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人神色紧张,目光极亮,就算着急也不会推前面的人。一家灯火明亮的小食馆开在无人开店的街道,明晃晃的亮光揉碎了黑暗,投下温暖的小块地方。门口高挂一盏纸糊红灯笼,上面写着“福寿”二字。小食馆只一层铺子,后面连通院落。店铺很是宽敞,摆满了牢实的桌椅板凳。
此刻不止店内坐满人,店外也有人端着海碗坐在台阶上,吃得红光满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人聚拢过来,大家都有序地排队等着,并无不满。吃完的人走出店外,笑容堆满了脸,心满意足地跟身边一起出来的人打招呼。他们也不作停留,好似吃完就得离开已成为习惯。
椤无筳坠在外围,观察着人们的表情。碗里的食物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清淡小粥。小粥色泽清亮,肉剁得极碎,米粒晶莹剔透的白,跟翠嫩的菜叶配在一起,看着倒是格外有食欲。细细一闻,隔得远也能察觉到诱人的香气。
啧,这食物里的灵力倒是有些,难怪颜色极好。
椤无筳正想着要不排队进去尝尝,却见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裹着头巾将粥端出来。身边来往的小厮丫鬟都唤他少爷。这人的面相有点不对,命途似乎被什么给改了。明明是个普通的凡人,可身上的血气有丝泄露。
观望了一段时间,她也没能看到那位孟娘子,只得回酒楼。次日一早,她准备把此事告知大家,但转头一想青云进镇后的古怪只得作罢。等大家准备分头出去的空档,椤无筳单独与莫风垣说一下。她没加入前就看出莫风垣在队中隐隐有领头趋势,那此人必定有独到的见底,不会是拎不清的。
听完此事的莫风垣面色有点不好。他比谁都清楚,就青衣刚才赖在衾黎身边一起出门的怪异感,就察觉点什么。衾黎选的方向正是椤无筳提起的方位,青云肯定是知道什么。她师父韶阳上尊特地把徒弟塞自己这,让他照顾一二,他必然会将人好好还回去。故此,时时刻刻都盯紧了,就怕出意外。她倒好,心中装着事也罢,问题是有可能牵连他人。
莫风垣抿了抿嘴,本想让椤无筳帮忙照看一下师妹。转念一想,椤无筳修为最高,以防万一那妖物修为高。他基本可以断定那位孟娘子有问题。
三人往青衣她们离开的方向赶。椤无筳倒是挺意外莫风垣如此注意青云。她只是说了一下昨晚看见的怪事,他竟然能想到青云身上去。莫非这两人有点什么?她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师姐。“情”这一字有那么厉害吗?竟能改变一个人到那种地步?
自彻底斩断情根后,她在这上面倒是模糊了相关记忆。或许,是天道降下的禁制。她看得明白这些,却又不懂为什么有人偏偏沉浸于此。或者说,她是个明锐的旁观者,也只能是旁观者。她曾经历过,但那也只是曾经。她现在已选择放弃。
街道来往的人有点稀少,应该是趁着早晨清爽下地干活去了。东南方向的人流倒是相对多些,有人往那家福寿馆里走。莫风垣没进去,在外面瞟了一眼没看见青云她们,不由紧皱眉头。这家店铺也看不出所以来,只能等后面再来看看。刚回到酒楼门口,就见青云与衾黎两人对立而站。衾黎面色有点不好,倒也没发作,只是转身回房,扔下沉默不说话的青云。青云没回房,转头见他们三人,也不搭话,有点情绪不对劲,直接离开酒楼。
莫风垣把师妹交给椤无筳照顾,自己追了出去。看着玉衡那眼巴巴的小眼神,椤无筳没有说什么。找了个大堂内的位置坐下,取出小家伙喂它灵果吃。养了许久倒是将它的命救回来了。属性倒是出乎她的预料,竟然是冰偏高。她也没喂它冰属性的东西,没想到自个衍化出来了。现在只能尽量喂些冰属性的东西,将灵力补回去。可能她也跟她师姐有点一样,那就是看中的东西必然将最好的给它。
刚来时不清楚高级灵兽幼崽的难得,只以为师姐那样是任性。等了解到修仙界妖修与人修持平,看紧了自己的幼崽,她才觉得自己花钱养灵宠不算什么。不过,赤炎那种做灵宠等级也太低了些,师姐倒是大手笔呐!
