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着楚星楼脸上落寞的神色，蔚霁初身形稍顿，还是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头。
她几乎没有像今天这样抱过自己，平日里也不过是走得近些，总挨不到她半片衣袖。如果不是为了引出梦魇鬼，她还会像刚才那样关怀自己吗？没有给楚星楼回转的余地，蔚霁初早就出去了。剩下的，也只有他一个人面对。将那枚铜钱紧握在手心，稍有不慎便会着了它的道。
蔚霁初特意出了厢房，隐了自身气息，就怕梦魇鬼不肯现身。
等了小一刻钟，厢房内的灯火忽然熄灭，陷入了黑暗。躺在床上假寐的楚星楼明显能感受到，房内的温度压抑得厉害，冷得人锥心刺骨。不同于她身上的清疏冷意，反而是阴森森的怨恨感。楚星楼猛的想起一些世俗传闻，他们总是将妖魔鬼怪混作一谈，实则其中各有不同，四者之间连出生修炼的方式都不一样，又怎么能是一类呢？
但这只梦魇鬼，显然不仅限于魔道了。
细碎的嘈杂声，就跟菜市场一样，让人心生烦躁。叽叽喳喳的，混杂在一起，楚星楼不用睁开眼也知道，定是那梦魇鬼吞噬了不少胎儿与小孩的精气魂魄，所以才会有这种声音。那股冷厉的雾气终于忍不住靠近他，缓缓压了上来。楚星楼明显感觉到身上一沉，这团雾气试图侵入他的躯体。
手中不由用力握紧了那枚铜钱，唯有左手安然无恙还可以动弹，身体其他部分却是被压得死死的。
“嘻嘻.......没有人要的孩子！”
“吃了他！”
“吃了他！被遗弃的孩子！”
“要成为我们的同类吗？”
有男有女，有些声线比较模糊，有的声线尖锐，但都年幼得很。梦魇鬼不断蠕动着，一时半会还是攻不进去楚星楼的躯体，便不断发出声响，妄图影响楚星楼的神智。它知道人性的弱点，也知道楚星楼心里害怕什么，而它本就吞噬了不少 胎儿孩童，因此就更能与楚星楼共情。
“可怜，可怜.......真可怜！”
“爹不疼，娘不爱，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利用了！”
“真窝囊呢，真丢魔界的脸。”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呀？嘻嘻.......”
梦魇鬼不再入侵楚星楼的梦境，反倒是谆谆善诱，像个引路人一样，替楚星楼忧心。
“你要跟着她吗？”
“等她利用完你，你不过就是个被她杀了证道的魔种。”
“嘻嘻.......”
楚星楼出了一身冷汗，这些话他根本就不会听进去。因为他知道得很清楚，一个正道修士，没有理由无缘无故救一个魔种。他们本来就是交易关系，只有活着，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只有变强，他才能杀尽魔界那些负心狗！只是，若有一天，他们真的站到了对立面，那又如何？
那只薄凉的手，会握着最锐利的长剑，毫不留情的斩下他的头颅吗？
光是想了想，楚星楼左手忽然松开，没能握紧手心的那枚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