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时辰后,顾辰春风满面的从醉酒楼走出来,心情十分愉悦!
夜晚时分,南楚站在凉亭中,望着天上明亮的圆月,月光洒下,几乎整个湖泊都被月光笼罩着,湖水波光粼粼,还未败的荷花花瓣像白玉般温润,发出淡淡的光,花尖微微透着粉,被晚风轻轻吹着……
南楚心里不知为何升起惆怅来,她想起那个人,自己以前喜欢的那个人。
她不记得他的名字,他的脸,她只微微记得几个身影和他的梅花衣袖,她只记得结局是在地府的阴阳府……
她知道他和别人定了婚后,便决然离开了仙庭。她一直悄悄的待在他身边,他也未注意到自己,所有都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一厢情愿,好像欢喜的细节也是自己的过度揣度,在那场甜蜜的梦里醉了太久,都忘记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最后一切独角戏最后草草收场,内心演绎的无数撕心裂肺的委屈不甘都化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记得孟婆问她:“孟婆汤没有解药,喝了就会全部忘了,再也想不起来,你确定要喝吗?”
她那时不甘委屈,却因为一切努力付出都无人知晓,结局惨败,自己连名字都未被记下,想起来都觉得自己丢人太傻太天真。年少倔强,于是红着眼喝下孟婆汤。
喝到一半时,泪夺眶而出,还剩一半的孟婆汤掉在地上,汤撒了出来,南楚抱着孟婆,哭的停不下来。
年少时的暗恋小心翼翼,不愿告诉任何人,爱的卑微,到最后也只能独自咽下泪水。
她只告诉了孟婆。
南楚记得孟婆心疼的抱着她,温柔的安慰道:“傻孩子,等你长大就好了……”
是的,孟婆看过太多生死和人间情爱,她知道时间会让一个人强大,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痕。
的确,南楚现在觉得自己当时太傻了,为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伤心得去喝孟婆汤,这也太幼稚了。
后来她知道喝了半碗孟婆汤,药效减半,不知多久会慢慢想起来,也就是最近这几年吧,她开始隐约记起一些画面,她倒是不太在意了,也不愿特意去查,那个订亲的仙君是谁?他什么模样?过往的故事到底是怎么?
说不定他现在孩子都有了,自己全然随遇而安。
南楚看着湖中荷花发着呆,苏里提着一壶酒走过来。
但南楚出神的厉害,根本没发现苏里,于是苏里心生一计,于是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轻轻放下酒壶,走到南楚背后,阴森森的吓唬道:“姑娘看什么呢?……”
南楚吓了一跳,手中长剑显出,毫不犹豫的转身刺去。
苏里丝毫没有料到会这样,匆忙移步躲开,急喊道:“师父,剑下留人……”
“是你?……”手中的剑稳稳的横在苏里脖子上,苏里一脸惶恐不安的看着南楚。
南楚才看清来人,于是收剑斥责:“我是不是该一剑抹了你的脖子?”
苏里笑了笑,轻声为自己辩驳道:“我没想到师父反应这么大?我以为师父会听出我的声音……”
南楚白了他一眼,然后坐在木凳上:“你少废话了,你来干吗?”
苏里微微一笑,指了指桌子上的酒,坐下道:“师父喝酒吗?何婆送的青梅酒。”
南楚直接拒绝道:“不喝,我容易醉。”
苏里愣住,惊讶道:“师父是醉酒楼的楼主,酒量竟然不好?那你以前没练练酒量吗?”
南楚道:“酒量这东西,不好就是不好,你练也没用,还是一喝就醉,我当醉酒楼楼主倒也是个笑话。”
苏里好奇问道:“师父喜欢喝酒吗?”
南楚想了想,苦笑道:“以前还挺喜欢,但总是容易喝醉,所以后来也不常喝了。”
苏里把酒倒满杯子,笑着说:“大家都说,今朝有酒今朝醉,酒啊,就是毒药,使人着迷沉醉,但也是解药,喝醉了,才会知道心之所念,才能一解其忧。”
苏里一杯饮尽,又倒了一杯,笑着递向南楚: “师父,真的不想喝吗?”
苏里眼中带着笑意。
南楚顿了顿,调侃道:“你喝酒的理由还真多!”伸手接过酒杯,一杯饮尽。
喝到一半,却忍不住皱眉道:“青梅酒原来是这个味道,还有些烈。”
苏里笑了:“果然酒品也很差,这根本不算烈酒,只是第一口时会有些酸辣的感觉,慢慢便好了,好多女子也爱喝。”
南楚疑道:“是吗?”
然后试着喝下剩下半杯,“嗯,好像没刚才烈了。”
南楚又自己倒了一杯饮下,点头道:“不错,果然何婆的酒从不让人失望。”
然后又去倒酒。
苏里随意问道:“师父刚刚在想什么呢?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
南楚端着酒杯,顿了顿,瞪了一眼苏里:“你还要干预师父不成?”
苏里忙摆手道:“我只是关心,师父别乱扣罪名!”
