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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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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兮紧跟着飞身上去,那玄衣少年也不再跑了,转过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饶有趣味。

“小娃娃,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追着一个男人,也不怕别人笑话?”

九兮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不跑我不就不追了?”

少年状似无奈地摇摇头,“那还真是可惜了。”

即墨九兮倒是对他来了兴趣,见那少年也没有继续要走的意思,上前几步挑眉笑道,“即在此相遇也是有缘,公子可要告知一声名讳?”

本来两人的距离就因九兮的跨步近了不少,谁知那人又上前一步,直接像是贴到了九兮身上一般。

两人的呼吸清晰可觉。

看着蓦然放大的人脸,即墨九兮只能透过面具看着他的微微上挑的漆黑丹凤眸子。忍住想要把他的面具摘下来的冲动,九兮眼睛不眨地看着他。

总感觉这人看她的眼神似是透过了她脸上的面皮,看着她的真容一般。

但她从他的重瞳中却也只看见了带着人/皮/面/具的她的影子。

“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即墨九兮:“……”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那人又倏而一笑,眼角上挑,嘴角微勾,他轻轻低下身子,和眼前小少女的身高齐平。

“君千暝。记住了?”

耳边传来的气息麻麻痒痒的,九兮微微缩了缩脖子,君千暝将身子直起来,又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所以,清平乐坊的火是你放的?”

九兮略有些试探的问他。这人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太过奇怪,她看不透他。

君千暝看着面前的人儿似笑非笑,“算是吧。”

九兮皱眉,这人怎么说话模棱两可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吧又是什么意思?

“那你为何在清平乐坊放火?”

想起来全知全能小七七的话来,九兮挑眉,“看中了乐坊的姑娘,人家不从?”

从面具中看着那人的眼角垂了下来,语气中倒像是有些淡淡的不满,低下头来看着她,“要不如此,怎能将你从那野男人的房中引出来?”

九兮心里咯噔一声,倒吸一口冷气,这语气……这语气!怎么好像有些委屈有些控诉?好似她是那个玷污了良家妇女转头又去拈花惹草的不负责任的登徒子一般。

即墨九兮认真仔细回忆了一番,自认过去九年未有过关于这人的记忆。但他语气中的熟稔却又不像作假,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皮,还是问了出来。

“你认识我吗?”

君千暝眼睑垂下来,没有应声。

“你母亲即墨溡,曾与我师父定下你我的婚约。”想了好久后他道,又抬起头来,勾了一抹笑意,“我只是想来看看,我未婚妻长什么模样。”

九兮惊讶他居然识得她的身份,脸上的面皮似像毫无作用一般。却更讶然于他说出口的话。

“你师父?和我母亲?”定下了什么?

君少暝煞有其事地点头,“你母亲即墨溡对我师父始乱终弃。”看着小丫头目瞪口呆的表情又道,“为了弥补我师父,所以你母亲主动提出了你我的婚事。”

即墨九兮有些接受无能,若真如这人所说,她母亲竟是如此花心薄情之人?那她同左相之事……难道又别有隐情?

亦或是母亲负了他的师父,转而又看上了左相大人的美貌?

天元王朝左相钟离千月,原出身于清平乐坊,琴技绝然闻名皇城,以一曲《绯月》得到女帝青睐,加冠六朝。

当然,左相在当今朝野能够翻云覆雨搅/弄风云,也有他难以匹敌的才识和手段。

九兮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但见眼前的人目光灼灼看不出来骗人的模样,倒也拿不准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母亲于她,向来成谜。尤其是她当年风流韵事确实不少。

但因她的风流而牵扯到了自己,九兮有些无奈和不忿。看来有机会要去好好拜访一下左相大人。

想着又睨了君千暝一眼,“你空口无凭,我又如何信你?不若你同我回宫,和我母亲当面对质?若她承认,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言出口的话当真和那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负心汉有一拼。

“罢了。我如今是逃亡之人,也无法给你一个保证。今日来此不过为了看你一眼。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若几年后我有了安定之所,定会回来履行当年之约。”

君千瞑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灼然,“所以,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喜欢上别的男人。”

说罢自身上解下一枚玉佩,拉过她的手放到她手心处,“这枚玉佩送你了,就算是你我的定情信物吧。”

九兮看着他道,“你我今日第一次见面,谈情有些早了吧?又哪来的定情信物,这玉佩你还是收回去吧。”

想着又补了一句,“我即墨九兮喜欢的人,就算个子不高也要武功高强,就算武功不高也要才华横溢,就算没有才华也要有睥睨天下的气场,就算没有气场,也要长得好看。”然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君千瞑一番,“可不像是你这般连脸都不敢露还被人追着到处跑的怂人。”

君千瞑挑挑眉,更像有些包容和宠溺般摸了摸她的发顶道:“小丫头莫欺少年穷,等我回来,会让你看到脸的。”说完便转过身利落跳下了屋脊,消失了踪影。

“喂,既是我未来夫君,也总要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啊!”即墨九兮气愤地冲他消失的方向喊道。

继而撇了撇嘴,她才不信他说的话!

