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楚星楼压低了声音,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
“继续个鬼啊!知道内情的都死光了,连临烟阁都把他们除名了,你得想想风雨楼肯给你这个答复就不错了。”舒子望顾忌着蔚霁初,说话几乎没有声响,极难听得清。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客栈做得属实不错,单独包间跟公共空间是有隔音阵法的。就算是陨落或者行踪不明,依旧会被记录在临烟阁的宗史里。几乎没有被除名的弟子,他现在唯一可以推断的就是,阿初的师尊和师兄应该都死了。
“你查这个做什么?没这两人,你过得不更自在些?”舒子望的语气里隐隐夹杂着羡慕,又道:“唉,六壬峰多好,人又不多,你又是你师尊的亲传弟子,资源也给力。你就知足吧。”
“还让风雨楼查,查查为什么死的。”楚星楼不理会舒子望的话。
“你大爷的,老使唤小爷我做事,知不知道风雨楼查一次消息很贵的!”舒子望有点气急败坏,这么喜欢查,自己去查啊。
“乾坤袋里的,够你使。”楚星楼皱眉,风雨楼要的东西的确都价值不菲,而且不一定是灵石,可能是旁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舒子望掂量一下乾坤袋,翻了个白眼,总觉得自己被当了个抢使唤。没办法,谁让他摊上这么个兄弟了。两人不再说话,各自修行,为进入续洱做最后的准备。等天色暗下来,码头亮着灯,海岸线模糊一片的时候,三人行动了。
洱海非常广阔,横跨数万公里,延伸的河流也很广,就算是最老道的修士也不敢托大。不论是海里的,海上的,海底的,都是无尽的宝藏。很可惜,他们这次的目的不是洱海,而是结界里面的续洱。
竹简上的记载很模糊,而且也有一定年头了,千年以前的。所以只能在大概的范围里,寻找续洱。楚星楼想起了蔚霁初的话,她说让舒子望去找。结界外的封印是舒家下的,舒子望可能会解,这个毋庸置疑。
但是从舒子望的反应来看,他是真的不知道续洱的位置。
洱海很大,找续洱的事情不是一时能解决的。三人在一艘小船上,别看是小船,但却是一件法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祭炼一件法器需要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自是不必说,这件法器估计是蔚霁初看着方便,特意选小的。
“牛啊。”舒子望忍不住惊呼,舒家不比临烟阁,但也是很有底蕴的家族。就算是他,出行洱海也借不到一艘法器船,蔚霁初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开始吧。”蔚霁初把目光看向舒子望。
“啊?”舒子望一脸懵逼的不知所措:“我?”
“你仔细想想,好好想想。”蔚霁初不多言。
“这.....”舒子望不知道蔚霁初哪里来的自信,自信自己可以找到续洱入口。
楚星楼也一脸爱莫能助的神情,舒子望头皮发麻。现在他在贼船上,就算是跳海也难逃。可是他搜肠刮肚,这些年来,他明里暗里也很留意这件事。没少打听关于二叔的事情,却总是没什么进展。
二叔........舒子望不懂,为什么他会这么执着要搞清楚当年二叔是怎么死的。明明这件事已经被舒家压了下来,他跟这个所谓的二叔,好像很亲,好像又没那么亲。舒子望努力回想这个二叔,长什么样,他已经不大清楚了,只是有一点。
一个渡劫期的修士,却总是带着他四处游玩,还总念那些高深莫测的功法给他听。他那个时候的年纪,哪里会听得懂啊。
“海上明珠月有泪,应得后土藏枯骨。”舒子望失神间,不自知的吟出这句诗不似诗的东西。
“嘶.......我真的是魔怔了。”舒子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二叔经常神神叨叨一些古籍,这句诗都不知道是不是他瞎编的。”
蔚霁初听完,抬头看向天上,海上生明月好一派光景。夜幕中的点点星光闪耀又温柔,圆月占据中央,脚下是碧浪滔天,任谁心里都会生出一股豪气。耳边模糊的传来一些歌声,蔚霁初当机立断把这两人抓回船舱里。
从窗户外头往外看,依旧能看见海上景色。
“是鲛人吗?”楚星楼知道,海上会有鲛人以歌声诱 惑修士,待其神志不清后,便会杀掉夺取修为。
原本平静的海面逐渐乘风起浪,原本还算平稳的小船被巨浪摇得左摇右晃。蔚霁初不晕船,楚星楼看着脸色无异常,舒子望可能有点反应了。蔚霁初敏锐的感知到,这可能是暴风雨的前奏。
海面上巨浪滔天,附近根本没有岛屿和陆地,靠岸是不现实的。
