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厚的内气附着在上,冰玉剑凭空延长出一尺剑芒,将吐未吐之间,苏云烟冰冷的俏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直盯芸娘。
阴沉的天开始飘雪,长街上人际全无,远处有巡城卫兵的呼喊声隐隐传至。
就在两人交手一触即发之际,芸娘却突然道:
“知道我为何让店小二请你出来一叙吗?”
苏云烟置若罔闻,一踏雪地极速飞掠向芸娘。
芸娘昨晚收拾完老道士罗夫人一行人,弄清楚这次事件中苏云烟所扮演的角色后,不连夜杀过来,反而如此规规矩矩的邀苏云烟出来,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寻仇的。
换位思考,苏云烟若是芸娘,昨夜受创不大的情况下,绝对会直奔客栈。
可她既然没有,今天又特意命客栈伙计喊苏云烟出来一叙,这态度就耐人寻味了。
反正苏云烟是没那牌面,许是客房内那只化形白狐的原因了。
芸娘想要示好,想对化形大妖雪中送炭,可同时她又如豺狼般窥视着化形大妖。
所以她的态度才会如此暧昧,好似寻仇模样,又好似不是。
苏云烟看破不说破,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免费的沙包,怎么能轻易放过。
这就是苏云烟一言不合,就欲动手的原因。
苏云烟出剑速度很快几乎只能看到剑影,可惜与她敌对的芸娘是只妖不能以常理对待。苏云烟的剑快则快矣,终究只能凭借剑势伤敌。
芸娘妖躯强横,十根白玉指硬如精铁,加之周身妖气遍布,竟赤手与苏云烟冰玉长剑交锋。
两人于长街中心打斗,时而移至长街两边房屋之间,时而飞上屋檐顶上,时而落地扰乱满天飞雪,充满侵略性的妖气肆意,苏云烟深厚的内气纵横,一路打斗下,无数低矮或简陋的房屋纷纷崩裂,原本完好的长街片刻间狼藉一片。
苏云烟和芸娘依旧在缠斗。
倒塌的房屋中却隐隐传来一些痛苦的呻吟声,长街行道的一边几个孤儿寡母抽不成形……
苏云烟和芸娘打斗的地方渐渐的围上了一圈平民百姓,他们对着两人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苏云烟忽然一脚踢向芸娘腹部,借助反冲之力腾空飘飞三丈,落在一座还未倒塌的屋顶上,冰玉剑背在身后,扫了一眼周围景象,有些不知所措。
芸娘听不惯周围百姓难以入耳的谩骂声,冷笑着打出一道黑色的妖气,直袭众人。
苏云烟见状内气激荡、剑势凝形,抬手挥剑,一道充斥着金石交击之声的剑气飞出,斩断了芸娘所打出的黑色妖气。
“妹妹何必假慈悲,这一切不都是你一意孤行所造成的后果吗?”
苏云烟不答,只是为难的看着那些悲痛泣哭,疼痛哀鸣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收场。
若是她此时有余钱,还可以陪些钱财,可尴尬的是苏云烟此时一文不名。
“快快快!行凶的歹徒就在前面,所有人拿好兵刃,将那闹事之人拿下!!”
长街拐角处一个洪亮的声音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传来 。
芸娘虽然被苏云烟一顿蛮不讲理的缠斗弄的火气直冒,可也时刻记得自己的目的是向那只化形大妖示好,此时巡城卫兵到来正好有个台阶下,芸娘心中退意渐生。
“云烟妹妹,姐姐今日来可不是寻仇的。既然今天云烟妹妹不想与姐姐亲近,那我们就改日在叙,至于那只老狗就算是送你的见面礼了……”
芸娘眼波流转,红唇微张,轻吐兰香,提着齐胸襦裙一转,音容笑貌顿时消失在风雪中。
“卫兵来了!”
“卫兵来了!”
“快抓住那个妖女!”
……
围着苏云烟的百姓们看到了不远处匆匆赶来的巡城卫兵,七嘴八舌的叫嚷着,同时自觉的让出一道豁口。
如今这种情况,苏云烟实在不想同芙蓉城官方有什么纠缠,不待那队卫兵赶至,附着了深厚内气的芸罗裙袖一挥,满天风雪倒卷直扑卫兵脸上,苏云烟瞥了一眼远处恢复神智茫然无措的老道士一眼,几个飞身纵跃之间,消失无影。
回到客栈,阿翠正手持针线绣着一条方巾,白狐趴在小窝里睡大觉。
苏云烟做在床榻上,用了力摇了摇头,将孤儿寡母泣不成声的模样挥扫出去,开始总结与芸娘交手后所得。
经过上次劫难,自己竟能凭借凡人之躯与芸娘短暂交手而不败,算得上是脱胎换骨,今后遇那些妖魔鬼怪,不会再像寻常人那般无助了。
而且我的实力还没有达到目前的极限,飞凰剑法第二式——凰鸟涅槃没有完善的基础和时间,暂且不提,不过低配版的人剑合一需要好好磨炼。
到时候,在低配版的人剑合一状态下施展飞凰剑法——凰鸟啼鸣和禁剑式——无声,其威力将会大大增强。
如此,带着白狐逃出芙蓉城的把握也会增加不少。
芸娘前来的目的苏云烟已经猜到,可奇怪的是她为什么昨天刚刚入城今天就能肯定化形大妖就藏在苏云烟所居的客房内?
