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声音熟悉但又陌生,于哲也是好奇地扭头。然后露出了和其他人一样的惊讶的表情。
顾庭?!
顾庭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脸色苍白,但说此话时比平常声音大了许多,语气也冷淡严厉许多,有些不像平常和颜悦色的他。
于哲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庭却未看于哲一眼,径直朝于右走过来,直接从袖中探出一只有些消瘦的手指,推开那边指着于哲的剑。
顾庭语气冷淡的提醒道:“你一个普通弟子用剑指着你于家少主,是不是不太符合礼仪?!”
顾庭顿了顿,看向于固道:“于家弟子若都是这样的作风,日后让其他外人看到如此场面,被说出去,对于家声名不好。于二少主也是为于家着想的人,肯定不愿因为于家某个弟子的个人行为而使于家被嚼舌根。
我也只是路过,多说了一句,二少主,不要见怪,我还要去见于尊主,先告辞了。”
于固平时对顾庭的印象挺好的,加之顾庭的话有些道理,他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淡定应道:“好。”
而那个被称为某些弟子的于右已经被气的脸色铁青,但是,顾庭是家主的客人,顾家和于家关系也好,他也不好发作,于是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顾庭转身,与于哲擦肩而过,好像此时与于哲无关。
他也说了,只是路过,为于家思虑才说这些话,就是表示不是帮于哲解围,于哲也不好说什么“谢谢”,反而给人家惹下麻烦,拉仇恨,所以看了一眼顾庭,也没有多嘴。
不久,顾庭从于家出来,坐上门口停下的马车。他身体弱,所以出门一定坐马车。
顾庭开口道:“走吧。”
话毕,马夫正准备挥鞭出发,却突然有人按住车辕,轻声喊道:“顾庭!”
顾庭掀开车帘,是于哲,于是笑道:“怎么了?”
于哲道:“我特来谢谢你帮了我。”虽然顾庭没有明说,但于哲知道,他就是帮自己解了围。
顾庭笑了笑,道:“我只是说了句话,没有那么夸张。那,你还有事吗?”
于哲却不这么认为:“虽然你只是说了一句话,但你们商人不是向来讲究事必有利而为之吗?你帮我,有什么好处吗?”
顾庭勾唇一笑,道:“我们商人又不是事事在乎利益好处。你我都不用把此事放在心上。”于哲一时语塞。
想起上次在顾家后院时,他特地派人送来点心,算起来有两次帮他了,不是因为利益,那是为什么?
顾庭笑道:“好了,于哲公子,我先走了。”话毕放下车帘,车马开始离开。
于哲反应过来,喊道:“寿宴时,你送我点心,今日又帮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我必定要还你。”
马车内的顾庭完全听到了这话,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
这个家伙太记恩了,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他偏偏要放在心上,去计较一番。
其实,只有于哲知道,自从母亲离开后,从来没人留意过他,帮过他,别人对他好,他便会记在心上,一定要还清,他不敢亏欠任何人……
一个月后。
清晨,于哲正准备去练武场。突然有个仆人匆匆跑过来。
“大少主,家主叫你去前厅。”
于哲不禁好奇,于尊主从未派人主动叫过他,他们几乎也没有什么交流,能有什么事?
……
于哲刚刚走进前厅,便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顾庭!
他来干什么?还有于固也在。
于哲走过去,拱手道:“家主。”
于段板着脸,道:“顾家最近要去南方西河镇做生意,西河镇地方偏远,近来常有邪物,危险甚多,你带几名弟子护送保护。”
于哲失声道:“我?!”
于段斜了一眼于哲,挑眉不满道:“怎么?!你不愿意?!”
于哲笑道:“没有,我们于家和顾家交好,我肯定愿意。只是,好奇而已……”
于段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于固一副傲慢的样子,故意回道:“于家只有两个少主,我要在家中帮父亲打理事情,你也无事,所以自然是你去。”
“好”,于哲会意笑了,也不计较。
于段不耐烦的扫了一眼于哲,道:“一会儿去选几个弟子,今日下午你们便去”,说完就转身离开,于固道了声“顾公子再见”,马上快步跟上。
顾庭微微颔首笑道。
于哲看了看顾庭,笑道:“我们真是有缘!”
顾庭微笑道:“我猜到于家定要你去,你上次不是说一定要还我一个人情吗?所以这次正好可以补了。”
于哲顿了一下,心里突然觉得踏实轻松,笑道:“那我定会好好保护你。”
于哲特地选了几个还算听话稳重的弟子。
几近黄昏,一艘大船上,于哲和顾庭站在船边,看着远边橘色的暗光洒满河面,天边的云朵也是被暖光穿透,白中浸染黄橘色。
于哲有点好奇:“你们去西河镇干什么啊?那地方偏远又危险,能做什么生意啊?”
顾庭笑道:“正是因为西河镇近年来不太安全,常常有人因妖邪丧命,所以我这次去,是要把当地顾家的店铺账目核对清楚,遣散店员,然后把店铺都卖了。”
于哲不解道:“你可以派人去做这些事啊,何必自己去?!”