而且,这片海域还有暗礁,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被巨浪拍得撞上暗礁。小船也有小船的好,就是容易控制,而且又是法器,除了晃得厉害点外,没别的毛病。耳边的声音越发清晰的传来,蔚霁初让这两人守住心神,实在不行就封闭听感。
鲛人的声线很特别,非常好听,混合着海浪的声音,说是靡靡之音并不为过。蔚霁初仔细听,不是在说话,在哭。海上的狂风骤雨很快就爆发,来势汹汹,小船开启结界,只是把雨挡在外头,声音还是能听见的。
“听!认真听!”蔚霁初几乎立刻就把舒子望抓到窗户跟前,一手把他的头摁到外边儿去:“看正北方有一块暗礁,暗礁上面坐着的就是鲛人,你看仔细。”
楚星楼也发现,这鲛人就只是一直在哭,没有混杂精神攻击。不由也好奇的透过窗户去窥探,发现一块很小的暗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头盘踞了巨大的贝壳。那是老蚌壳了,至少两三百年,贝壳非常大,正着朝向小船打开。
里头坐着一尾鲛人,外头下着狂风骤雨,但不影响他们看清鲛人的面目。一头长发,分不清男女,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手上捧着一颗巨大的珍珠,脸上的泪不断的流,眼泪凝结成珍珠后都滑落在蚌壳里。
它手上的珍珠散发着亮光,光线朦胧白皙,竟然能在雨中穿透很远的距离,形成光束照射到另外一个方向。楚星楼瞬间就明白了蔚霁初的用意,从舒子望提及修士离奇死亡开始,这本身就是一个局!
二叔给舒子望留下了寻找续洱的线索,可是舒家乃至舒子望本人都没有发现!
所以,二叔是希望舒子望找到续洱,查清楚当年的原因吗?
但是又有一个很奇怪的点,如果没有他跟阿初,舒子望依旧会继续探查这个点吗?二叔又怎么能保证,舒子望不会放弃呢?
再看二叔留下来的线索,这明明白白就是告诉了舒子望续洱的入口!
“我.......”舒子望也不蠢,思索几下就明白了其中意图。
海上明珠月有泪,二叔的暗示完全能跟现在的状况对得上。海上这两个字就不必说了,她们已经在海上了,鲛人手上的珍珠就是明珠,至于泪嘛.......现在这瓢盆大雨可不就是哭了个底朝天。
鲛人哭得毫无章法,舒子望不知道蔚霁初想要他记着干什么,但他已经很用心的记了,这怎么可能记住啊!反倒是那束光的方向,有很强的指路性,蔚霁初已经操控着小船往光束的方面行驶了。
小船行驶得很快,就算海上这样大风大浪也丝毫没有阻挡它的速度。蔚霁初的理解应该是,如果天上的明月,海上的骤雨,礁石上的鲛人,其中一样消失掉。那么,他们就会失去这个方向指引。
值得高兴的是,这束光很给力,一直行驶到数百公里都没有消散。雨依旧下着,天上的明月也还好好的呆着,除了看不见捧着明珠的鲛人外。鲛人的哭声渐渐消失,过了十几公里,舒子望很快就看见了熟悉的礁石。
上头依旧是一个大蚌壳,里头坐着鲛人,手上捧着明珠,一直在哭。方向改变了,新的光束代替了旧的光束。果然是指引去往续洱的方向,一路上舒子望听得十分痛苦,难听倒是不难听,就是记不住的痛苦。
这场暴雨持续了整整一个夜晚,三人也听了鲛人哭了一晚。就算鲛人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但是它们的声音本质上就是武器,蔚霁初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另外两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天光乍破,月亮的光芒最先被掩盖,而后那束光也被隐去,雷雨收敛最后的攻势,一切恢复平静。恍若昨天晚上的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如果他们不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的话。蔚霁初看见前方出现了陆地,这就是鲛人指引的方向?
“呕.......要,要上岸了吗?”舒子望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幸好他已经到了辟谷期,也不贪嘴,肚子里没多少东西,不然非要吐楚星楼一身。
“师尊,续洱会在陆地上吗?”楚星楼的脸色也不好,他晕船症状很轻微,更多不适的原因是被迫听了一晚上的鲛人哭。
两哥们挤在一处,互相搀扶着,谁也不比谁好。反观蔚霁初依旧是风轻云淡,引发了两人强烈的不满。
“嗯,这就对了。”蔚霁初点点头,这就跟线索对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