白狐如今只有三个人见过,分别是自己,阿翠以及……莫蝎师父。
阿翠肯定不会乱说,自己排除,就只剩下莫蝎师父有说漏的嫌疑……
不!
莫蝎很可能不是说漏嘴,而是将白狐的所在位置当成了筹码。
苏云烟想了想北冥书院那晚莫蝎阴狠至极的双眼,便忍不住一个战栗,她此时虽然还活着,可与炼狱中厉鬼没什么两样了。
且不去计较莫蝎如何得知白狐就是那只化形大妖的,苏云烟考虑事情都往最坏的方向想,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最坏的情况莫过于她潜藏妖魔的事弄的全城皆知了。
揉了揉脑袋,将额前的几根发丝缕到耳后,苏云烟心中渐渐有了定计。
芙蓉城中如水的日子缓缓流淌,除了从罗府抬出的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和七里街上不断运走的碎裂木头和家具外,一切都未改变。
苏云烟紧抱着冰玉剑,在床榻上闭目枯坐,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
阿翠虽偶尔询问苏云烟怎么了,问不出缘由后,便又渐渐沉浸在自己梦幻般的甜蜜里。
而白狐则好似与苏云烟竞赛一般,整日大睡不起,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才会睁眼看一看苏云烟。
有好几次白狐睁眼看苏云烟时,未睡的苏云烟也同样盯向他,两人不言不语,就那么默默看着对方。
这无关情爱,只是一人一妖心中都有万千思绪不能与他人述说,且两人也都不愿过多的同对方产生纠葛。
胡慕仙一心想要成仙。
苏云烟则因人妖之别。
可有时候白狐胡慕仙实在忍不住,问:“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一只妖,做到如此地步?”
苏云烟笑而回答:“因为我苏云烟发过誓,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欠别人任何东西!”
“可苏姑娘你不过一届凡人,很有可能会死在这儿。为逞一时之强而死,太过不明智。”
下床榻,一伸手敲在白狐头上。
“别以为你是化形大妖我就不敢敲你,大乾九州如此精彩,我苏云烟怎么可能会窝囊到死在这种小地方?”
手中冰玉剑舞动。
“剑置楼阁日积尘, 一朝洗磨煞气生。
长啸鲸饮喝狂歌,青锋势盛搅县城!”
“三天之后,我带你杀出芙蓉城。”
白狐灵动的眼眸拟人化的露出犹豫表情,片刻后:
“苏姑娘,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苏云烟示意白狐继续。
“苏姑娘方才所吟之诗多有不妥,其平仄押韵,诗句结构都有错用,刚刚那首诗的遣词造句也……”
苏云烟闪电般的连敲了白狐好几下脑袋。
白狐还有些疑惑:“苏姑娘缘何又敲打我?”
苏云烟挑眉:
“你肯定是装的!”
“我没有。”
苏云烟一笑:“那你就是欠打。”
……
转眼间,已是三天之后。
今天是刘大壮家前来迎娶阿翠的日子,因为是平民百姓,家中也不富裕,所以来迎娶阿翠的仗式在苏云烟看来有些寒酸,不过阿翠倒是是没什么意见,反而激动的不能自已。
阿翠没有其他长辈,苏云烟便相当于她的长辈,站在客栈外迎接新郎刘大壮,阿翠在房中等候。
刘大壮跨过门槛简单的拜了拜阿翠不知姓名的先辈,就迎着身穿红嫁衣,头带红盖头的阿翠上了花轿。
苏云烟早在昨天晚上就送出了自己的礼物,也同阿翠道了别,此时看着她高高兴兴的上了花轿,唯有暗自祝福。
迎娶队伍渐行渐远,阿翠的花轿转过街角消失不见,阴沉沉的天空又开始飘雪,无数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整个芙蓉城白茫茫一片,空寂,寒冷。
苏云烟没有依照和阿翠的约定去喝她的喜酒,只是怔怔盯着阿翠离开的地方好一会儿后,转身回了客房。
往常安静的客栈今天显得颇为喧闹,屋外搬东西的声音,争执的声音,行人慌乱奔走的脚步声不绝入耳,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苏云烟盘腿坐在床榻上,冰玉剑横放在怀中,双目紧闭,好似假寐。
客栈内渐渐安静的落针可闻,外面的雪更大了,冷风吹的客房内窗户来回摆动,发出砰砰砰的声音,苏云烟知道整个客栈如今只剩下她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