皓月山以石梯铺出一条盘旋至山顶的小路,一行人只能下车步行。
到了半山腰,却见前面有一队人。为首的一男一女携手而行,后面跟着随从侍卫数十人。见后面来人,为首的两人转过身来。虽然慕云荣已经告知二皇子可能和义父之死有关,但是当予乐隔着帷帽看清楚上官煜的容貌之时,她浑身都战栗起来,眼里也多了一抹杀意。快速收起情绪,予乐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子桑影响下去,不然今天就会有大麻烦了。
莫子衡发现了予乐的异常,借着上前向煜王夫妇见礼,不露痕迹地将她挡在身后,想要以此转移注意力。
煜王盯着予乐,眼里多了一丝探究。见莫子衡行礼,摆摆手示意免了。“子聪兄,这位带着帷帽的是何人啊?”
“禀殿下,这是敝人的表妹,妙灵。舅舅去世一年满,所以舍妹打算在山上小住,一来为舅父抄些经书,二来借这梵音清洗一下心里的郁结之气。表妹在乡野之下长大,没有见过身份贵重之人,所以有些失态了。”
虽莫子衡如此解释,煜王心里却是疑惑,难道刚刚感到的一股杀气是错觉。煜王生性多疑,即使有一点疑虑,也会打探清楚,所以心下决定,还是安排人打探清楚最为妥当。
莫子衡一行跟着煜王向皓月寺行去,一路莫子衡和煜王相谈甚欢。予乐却是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地跟在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偶尔回答一下煜王妃的问题。同时予乐暗中观察着煜王和王妃这两人的言行上,虽然这两人一路有说有笑,但是予乐总是觉得有些地方好像不对,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
而莫子衡一路心惊胆战,当初自己也是见过那黑衣人的,知道这杀害义父的凶手应该就是上官煜,但是一直没有向予乐说起此事。一方面怕予乐知道仇人之后会急于报仇而乱了阵脚,另一方面不想让予乐感到压力,毕竟予乐刚刚到盛京就遇到实力强横的上官煜,对付起来还是很棘手的。但是就刚刚予乐的表现来说,她应该认出来了。
由于煜王妃只是上香,而予乐是要小住,所以到了寺庙就分别被小沙弥引开了。告别煜王夫妇,予乐被安排到寺庙后面的厢房里。这一片厢房虽在寺庙后面,却离寺庙还有一点距离,绿树环绕,淡淡的香火味从前殿传来,再配上若有若无的靡靡梵音,让人的心里异常的安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