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姑刚才从一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的姐妹嘴里理出来一条消息,方郎来为她赎身了,还说要明媒正娶。幸福从心底滋生而出,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温暖了几分。
“梦姑,你可真是好运气!方公子那般人物,为你赎身还说要娶你。”一旁的一个姑娘说着还比划着,脸上带着向往与憧憬,“若是我能遇见这样的人,我愿为他放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洗手作羹汤,点灯补旧衣,携手话桑麻!哈哈哈哈,若是他不嫌弃,我想和他过过董永和七仙女的生活。挑水种田,采桑织布,好不快活。”
“你这妮子人不好看,做美梦倒是一把好手。”一个年岁稍长得姑娘说着,说完拉起先前说话的女人,又冲着其余的众人吆喝了一声,“都散了吧!过一会儿方公子可能会来这边和梦姑说几句体己话,我们可别搅人好事。”
众人应声。
等人都走完了,梦姑还有没有从喜悦的情绪里走出来。
她想,嬷嬷之前果然是危言耸听。自听了嬷嬷一番话后有些七上八下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
“笃笃!”敲门声响起,这种声音在花楼里并不常出现,花楼姑娘们的房门是不常关的,就算是关着也不会有人上赶着去敲门。
那敲门声将梦姑从喜悦中唤醒,梦姑抬头见着一个少年,桃花眼剑眉,鼻子不挺不塌恰到好处,皮肤白皙好看的紧,他身上穿着淡紫色的袍子,头戴金镶玉的头冠整个人看上去贵气非凡。
此时,那个少年眉眼带笑正悠悠的望着梦姑。
“梦儿,怎的这么高兴?可是有了什么好事?”他说。
梦姑未答话,起身冲着方乐英奔去,张开双臂抱住他,开口说话时竟是有了哭腔;“方郎,我好欢喜!你同嬷嬷说的事我都知道了。”
“还想给你个惊喜的,哪个嘴碎的家伙说了出来?好了,别哭了,再哭就要变成小花猫了。”方乐英的话里带着点羞恼的意味,说话时一只手揽住她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顶。
梦姑破涕为笑,抬头看他,娇嗔道;“人家就算哭成小花猫也好看,哼!”
“正好有个蜀山的高人在我家做客,之后我找他为我二人合了合生辰八字”方乐英松开梦姑,牵着梦姑到桌子旁边坐下。
“好!但是——”梦姑眼皮耷拉下来,眉毛也往下坠了坠,为难之色尽显,“梦儿,从小在这儿花楼长大,没有······”梦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方乐英打断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方乐英说着,手轻轻的拍了两下梦姑的手背,“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梦姑点头,眼圈又红了几分。
此生绝不负方郎半点,梦姑下定决心······
方乐英找到蜀平遥,希望蜀平遥能算个日子。
蜀平遥接过纸,闭眼掐了掐指节,推演着生辰八字。
“最近的一个良辰吉日是下月初三!”蜀平遥睁眼,看着方乐英的眸子里满是疑问,“真要娶那姑娘?”
方乐英挑眉,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两腿交叠,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支棱着脑袋,玩味的说道;“为什么不娶?往大了说,那姑娘有用。往小了说,那姑娘好看乖巧。于我来说,娶回来怎么都不亏。”方乐英说着,坐直了身子一脸心驰神往的表情,“那丫头如今对我感恩戴德,恨不得把心肝儿也掏出来给我,以我的本事定然可以家里红旗不倒,屋外彩旗飘飘。哈哈哈哈哈!”
蜀平遥看着他,冷哼:“人渣!”
方乐英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走了,心想;“这道士真是虚伪,一面和我一起设计梦姑,一面又端着仁爱悲悯的架子!呵!伪君子!”
······
酒肆
“听说了吗?”路人甲坐在一旁的桌子边说道,说是说但那汉子可能是个卖苦力的,说话的声音很大顶上别人喊的了。
他同桌的人还没说话,邻桌一个爱凑热闹的路人乙,冲着他扬声喊道:“听说什么?”
“安阳城方公子,要娶一个妓。女。从花楼迎回家,嫁妆一分不要!这有钱人真是胡闹,钱多了烧得慌取个妓。女!!”
“听说了!”路人丙加入了话题。
“这方公子着了魔一般,若说要纳个清倌儿也就罢了,却非要明媒正娶”这人用词却和这些市井小民不同,当康抬头看了过去发现是一个书生说的。
“呸!清倌儿,她也配!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ji。女罢了,给她点面儿叫她清倌儿都是高看她了。也不看看她做过多少荒唐事。”路人甲又开口了。
路人丁:“那梦姑也是个人物,我现在还记得。去年,张柳王三公子为了买她初夜拼钱,拼到一千五百两的事儿。听说,那张公子买下她初夜以后第二天愤然离去。还喊人砸梦跃居的招牌,也亏得梦跃居也是个有路子的,最好叫摆平了!”
