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墨雨虽然猜到翠然在这里不受人待见;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这里的人,对翠然的讨厌程度,这翠然,在这里用过街老鼠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村民七嘴八舌地指责翠然,一时间,这里变得闹哄哄的,简直堪比菜市场,风墨雨只看到村民们的嘴张张合合,完全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安静,你们都安静下,你们一个个说,大家一起说,本王听谁的?谁的,本王都听不清楚。” 风墨雨大吼一声,所有人也都闭上了嘴。
“我来。”广生自告奋勇。
风墨雨审视了一番广生,“说吧。”
“禀告大王子殿下,那天……”广生将那天在村广场卖猎物,遇到张家大小姐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风墨雨听。
风墨雨听完广生的叙述,还能面不改色地接着问:“还有谁要补充的?”
接下来这个村民的话,让风墨雨皱起了眉头。
“我老婆子来说说,老婆子是李村人,那年李村才闹完瘟疫,死了一大半的人,活着的生活也很困难,正巧遇到张家扩张需要人,我们李村很多村民为了有口饱饭吃,大部分村民都去了张家帮工。
那个时候,我所见的张家大小姐还只是个十来岁的闺秀,对下人也不坏,我有手疾,一次手疾发作,不小心打坏了大小姐心爱的鱼纹陶杯,当时大小姐并没罚我,还关心我的手被烫伤没。
可是那翠然丫头,那翠然丫头,哎……!”
老人家说到这里,忍不住跺脚,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她那满是茧子的手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抹了抹泪,继续哽咽着说“那翠然丫头,挑拨大小姐,说什么我打坏了杯子,就是眼里没有大小姐,就是坏了规矩,……必需重罚,她打着给大小姐立威的旗号,把我拉下去,很很地打我本来就有手疾的那只手,活活把我这只手给打残废了,呜…呜…呜……”
老人家忍不住痛苦了起来,银玄不忍,上前去安抚老人家,“老奶奶,没事了,都过去了,你有时间就到我医竹楼来,我帮你免费针灸,希望可以帮到你。”
“谢谢医女,你就是个活菩萨呀!”老人家谢完银玄后,一双怨恨的眼睛看向翠然,“你们说说,你们说说,人心都是肉张的,那个翠然丫头,当时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她的心肠怎么就这么毒呀?啊……”
老人终于将自己憋了十几年的委屈说了出来,情绪一时失去控制,哭得伤心欲绝。
“老人家,别哭了,你看翠然都没哭,你哭啥?你要笑着看到她死,才对得起自己。”金阳不愧是魔崽子,劝人的方式都与众不同,银玄没好气地向金阳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有你这样劝人的吗?”
“银玄医女,他说得对,老生不哭了,老生要好好活着,活着看那恶毒心肠的翠然是怎么死的。”
老人真就不哭了,金阳得意地向银玄做了个鬼脸,好像在说,“你们看,我的方法是不是很有效?”
还有…我来说,“三年前,一场大雷打坏了张家大院的几匹砖瓦,我是桃村的泥瓦匠,我去给张家补瓦的时候,亲耳听到那翠然丫头对张家少东家屋子里的一个丫头说,‘只要把主子拉下水,让主子多做坏事,自己又能帮主子解决这些坏事遗留的尾巴,就能成为主子的心腹。’张家少东家屋子里的丫头当时还不太明白要怎么做,这翠然丫头就出了个馊主意,让少东家屋里的丫头带着少东家出去嫖女人……
你们说说,一个闺阁都没出的丫头,就知道教唆人当嫖客了,这丫头还要脸吗?
我呸…心真脏。”这位匠人向翠然的方向吐了口唾沫,一脸嫌弃地扬长而去。
还有……
还有……
这里又要热闹开了,次序有时真抵不过人的情绪,大家一激动又忘记了风墨雨说的一个一个说。
听到大家说翠然的点点滴滴,没一句好的,风墨雨现在是眉头紧锁,一张俊脸更是又长又黑。
倒是金阳云淡风轻地摇摇头,小声在银玄耳边说:“这丫头没那么聪明,估计这些都是他爹二强子教的。”
也对,那翠然真要是个聪明人,也不会被金阳两三句,就把她给弄到“勾兰阁”里去了。
千落染本就不喜欢翠然,现在听到村民指责她曾经的过错,更是对翠然多了十分的厌恶。
千落染想到翠然在上都时,一脸谄媚地讨好大王子的模样和她那在众人面前装可怜的样子,就直觉恶心。
翠然原本投靠的是上都的薛家,可是不知怎么的就赖上了她家主子,哭着、跪着要跟着大王子殿下,因为她是王族扳倒詹家的大功臣,大王子只好答应她,让她陪同处理张家的事。
今天、此刻、当下,千落染可算是找到奚落翠然的机会了。
“翠然,原来你以前姓张,为了讨好主子,你和你父亲把自家老祖宗的姓都丢了,让张家赐姓,你们还真是孝顺子孙。”千落染轻蔑地看着翠然,向她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道“怪不得,你拿着小本子到了薛家,就一心想要薛家赐个高贵的姓给你,说自己没有姓,原来你是被卖到‘勾兰阁’,被张家剥夺了姓氏,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这是准备要做几姓家奴呀?”