而且,就算是真的,谁又能保证她不会像母亲一般,在这五年内又喜欢上别的男人呢?

清平乐坊内,羽娘已经安排妥当,坊内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模样,早不见一时三刻前乱成一片的样子。

祁洛梵抱着剑在一张靠窗的桌前等着她,见她过来后起身。

“殿下,该回了。”

虽说女帝即墨溡这几年看顾她比以前松了许多,但她也绝不能在宫外呆一整天的。

九兮看了看窗外满布的红云,睁眼说瞎话道,“天光云影,日头正盛,还早还早。好不容易来这乐坊一趟,当然还要去看看我家代染小美人儿。”

也不用人带路,自己就熟门熟路地找了过去。

代染和弦引是少数不多的知道她身份的人,也是她师父的属下,代染便是她师父特地留下护她周全的。所以同往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弦引比起来,她同代染更亲近熟络一些。

九兮站在代染门前,又想起来那个带着面具自称她未婚夫君的少年,舌头弹了下牙嗤了声,弯了弯半边唇。

九兮推开门,只见布置精致的房间内女子席地而坐,一头青丝散落于地,正对镜梳妆。

“我当是谁不敲门就进来了,原来是小殿下。”

小殿下惋惜叹气一声,“啧,我还以为你正换衣裳呢。”

代染美目嗔她一眼,“小色鬼。”

九兮笑开,自发做到一旁桌上给自己倒了壶茶水,看着美艳的女子对镜梳妆,一片一片贴起花黄。

“代姐姐,你可知道我师父的下落?我有些想他了。”

代染贴着花黄的手顿了一下,从镜子里看着她饮了一口茶水,“怎么突然想起尊者了?他不在没人捉弄你,你不还很是欢喜了一阵子?”

九兮故作惆怅道,“这不是师父走了就没人和我玩了,才想起师父的好来嘛。”

代染就点点头,也不拆穿她,“尊者大人向来踪影成谜,我们也许久未有联络了。最后一次联系也只是在两年前,尊者传信让我们照顾好你,他要去一趟青华峰。几年内应是在那处闭关,不会出山了。”

九兮撇了撇嘴,有些失望,她确实有几年没见过师父了。

在代染房内又坐了一会打听了一些朝堂风云之事,眼见天色渐晚,也不能真就不回宫了。和代染打了声招呼到了乐坊正堂,果然木头疙瘩还是那个木头疙瘩。

木头疙瘩祁洛梵对眼前莺莺燕燕各色美人儿儿充眼不见,还是一心一意专注地抱着剑在窗边等她。

九兮走过去叹了口气,“走吧,回宫。”

两人又从承阳门后面的矮墙旁翻墙回宫,一路鬼鬼祟祟到了羽华殿前,方才呼出了口气进去。侍女们都习惯了自家殿下三天两头往外跑,见她回来给她拿来了换洗的衣裳,利落的撤了眼线。

专门盯梢女帝陛下是否会来羽华殿的眼线。

九兮褪下侍卫服,将收进怀里玉佩也拿了出来,放在手心细细把玩了一番。

早知道便直接塞回他手里好了,初次见面就说是什么定情信物,这人也过于孟浪了。

九兮拿指腹在玉佩上摩擦了两下,复又放在一旁。

房内很快氤氲开来满屋的水汽。

九兮将身子慢慢矮下去,头渐渐地缩进水里。

在快要窒息的瞬间,脑海里中的记忆风起云涌,一幕幕整合闪现,无比清晰。

*

第二日一早,九兮起来上了早课,吃了早膳又练了功。一直到正午太阳高照方才施施然去了正清殿,向她母上请安,顺便在她那蹭个午膳。

然而她蹭地不巧,女帝大人已经带着侍卫随从还有朝堂上几位年轻未婚的大人们去了凤鸣山打猎去了。

看来左相大人还未把母上哄好啊。九曦眯了眯眼,摆驾钟离相府。

相府只有左相一人居住,当然还有几位面容姣好的侍女照顾着衣食起居。

九兮来时,左相大人正悠闲地在后花园的杏树下捻奏琴弦。

大人显然察觉到有人来了,琴声未停,直到一曲稍歇,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穿着华服明媚俏丽的小小少女。

“殿下来相府可有事?”

眼睛依然放在琴上,面色寡淡,云淡风轻,好似天地间没有什么值得他放在心上。

即墨九兮就是看不惯他这幅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惯得他。

哦对了,是她母上大人惯得。

“怎么,来亲爹这里蹭个午饭都不行吗?”九兮挑眉道。

钟离千月拨弄琴弦的手指一顿,她自出生后很少如此叫他,往往只是一声左相大人。

像极了她那个变化无常的母亲。

但,终究也是他和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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