“为什么?”书生小声询问。
“因为——”路人丁卖了一个关子,“那天晚上张公子发现那姑娘不是处子!”
“还有,东城的韩公子为了这女人和李少爷打了一架。”
“临城的······”
流言越传越离谱,最后竟传成了安阳城四大家的家主为了她争风吃醋
烛龙传音给当康;“啧啧啧!有意思!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之前在你袖子里待着,不知道那姑娘长什么样。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看看这么惑人的姑娘究竟长什么样子。”接着传来咽口水的声音。
当康抿了一口酒,笑而不语;“你怎么看!”
烛龙探出脑袋:“方乐英是个地地道道的贱人,眼下不过是看梦姑还有些用处才这般殷勤。”
“不是。”当康淡然道。
“哦——那你就是想问。我对梦姑这个人的印象怎么样是吗?我同你说实话,不过这梦姑也是个十成十的蠢货。小爷我一骗一个准的那种,早知道她是这样的女人,何必兜那么大圈子去找蜀平遥方乐英两个混小子帮忙了。
小爷我化身成人,只消站在那个女人面前。那姑娘一准投怀送抱上赶着过来要嫁我,到时候——哎嘿嘿嘿”
“我想问你觉得梦姑会用玉佩吗?”当康握着酒杯的手小幅度的颤抖着。
烛龙在袖子里,感觉到胳膊带动袖子轻轻的晃着,不由的在心中想着:“那记忆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那么重要为什么不直接把梦姑身上的灵魂碎片抢来呢!为什么非要等对方来求呢?奇哉怪哉——还是说是梦姑额那个姑娘本身有问题?不能硬抢?”
“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抢来呢!”烛龙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人,心里想了一会儿发现想不明白就直接开口问了。
当康的眼皮跳了两下,沉默了好久才回答;“白泽说,要自愿!”
烛龙沉默了。
······
“婚期订到下月初三了,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嘛?嬷嬷帮你准备准备。”嬷嬷走到梦姑身旁,一只手搭在梦姑的肩膀上,梦姑绣嫁衣的手停下了,“梦儿,你自小在花楼里长大,在你们那一拨姑娘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因为我觉得我们很想,所以把你当闺女养着,十年弹指一瞬,一转眼你就要嫁人了。嬷嬷我还真有点不舍得了!”默默说着,眼眶里蓄上泪水。
“嬷嬷待梦儿的好,梦儿都知道。”梦姑放下针,手按在嬷嬷的手上,缓缓的说,“嬷嬷,嫁给方郎,对梦儿是一件好事啊!方郎那般爱我,明知我是花楼女子还愿意许我十里红妆来娶我,这样的一个人嬷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嬷嬷抿嘴,想起那天方乐英偷看别的姑娘的样子,硬挤出一个笑;“也是。是我多想了,但是梦儿你要记住,方家不比花楼,做事多留一个心眼儿总归是好的。你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这性子太过单纯,容易被人骗。”
梦姑拍了拍的嬷嬷的手,仰头冲她笑笑;“嬷嬷安心便是!方郎会保护我的。”梦姑说的笃定,但嬷嬷却仍无法放下心来。
嬷嬷叹了口气,不在说话。
梦姑起身将自己缝了一半的嫁衣拿起来颠了颠,瞄了一眼确定已经把嫁衣展开以后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欣喜的冲着嬷嬷问着;“嬷嬷,好看吗?”
嬷嬷看着她,两只手攥紧又松开。姑娘脸上带着一股子名为幸福的情绪,惹得嬷嬷将想说的话都咽下去了。
说来也是奇怪,一个在花楼里生活了十年的姑娘怎么会有这么清澈的眼睛和内心呢!
方乐英许的是十里红妆,因为在安阳能用十里红妆的只能是妻子,所以梦姑缝制嫁衣用的是大红色的布料,缝制纹样的线走的是金线。
那红色的布料映的梦姑的脸都暖暖的,看上去多了些属于少女的娇憨。
“好看!”嬷嬷眼中的泪滚落跌到胸前的衣服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泪滴到的地方烧的心口疼,“梦儿啊!能不能不嫁?”这可能是嬷嬷这辈子第一次说话这么直接。
“为什么?”梦姑喊道,“嬷嬷,是不是怕梦儿走了,梦跃居的客人
少了?”
嬷嬷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也无怪乎她这样想,嬷嬷平日里是爱财了些。
“没事的嬷嬷,等我嫁给方郎后我每个月都叫他往这里送点钱。他那么爱我一定会同意的。”梦姑说着,也不等嬷嬷答话,专心的把嫁衣上的线挽个疙瘩,又针去掉;“嬷嬷,我穿上给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