千落染说的话听在翠然耳里,如针刺耳;听在其他人耳里,引来一场哄堂大笑。
翠然脸上挂不住,红一阵的白一阵,求救般地看着风墨雨“大…大王子殿下…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
不能再让村民再说下去了,村民严重跑偏了题,风墨雨本来只是想了解,金阳和张家大小姐到底是否有染的事,现在这些村民一边倒地控诉起翠然来,再让村民说下去,事态发展不好控制。
如果这时,有人提出严惩翠然,那自己是办还是不办翠然呢?
办,她是检举接发的功臣,即使要办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办,恐落得个过河拆桥的骂名。
不办,这些村民一枪怒火,难堵悠悠之口。
风墨雨脸黑的就像密布的乌云,眉头皱得可以拧出水来,翠然这样的女子心术不正,定不能留在身边,现在他更担心众愤难平,“来人呀,先把翠然带下去。”
现在唯一能让众村民闭口的方式,可能就是先把翠然带下去,村民看不到她也就没那么气愤了。
“不要呀大王子殿下……不要呀,他们都是胡说八道,他们都是冤枉翠然的,大王子殿下我检举有功呀……”
翠然跪在地上,抱着大王子的脚,死活不走,哭得撕心裂肺。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今天大王子殿下是来处理张家的事,翠然的事,大王子殿下已经知道了,翠然会得到惩罚的,大家都散了,不要围在这里,影响大王子殿下处理公务。”风墨雨能想到的事,金阳又何尝想不到,人群一旦公愤起来,有些人就会失去理智,金阳这是在帮风墨雨,也是在帮村民,他不想一些村民因为一时的失去理智而被无情的镇压。
风墨雨复杂地看了一眼金阳,没想到关键时刻,他会帮自己,侍兵也开始遣散围观的村民。
风墨雨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他脚下的翠然,一脸的厌弃,“翠然,这次张家的事忙完后,本王会去‘勾兰阁’给你赎身……”
风墨雨压着自己的不悦,话说的有些慢,翠然听到这里一阵欣喜,看来大王子殿下并没有嫌弃她,她立马跪下扣头谢恩,“谢谢大王子殿下……”
“本王替你赎完身,你就自由了,本王还会给你一些银两,你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吧。”
风墨雨接下来的话,对翠然来说如同晴天霹雳,翠然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哭着、喊着做牛做马也要跟着殿下。
“殿下,你让翠然一个弱女子如何在外面独活呀?就让翠然在殿下府里做个烧火丫头吧,殿下,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翠然虽然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她的哭泣却无人同情,还让人心生厌烦。
银玄好意提醒“翠然,如果我是你,我会收住自己的眼泪,你的所作所为,任谁也不敢再收你进府做丫头,你还是拿着钱,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你的新人生的好。
顺便,我再奉劝姑娘一句,饭可以乱吃,可话不可乱说,管好自己的嘴,就不会给自己招来这么多祸事了。”
银玄说得可是大实话,也是为翠然好,翠然父亲二强子,将自己家主子所有的罪行都一一记录在册,如此有心机的下人,谁家敢收,虽然那册子不是翠然记录的,谁又敢保证翠然不会照着做?
还有那句,把主子拉下水,自己就会成为主子身边的心腹……,谁家听了不毛骨悚然?
对于那些有钱人家来说,收了翠然当丫头,就如同收下了一个间谍,随时都可能被出卖,那翠然又喜欢攀高枝,还仗势欺人,就算身家清白的人,不怕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被她说出去,见她可怜愿意收下她,也担心她养不家不说,还会被她连累,坏了清白好名声。
银玄一番话,听在翠然耳朵里可就不是什么好话了,她也不觉得银玄是为她好,她只当银玄是在取笑她,是在践踏她,她把自己今天遭遇的所有不幸,都怪罪在银玄身上,她恨毒了银玄,也恨毒了这里所有的人。
她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