顾庭无奈笑道:“我放心不下。”
说完突然猛烈的咳嗽,苍白的脸颊居然有些微红,一个仆人马上拿来一个厚披风,给顾庭披上,担忧道:“夜晚降温,少爷披上吧。”
顾庭无奈的点头道:“好吧!”
然后任由仆人给自己披上披风再系上。
于哲斟酌开口问道:“你为何身体这么差?”
“出生时母亲难产,所以我从小便体弱,一直吃药也没有好转,我都习惯了。”
顾庭倒是看起来没有多在意了。
于哲想了想,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药瓶,道:“这是上一年我在地灵大会上赢得的灵药丹,修练者可以增加内力,常人可以使身体强壮,虽只有半瓶了,但还是有效果的。”
于哲在地灵大会上夺魁后,赢了江家的灵药丹,所以有许多于家弟子向他来要,虽然都不太熟,但他留着也无用,都送了几粒,直到现在,就剩下半瓶了。
顾庭有些惊讶,拒绝道:“你赢来的,很不易,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不用在意。”
于哲努了努嘴,道:“我又没什么用,你若不要,我就扔了啊。”
于哲作势就要向海里扔,只见一个影子划过一个弧线,坠入水中,海面一个水坑水花四溅。
他真扔了?顾庭有些说不出话,他行动的太快了,一点也不怜惜那一瓶灵药丹。
心里正感叹呢,突然于哲把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然后潇洒的摆摆手,道:“我先去睡了,不用谢哦。”
顾庭低头一看正是那瓶灵药丹。
在骗人,好吧!
顾庭摇头笑了笑。
第二天下午到了西河镇。
到了西河镇时,镇上人烟已经很少了。
于哲了解到,因为自从发生了多件血案后,便有很多人搬了出去。好像好几件都是与蛇妖有关,当地冥间阁说是当地太潮湿又偏远,引来了许多血蛇妖灵。
这种血蛇以喝人血和动物的血为生,它们与平常的蛇不一样,他们喜欢群居,一出现便是一群,数量庞大,且攻击性强。
而蛇妖最善隐蔽,极难扑捉,所以冥间阁的人劝百姓最好不要再住在这里,否则时刻备着雄黄酒和硫磺,也有一些作用。所以仍有一些人不愿离开故土,选择继续留在这里。
顾庭一众人住在顾家的私宅内。
于哲不禁感叹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人间处处有房子。
顾庭刚到,便让人把当地的十五家店铺的账本,人员册全部拿过来,之后便一个人关在在房间里。
半夜,于哲睡不着,他这个人常常失眠于是打算出来吹吹风。
刚刚走到院中,便发现顾庭的房间灯还亮着。
于哲心中好奇,不会还在看账本吧?!他身体不是虚弱吗?不是不能累着吗?
于哲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
马上有人回应“进来”。
果然还没睡。
于哲推门而入,马上关上门,怕有夜风吹入。
顾庭诧异,道:“你怎么还没睡?”
于哲歪头笑道:“我还没问你呢?”于哲走过来,坐下来,道:“不能明日再看吗?已经子时了,你不准备睡了吗?”
顾庭低头继续看,回道:“必须赶紧看完,鹿台还有许多事,把西河镇的事办完就要马上回去。”
于哲疑惑道:“不是还有你父亲吗?你这么着急干嘛?”
顾庭放下手中的账本,解释道:“我父亲他忙碌了一生,该安度晚年了,我已成年,又是长子,就要把顾家所有家业打理好。而且商界也是竞争激烈,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替代,所以我不得不事事上心。商人,也有无奈。”
这些话,顾庭不知为何就说出口了,他未给父亲说过,母亲在生月儿一年后便去世了,更没有人可以诉说。商界处处勾心斗角,他虽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不得不去经营,因为他是长子,父亲年迈,弟弟妹妹还小。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
于哲顿了顿,思来想去,最后只能道:“你该找个心腹帮你,不能事事亲为,你也要为自己着想。”
顾庭愣住,这样的话,自从母亲离开后,便很少有人对他说,你要为自己着想,父亲也未曾说过,父亲只是说,让他为顾家考虑。可是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于哲说了,或许只是随意关心,可他还是突然很感动。
顾庭笑了笑,道:“也是。”
于哲想了想,又道:“我也睡不着,你若信我,我帮你一起核对吧!”
顾庭犹豫,说实话,他事事亲为,就是因为常常有竞争的商家雇他身边的人来窃取账务,打探消息,所以他不相信他人,凡事都要过手。
可是不知为何,顾庭莫名相信于哲,可能是他有恩必报的一句话,或者是在艰难生存中那种无法欺骗人的清澈的感觉。
顾庭于是点了点头,道:“好”,目光微微闪动。
两个人便坐在一起看账目,顾庭稍微讲了一下可能出错的地方,然后便专心看起账目来,不时还咳嗽一阵。
于哲感觉这样还挺艰辛的,眼珠一转,指尖灵光一闪,顾庭便缓缓垂下眼睑,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于哲把他轻轻搀扶起来,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暗道,反正我也失眠,所以我就帮你全看完吧,好人做到底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