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听说了没？楚军已经连破三座城池了！”
“是吗？就算这里是南蛮之地，也快要打过来了吧？”
“可不是嘛！快走，快走。”
残阳似血，乌鸦尖锐的叫声盘旋在天边，被魔化似的场景却如此真实的出现在这个边境荒芜的小城镇里。混合着尘土的血腥气席卷而来，破落的街道上，偶有三两行人背着包裹行色匆匆。赤裸的小脚丫踩在干旱的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梅花一般开在尘土上。
两道瘦小的身影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咚咚——”
“咚咚咚——”
恍若来自远古的震动，响彻这座小镇。唯有蛮兽身上揭下来的骨跟皮绷成的鼓才能有此千里传音的效果，一声又一声。天边乍破，阴沉沉的天际好似折射出无数道灵光，马蹄跟铁器的声响躁动不堪，这是来自地狱的审判。
“呜——”
战鼓擂，号角起，边关城破，楚军杀进来了！
“杀！”
漫天的火光如流星划过，又即将落下。带着炽热温度的弓箭好似万千星光陨落在这座小镇，碰及之处，无不火烟四起，刹那间便点燃小镇。
“救......救命！”衣着破落身形瘦小的女孩嗓音嘶哑，低低的，抬头看去，全是泪。
“别叫了，不会有人救我们的！”身旁同样瘦小的女孩只管拖着她跑。
“救救，救救我.....”
身后的楚军马蹄声震天，连带着脚下这片土地都要被踏碎了一样。当血腥铁锈的味道愈演愈烈，马匹厮叫声刺破耳膜。一杆长枪将她们挑开，千军万马的气势要直接将这两个可怜的小家伙碾压粉碎。
“小衫！”
两人就此被冲散，马匹受惊，滚落在马蹄下的小女孩只来得及翻了个身。马上的士兵铁甲泛着寒光，手中沾血的长枪猛的刺下。只听得一声铁器相撞，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虚弱的脸庞上，马匹惨叫着跌落一旁。
剑气如虹，素白的衣衫纤尘不染，撞入眼帘的是那只修长润白的手握着一柄流光四溢的长剑。艳若丹砂的血划过剑身，滴落地上，这又是一柄光可鉴人的好剑了。束发冠正，眼角眉梢似乎都在轻笑，他微微侧头都能带起一阵春风。
“当逢乱世，苦的，也不过寻常人家。”他看着瘫在地上的小女孩，收了剑，将其抱起：“嗯？”
冰山霜雪初融，那股略带萧瑟的清冷意味，瞬间包裹了她。无垢的白，飞扬的血腥尘土，梦里梦外，两个世界。耳畔厮杀的声响从未停歇，但这人的臂膀隔绝外界的一切，干净而强大。她迷糊着看向那张脸，是春风过境吹开杨柳的笑意。
“你可愿，随我修道？”
修......道？救我......修什么都好，只要，离开这里！
楚军连破三城，天子震怒，俗世动荡，风雨飘摇。临烟阁大开山门，数百弟子先行赶赴边境抵制楚军。无数道素白身影与楚军兵戈相见，唯独他抱了一个小娃娃，衣衫翩跹，潇洒归去。血色渲染半边小镇，天边收敛最后一丝亮意，万籁俱寂。
连嚣张的火焰在夜色的映衬下，变得柔和几分。尸横遍野，腥臭味无孔不入。在无人注意的墙檐角落，蜷缩着瘦小的身影，她颤巍巍的捂着嘴巴，不断的念叨着：“小衫......小衫？”
回应她的，不过是这地上的无边尸海。
“铃铃——”
缥缈悠远的铃铛声，明明，已经没有人了！她亲眼看见，那群白衣人从天而降，将楚军都屠杀干净，眨眼就不见了！怎么可能有铃铛声？！
“啧啧，这次人界动荡，兄弟们又能出来快活了！”
“好久没来人间了，嘿嘿，还是这里舒服。”
黑暗中，某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缓慢显形。她只得瞪大着眼，看着那光怪陆离的一幕。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不然......一定会被吃掉的！
“唉？”耳边，怎么会有，气息？
“哎呀，被发现啦。”
那是一张不带血色的脸，细眉凤目，薄唇上透着殷红，忧抑而阴霾。此刻，那双锐利的双眸里全是玩味的盯着她看，说话的语气也是漫不经心的，慢悠悠的透着一股子懒劲儿。但他却毫不客气的一手拎起蜷缩在角落里的她。
“别看得这么贪婪，本尊很久没有挖人眼睛了。”他似乎有点不满意这过于探究的眼神，眉头轻皱，连带着声音都有点不耐烦。
脏兮兮的，小小一只，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也就......这对眸子还能看罢。
“哟？”他多看几眼后，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今后，你便随本尊修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