南楚酒杯已空,然后又去倒酒,一边道:“你这个徒弟,太不安分!”
苏里无奈的笑了笑。
突然想起什么,不是说酒量不好吗?怎么不停了。
苏里忙劝道:“师父,喝慢些,你不是酒量不好吗?”
南楚也感觉有些醉意了,道:“喝完这一杯就不喝了”,喝完后把杯中的酒饮下,认真道:“不喝了不喝了,你喝吧!”
南楚把酒杯推远,乖乖的坐直,看着远处。
苏里笑着开始倒酒,又问道:“师父你以后想做什么呢?难道一直待在冥间阁吗?”
南楚望着远方,脸颊微红,没有反驳,而是很认真的回答了:“不知道啊,我好像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活了几千年,好像一切都很无趣,该见过的都见过了,爱的人都离开了,一个人就像孤草一样,单薄无力……”
苏里看着南楚的侧脸,月光照不到的一面,所以躲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只看见那一双清澈又空洞的眼睛。
苏里轻轻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南楚半眯着眼,喃喃道:“苏里,很晚了,我好困,先睡了。”
然后突然趴在桌子静静的睡了。
苏里愣了一下,他未料到这样的结果,扭过来时,南楚已经趴在桌子上了,先睡会儿?是困了?还是醉了?
刚刚还在心疼她,突然又被她逗笑了。倒是有些可爱。
“师父?南楚?”
都没有反应。
现在快入秋了,趴在这睡会着凉的。
苏里抱起南楚,心里突然有些窃喜,嘴角忍不住上扬。
刚刚走到一半,苏里怀里的南楚伸出双臂圈住苏里的脖子,脑袋放在肩膀上,还轻轻蹭了蹭,找到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睡梦中的人果然是不同于现实,现在的南楚倒像个孩子。
南楚的发丝凉凉的,碰到脖子时,令人发痒,还可以清晰的闻见淡淡的梅花香,苏里突然一阵脸红,心跳加快。
他没喜欢过一个女子,更没抱过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还离得这样近……
他慢慢的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淡定,然后赶紧送南楚回屋,把她放下,轻轻盖好被子,然后关上门离开。
第二天,元平元杰发现顾辰去了思庭观,两个人便悄悄跟上。
顾辰这个人很有善心,且出手大方,许多人都受过他的帮助,他也捐助过许多庙宇亭观,思庭观就是顾辰捐钱重新修缮的,并且扩大观楼规模,用来收留难民,而他也常常来探望,与观主商量观中事宜,从不吝啬,凡事也是亲力亲为,鹿台中的人都知道他“怀瑾公子”的美称。
这忆庭观香火旺盛,每日来求拜的人都络绎不绝,在鹿台是有名的仙观。
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忆庭观比其他仙观灵验,求拜的人有一部分会实现自己的愿望,另一个原因是这忆庭观很特别,不设任何仙君仙长的神像,只有一副人界三十二镇的壁画,每个人不收钱两,只需准备好写有愿望、名字的纸条投入观内木箱,上香跪拜即可。
元平元杰站在忆庭观门口的摊位旁,看到无数人在观口排队,因为来往人多,所以这里摊位也多,生意被忆思庭观带的更红火,元平元杰看着顾庭和一个提着药箱的人下了轿子,从后门进去。
元平道:“几年来,他每月都会来一回,这么固定频繁,一定有秘密!”
元杰道:“他进去了,我们怎么办?”
元平伸手,手中出现两朵梅花花瓣,道:“找楼主要的,可以暂时隐身,走!”
两瓣梅花分别落在元杰元平肩上,化为虚影时元平元杰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两个人急忙跟上,看到顾庭来到忆庭观后面的院子,院子很大,有许多忙碌的来往的人,其中一个藏蓝色衣服的男子正在后院喝茶,似乎在等人。
那些忙碌的人看到顾庭后,都停了下来,围住顾庭,面露欣喜之色,口中都喊道:“顾庭公子!”
一个小孩子高兴的抱住顾庭,仰头喊道:“顾庭哥哥,我好想你”,顾庭蹲下笑了笑,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长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个狼毫毛笔。
顾庭摸了摸鸣儿的头发,语气温柔了许多:“鸣儿也快到入学的年纪了,我把这个狼毫毛笔送给你,你可要好好读书!”
顾庭合上盒子递给男孩,男孩双手接过,朗声道:“嗯!鸣儿一定好好读书。”
顾庭笑着摸了摸鸣儿的头,道:“去找你母亲吧!”
然后男孩转身跑向一个女子,那女子抱起孩子,顾庭站起来,道:“你们忙,不用在意我。”
元杰躲在后面对元平道:“听说鹿台镇旁一个叫华丰村的村子着了火,活下来的人都逃到这里,顾庭主动担了这一责任,一部分人被安置在思庭观,另一部分被安置在他买下来的私宅。”
元平感叹道:“他的确是一个真正的君子,不贪私利,没有什么商贾之气”。
人群散开,顾庭见那个坐着喝茶的藏蓝色衣男子正看着自己微笑,于是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