小家伙还未取名字。现在已经变成鱼不鱼,鸟不鸟的模样。圆~滚滚的脑袋变得嘴稍尖,身上的鳞片化作了白色短羽,有几根紫色地点缀。扇子般的尾巴化作漂亮的凤尾,参差不齐,白紫相间。周身围绕着乳白色的莹光,在水中撒下星星点点。一白一紫的小眼珠鼓动着看向她,嘴里吐出的彩色泡泡就变成了普通样子。水泡随着它的意愿在主人周围打圈,一会儿碰碰脸,一会儿转圈圈。
“你可真是小机灵鬼,”才这么小就知道撒娇讨好。
还没等主仆二人交流完,坤祺气喘呼呼地跑进来,叫她去赶紧去帮忙。说百霖和自己的师弟被个大妖抓走了,莫风垣他们刚好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已经赶去救人了。玉衡一听有自己的师兄,扯着坤祺就要走。
远远就见昏倒在地的两人,莫风垣与青云都不见了。不能放任不管,椤无筳让坤祺照顾昏迷的二人,去追慌慌张张的玉衡。
已经跑出小镇外,玉衡应该是有什么可以感知师兄位置的法器,看都不看路就往树林里钻。小镇附近的树林时常有人走动去山上,倒是不怎么磕磕碰碰。待到深处,隐隐有打斗声传来。既然已经找到人,椤无筳直接越过玉衡,扯着她的后领往前而去。
一只面容丑陋的大蛤蟆吐着恶臭的口水喷击莫风垣。手持玉笛的莫风垣四处躲藏,试图牵制住。旁边青云守着一个书生,书生正是福寿馆的老板。那书生面色微青,皮肤开始呈现灰败之气,显然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椤无筳顾不上多言,翻手归灵笔现身,一跃而上,快速在空中画定身符。这长得像蛤蟆的是贪恶妖,专吃不好的记忆,吐出的口水会侵蚀记忆,伤及寿命。想必这小镇上为何人人如此和善,天天笑容满面,应该是它的关系。
感知到有元婴修士靠近时,孟娘子就想逃走。可丈夫在他们手上,自己怎么能弃之不顾。眼见被定住,急得很,脑中恶念突生,被自己储存留给丈夫的凡人生机给吸收了,修为猛涨,一下挣脱开来。张口便是对着冒出来的人身上喷,双目赤红地扑过去。
贪恶妖体型庞大,双目近似铜铃,尖锐的牙齿淅淅沥沥地挂着唾液,散发出阵阵臭味。椤无筳侧转躲开,又是一张困灵符过去,再叠加上风刃术法。贪恶妖心知躲不过去,生生挨了这两下,登时划开厚实的皮肉,流出了墨绿色的脓血。一时空气中的臭味混杂,令人头晕眼花。
没想到这东西还留有后招。看着倒地的其他人,椤无筳心中默念清心咒,右手轻轻拂过身前。贪恶妖只觉得自己的血液莫名快速往外流失,一股诡异的恐慌感冒上心头。
“你......你在做什么?怎么会?”
眼前的女子神态漠然,漆黑的眼瞳格外沉寂。她似乎看透了什么,雪青色裙摆微扬。一股阴冷的气息席卷而来,好似她就是炼狱的主宰,她即为魔。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孟娘子还没反应过来,女子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挥手便是一掌扫来。体内的血液平静下来,耳边却传来了急速的破风声。
一片宛如柳叶的透明冰片直接划过后颈,骨头应声而断,只剩下血肉相连。而冰片回到女子手中,崭新如旧,流光溢彩般的美,不染前尘。刚刚那法器没直接伤她,而是表层包裹的灵力攻击。
一阵光后,蛤蟆变成一位浑身是血的少妇。突兀的大肚子彰显着这还是位不久将生产的孕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