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就这样过去,等夜旋终于睁开眼时,再看吊床上早已空空如也。
夜旋坐起来,左右张望着,不知道摁了个什么硌手的东西,眉头一皱,一看是留音螺,于是便拿起来听,“夜旋,我得出去猎兽,顺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醒了别乱跑,地上正中央有一个碗,里面是给你熬的药,味道也许不怎么好,你可以不喝,但是不许倒!”
“碗?”夜旋在地上扫视了一圈,“……哪儿有碗?”
再扫视一遍,夜旋终于发现了那只搁在中间一园坑里的小小的,土黄色的破碗。显然,这是勤快的小白不知道从外面哪个犄角旮旯里淘过来的。
夜旋:“……”
嫌弃再三,夜旋还是走过去,屈尊捏起那只小破碗,表情极度扭曲,“我怀疑这是人用来**的……”
夜旋用指尖小心翼翼的在边缘摸了摸,然后将手伸到鼻子下面嗅嗅,“还好……没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
“呼----”夜旋长长舒了口气,揉揉胸口,深情的瞥了眼小破碗里乌漆抹黑的不明液体,颤抖着手,屏着气息,将碗伸到面前。夜旋似乎是被自己“地崩山摧壮士死”的气势感动到了,终于伸出舌尖,飞快抿了一口,霎间,心中顿觉,“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好一个翻江倒海,双目相对,颈肌痉挛,排齿打颤……
“呕咧----”
夜旋刚将这口药水吐出去,白逸尘的声音便好巧不巧的在洞外响起,“夜旋,醒了没有?给你熬的药喝了没?----你看我逮着了什么。”
夜旋闻言一哆嗦,手忙脚乱的将地上那一片药渍用沙土掩盖起来,“啊啊啊-----要疯了!”夜旋内心咆哮道。眼看白逸尘半只脚已经踏进来了,“怎么办……”
白逸尘万万没想到,他进来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夜旋后背紧紧贴在石壁上,一手掐着自己的脸,迫使嘴张开,另一只手握着碗,仰着头,狠狠往嘴里灌,墨黑色的汤汁顺着嘴角溢出,夜旋便拿碗缘沿着尖削的下巴一刮,再次往嘴里灌去……
“你……你这是?”白逸尘,“嘛呢?”
“咯……你……”夜旋一张口,却走了音,他清了清嗓子,然而没什么卵用,只好继续用着怪异的嗓音道:“没看见吗?……喝药。”
白逸尘皱了皱眉头,忍不住憋笑道:“喝药,你喝错药了……”
沉寂良久,夜旋突然发狂道:“你再说一遍?白逸尘,你再说一遍!”
“好好好,再说一遍,夜旋呐!您喝错药了!”白逸尘瞧夜旋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夜旋这一口气几乎是断断续续呼出来的,“白逸尘,我上辈子欠你的?啊-----你把脖子伸过来,把脖子伸过来!看我不捏死你……”
“哈哈……咳……好了好了,逗你玩的了,没喝错,没喝错。”白逸尘走到夜旋旁边,伸手把他拉起来。
“你这什么东西熬的?”夜旋咂咂嘴,‘回有余甘’道。
“真要听?”白逸尘坏笑着瞧着夜旋道。
“……”夜旋一阵寒毛竦立,“算了,不想知道!省的你又恶心我。”
“这鸡----”夜旋瞟见白逸尘手里掂着一只肥肥的野翠鸡,小声道:“这鸡不错。”
“想吃?”白逸尘将野翠儿提起来,“吃鸡也得看是谁逮得吧,嗯?”
“……你好欠。”夜旋越看那鸡,越觉得异常肥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想吃可以啊!去把你昨晚拖回来的那棵树挖个坑,栽进去。”
狐狸不吃鸡,天诛地灭!
话音未落,夜旋便一阵风似的将祁缘树拖了出去。
白逸尘笑笑,生起火,拿出一个又不知道在哪儿淘来的铜盆,盛满了水,煮沸后,将鸡搁进去,等毛烫松了再拔。
“白逸尘----”夜旋在石洞外高声喊道。
“怎么了又?”
“没铲子,我拿什么挖!?”
“你那爪子是白长的?”
“我爪子……白逸尘!你怎么不拿你爪子挖!”夜旋愤愤道。
“右转,七步,有一颗树。”
“昂,树怎么了?”
“上去。”白逸尘悠悠然择着鸡毛。
“……然后呢?”夜旋唯恐白逸尘再耍他,唉!这一世英明啊……
“看见一个坟茔没?”
“嗯,瞧见了。”夜旋在屋外的视力还是极好的,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坟地,呃……坟场。大部都已经破损,半边塌陷下去,有的甚至连碑都没有,只稀稀疏疏的长着几根狗尾巴草,甚是苍凉。坟地间,散落着各种生活物品,小到铜钱,针轮,锅碗瓢盆;大到斧头铲子,寿衣,家具……虽然都被火烧的残缺不全,但好歹留了些还是能用的。
夜旋来到坟场,皱着眉头挑了一柄黑乎乎但能用的铲子,又四处看了看,突然来了兴趣,寻思着再拾一些能用得上的物品回去。
一开始还蛮不乐意,谁知这挑挑拣拣竟拾了一满盆……夜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扛着铲子回到了青石洞。
“白逸尘,我又捡回来好些东西!”夜旋掩着一丝喜悦,本以为白逸尘会夸他。
“好啊,拿去河边洗洗。”
夜旋:“……”
“别别!别先慌着去洗,先把树栽好。再过一会儿,琉璃果都要掉光了。”
夜旋脸上黑着三条线,“要是不把两只鸡腿都留给我吃,你可真对不起我。”
白逸尘拔毛拔得入神,根本没听见夜旋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毛拔完后,白逸尘便剖开内脏,将不能吃的东西都处理干净,然后找来根干净的竹竿,劈开后,将一头削尖,对着鸡架穿堂而过,再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了……
‘野翠儿’的肉着实鲜嫩肥美,赤红的火苗舔着内腔,似是情人在耳畔的轻轻呢喃,温软而又热情四溢……里里外外都裹满了莹莹油光,白红相间的鸡肉渐渐变得焦黄起来,和着木柴的噼里啪啦爆燃之声,烤鸡独有的诱人香气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撩拨着味蕾……让人忍不住的去想,那松软的口感,细致的纹理,云云绕绕的热气混着清美竹香……
哦!这对夜旋来说,可谓称得上致命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