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璃楹山静淞殿内。
“师父,刚刚弟子与大师兄在璃楹山门外巡卫时,发现了这个婴儿。”静淞殿中央站着两个身穿素服,发扎高冠的英气少年。
他们面对的那人,云霄真人,缓缓转过身,微抬眼眸,轻启薄唇,道:“抱上来,本尊瞧瞧。”
云霄接过婴儿,小心翼翼地抱着。“原是个女儿家,被你们二人遇上,也算她与璃楹山有缘,留下她吧。”
云霄仔细看了看这婴儿的眉眼。
“这孩子有名吗?”
“回师父的话,应该没有。”
“给她取一个名字吧。”
“师父,看着小娃娃生得好看,精致的像个瓷娃娃,弟子发现她时,她在一棵枫树下,身上落着几片枫叶,真真有种诗情画意的感觉呢!”
站在顾凌身边的弟子回话道。
“诗情画意?就叫婳祎吧。顾凌,抱下去,这孩子以后就由你们照料了。”
这名叫顾凌的弟子接过婴儿,正欲走,云霄从袖中拿出一条晶莹剔透的彩石项链。
“这孩子也是可怜,本尊就送她这项链希望她安度此生吧。”
十年后。
“宣婳祎。”
“因云霄真人化仙在即,特收婳祎为收关弟子。望弟子婳祎认真修炼,不负厚望。”
十六年后。
“师父,弟子今天学点什么啊?”只见一俏皮靓丽女子在静淞殿内站着,边悠闲地摆弄着自家师父的衣袖,边痴痴地看着她的师父。
她的师父是真的好看,坐在殿内金椅上,一身月白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莲花纹在白衣上若隐若现。一根白丝线束这一半以上的墨黑色头发高高遂在脑后,柳眉下浓密的睫毛微微闪着。
云霄缓缓睁开眼眸,答道:“婳祎,你走吧。”
“师父这是何意啊?别跟弟子开这种玩笑,容易降低师父在弟子心中的形象!”婳祎一下收起甜甜的笑容,严肃起来。
“字面意思,走,从此离开璃楹山,不再是本尊的弟子。”
“什么?为什么?师父……”
“顾凌,帮你小师妹收拾包袱,明日一早,送她下山。”
“别别别,弟子犯什么错了?为什么要赶走您的小祎啊?嘤嘤嘤~”
“修仙者,断情绝爱。”
婳祎明白了,自那一晚偷偷喝酒,醉后把喜欢师父的事情说出来后,师父就成这样了,对她不冷不热,好似陌生人。
收起自己一脸欠揍的模样,恭恭敬敬地跪下对师父说道:“婳祎知错,请……”
“这种错没有第二次机会。”
云霄说罢起身走入内室,踏入内室的一刻,婳祎落下了泪。师父最不喜欢不坚强的人了,不能哭,一定要笑。婳祎想。
翌日清晨。
婳祎望着璃楹山满山红透的枫叶,与师父在一起时的一幕幕都浮现在她眼前。
她好像又看见十四岁那年夏天,他们坐在一棵最大的枫树下练琴。
婳祎一首《断崖》总弹不好,师父不舍罚她,便亲手教她。师父围着她时,她体会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温暖安逸。
她十五岁那年冬天,不习水性却在璃楹山的无底池上溜冰,冰裂开,她坠入水中。
在失去意识前,师父将她抱了上来。同样是用温暖的怀抱环抱着她。
“师父怎么还不来?师父难道真的舍得自己收关弟子就这么走了?”
“不是吧,我之前看得话本中,明明这个时候作为师父的男主就该踏云飞来,抱住我深情地说...”
顾凌嫌弃地看着婳祎自言自语,声情并茂的样子,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头。
“师父说了,他不会来送你的,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你奢望奢望我舍不得你走还靠点谱,快走吧。”
静淞殿内。
“师弟啊,毕竟也是朝夕相处了六年的娃娃,当真忍心不送一送?还真是一点情分都不留。”
“师兄,你知道的,我还有半年便可升仙,早已断绝这些尘事,又何来情分?我与她已然是亲人,只是她还不明白罢了。”
“哦?那又何必赶她走?她走了,这璃楹山就真的连一个母的活物都没有了。没了这天天捣乱的,本座心里竟还空烙烙的。”
说罢紫衣男子撇了撇手中的茶杯,摇了摇头,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再往下走,便是皇陵城地界了,师父让我送你至此,下面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哇啊,大师兄,你这样一说,我还真的好舍不得你————荷包里的钱啊!”
婳祎眼泪汪汪,撇着嘴对顾凌眨了眨眼睛。
“你!罢了,虽然你天天疯疯癫癫的,但师兄知道,你这次心里一定很不好受。毕竟养了你十六年。”
“说得你有多老一样,还养了我十六年。”
“小祎,你进城后可要改改自己的性子,最好啊,当个哑巴!”
婳祎听到这儿,恶狠狠瞪了顾凌一眼。
“说真的,以前在山上,因为师父不喜欢你哭,自此以后,你便没再哭过,不管开心也好,伤心也罢,你都是一脸灿烂的笑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下城后,就做你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再笑。”
“那可不行,师兄,六年的习惯,太难改了啊!再说了,这就是我,这一点点小挫折算什么?走了师兄,你也回吧。”
师父,弟子走了,多谢师父教会我坚强,今日,婳祎才不会那么狼狈。
皇陵城中。
“我终于知道师兄们为什么都这么希望下山了,原来城中是如此繁华啊!”
风悠悠的吹,各家店门口的旗幡有节奏的飞舞。路上摆满了各类饰品小吃的摊位。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嬉笑着,喧闹着。
这气氛立马感染了婳祎,婳祎突然觉得,虽没有师父的陪伴,在这城里过一辈子,也不错。
毕竟,人活着,快乐最重要,其他都是身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