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理所应当
吉多说要帮沉衍上仙，在混乱中，救去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谁？
每一个人，都没有立即做出响应。就在吉多脸色越来越僵时，有人问道了，“那个人是谁？”
吉多一愣，那个人是谁吗？
他笑了笑，看着满院子的花草，定定道：“她啊，是上仙的心上人，也是这个院子真正的开拓人。”
“可以说，没有她，就绝对不会有现在的我们。”
“她就是归兮山的山主——凤兮。”
“……”
在他饱含感情说完的那一瞬间，花草群里也一片鸦雀无声。
吉多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他们没有亲自经历过，哪会这般轻易信他的一面之词。
他们不知道，吉多却可清楚的很。
当年是她先将这个院子中满了各种花草。
后来有一次，沉衍莫名地发了一桶脾气，将本来长得正好的矮树，拔的一片叶子都不剩；其他植物也为幸免于他的手。
吉多应该是属于运气较好的一跟狗尾巴草吧。
那时候他还没有化形，在最后沉衍瞥到他时，他都以为自己的命也差不多就快结束了。
哪知沉衍刚施法，凤兮就一下站了出来，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再拔她的花草。
在与凤兮强烈对视下，两人僵持了一刻钟，沉衍看一眼风中摇摆的那株狗尾巴草，冷哼了一声，便甩袖离开。
还好那时有凤兮的庇护，否则现在，他就不会站在这里。
自那以后，庭院里再长了花草后，沉衍都没有再管过。
而凤兮不在以后，沉衍下界找她期间，顺手也就带回来了许多名花名草。本来想着当备用，哪知不经意间，他们就都成了仙。
正当吉多的越显得无力的时候，沉衍披着件外衣打开了房门。
“吉多说的没错，本来我见不得院里生了杂草的，是凤兮拦住了我，我才慢慢习惯。”
“后来也是因为她，我才慢慢从外面将你们捡回来。”
沉衍虽然虚弱，但这不大不小的一句话却极有威慑力，让在座的花草们都震惊了一下，冥冥之中，他们还有一位素未谋面的恩人。
既然上仙都发话了，他们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一战而已，大不了就是要这条命而已。
这样想着，就有人出声了。
“上仙，我去！”有株半墙高的蘑菇仙先开了口。
紧接着，海棠花、北石竹……等都接着出声，大家脸上都是一种不同往日的坚决。
沉衍笑了笑，说了一句，“去的都跟吉多说吧，你们的任务，就是将凤兮带出来。”
说完，他就转身走回了屋里，接着闭关修养。
……
几日后，沉衍恢复了大概七成。
睁开眼的时候，一道刺眼的光猝不及防就照进眼里，沉衍抬手遮挡了一下，看着满室的光亮，不自觉勾唇笑了笑，他好久没看到如此明媚的阳光了。
推开房门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错愕。
只见一群衣衫凌乱的人，歪歪扭扭地倒在他的门前，不顾形象地呼呼大睡。
沉衍顿了一下，想来是因为这几天商榷要事，他们也疲惫了。
他也没打算叫醒他们，蹑手蹑脚小心地跨了过去，愣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他走出庭院，身后一片睡得香沉的伙伴，前方是温暖耀眼的朝阳。沉衍迈着轻快的步伐，心情大好，不自觉面带春风。
一路径直走到天帝的宫殿。
……
“陈赤炎！这可不是儿戏！”
半晌后，堂皇的宫殿里突然传出天帝的一声惊叫，惊的栖息在殿外枝头上的乌鸦，都扑翅飞走。
殿内，只见沉衍恭敬地单膝跪在地上，埋着头，柔顺的乌发从鬓角边垂落，看上去就是一副活生生美男图。
对于天帝震惊地都叫出了他以前的名字，沉衍反倒是特别平静。无声中也回答了他的问题，这个事他已经考虑清楚了。
天帝见他一言不发，气的着急了，直接就从高阶上“噔噔噔”跑了下来。
他也不让沉衍起身，倒是自己衣袍一掀，不顾形象地蹲了下来，再次问他，“沉衍，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跟我借的，是十万天兵，若是输了，这可不是玩笑！”
虽然他之前在给沉衍疗伤的时候，沉衍就提过这件事。
他想，左右不会有多大动静，当时也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没想到他要借的这数量，倒是几乎快要将天界搬空了。
而且魔界现在正是风头正盛，那日也看到了那新魔君的实力，不亚于当年那只将三界搅得天翻地覆的黑蛟。
然而沉衍只说了一句，“她在那里过得不好。”
那日就算她竭力掩瞒，他也还是发现了她脸上的无奈。
他的小凤凰在那过得不开心，一点也不像之前的模样。
那他就要带她走。
天帝听到这个理由，愣了一下，随即便被气笑了，“哈哈哈……沉衍你是不是疯了？你堂堂一介战神，如今挑起战争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还是你之前十分厌恶的女人？”天帝眼里的嘲讽，清晰可见。
虽然他也知道那归兮山的山大王就是昔日的小凤凰，却十分不赞同他此时的做法。
沉衍不是没有听出天帝的讽刺，却也不能否认他说的是事实。
“我错了。”
沉衍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却心痛无比。
天帝也刚好听到这句话，有愣在那里，仿佛觉得一点都不真实。
然而沉衍再次开口了，“我错了，我不知道在她走后，我突然会那么不习惯。”
“我以前好像就习惯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好，我也觉得是理所应当。”
“她走后，我才想明白到‘思念’到底是什么。我忍不住会想起她的笑脸，想她平日的习惯，想起她为了做好的一切……”
“我会忍不住下界去找她。看到满地的花草，我会想起她种在院子里的，那些我所谓的‘杂草’……我会忍不住将它们带回来。”
“那时候你们都说她死了，我从来不信，甚至偶尔还会觉得，她其实从未离开过我。”
“那日在归兮山看到她的时候，我以为又是我的错觉。可是她的小习惯却一点都没有变过。”
“她喜欢酿酒，在天界的时候，总爱在秋日里埋上一壶桂花酿，来年欢欢喜喜地挖出来给我喝；在归兮山，她又喜欢酿梨花酒。”
“爱看画本子这点到从来没变过，总是喜欢各种情节，我还在她床榻底下找到过几十本话本子。”
“她还喜欢收集驻颜丹；喜欢打扮，却怎么也打扮的不好看；她还喜欢种花、喜欢美食、喜欢好看的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沉衍说到这的时候，愣了一下，接着道：“她喜欢那么多东西，然而她最最喜欢的，还是我啊。”
“她明明那么懒，却为了我，尽力想做一个配的上我的人。”
说到最后，沉衍的话里也越来越伤感，“其实是我配不上她啊——”
“如今我庆幸，她还好好地活着；我后悔，我早就该意识到，自己明明……明明也是那么，那么喜欢她。”
说了这么多，天帝也有些动容，可是却还是讽刺道：“可你别忘了，是你亲手将她推开的。”
“是，是我，”沉衍倒也承认地大方，“可是如今我喜欢的女子在魔界过得不开心了，我就要去带她走。”
“她对我的好，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沉衍如是坚决地说道。
天帝看了他一会儿，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为了祝九九不顾一切的自己，最后终于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这个出生入死的兄弟，终于理解了“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