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寒没想到,他才刚刚与郊澜清提及此事,就被突然出现的凌婉柔横插一杠,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郊澜清什么脾气他还是清楚的。
几万年前,舅舅舅母出关。凌婉柔因为郊子骞的事情大闹福寿苑,将舅舅气病。他那个表哥至此才硬气一次,整整冷落了凌婉柔好些日子。
可是后来不知道凌婉柔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最终还是让郊澜请醉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对于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舅舅舅母失望至极。
所以自那以后,没有什么大事二老从未出过福寿苑的大门。
水无寒见他们夫妻二人,竟当着自己的面在那里你侬我侬,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瞬间拍案而起。
凌婉柔见状,装出一副明显被吓到的样子,双手拍着胸口,埋怨道“水神君今日的火气真大!如此一掌拍下去,且不说我那海柳木桌几能否承受得住,恐怕你那手掌也要疼上半许。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吓坏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凌婉柔说完,似乎还不解气,于是又接着说道:“真不知道你有何可生气的?当年你丢下那块玉佩就走了,说是给我们云杰的百日贺礼。当时可没提什么定亲之事。如今那姑娘嫁不出去了,你就想起了我们云杰,还编造出一个什么定亲信物,这不是诚心欺负我们郊家权小势微吗?”
对于凌婉柔的倒打一耙,水无寒已经隐忍到了极限!
只见他握紧了双拳,脸色阴沉的可怕,似乎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郊澜清见状,急忙松开了怀里的凌婉柔!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表弟了。
如果此时凌婉柔再多说一句,恐怕连他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后果!
“无寒,婉柔她说话是无心的,你千万不要多想!”
“定亲之事非同儿戏,你容我几天考虑。”
“况且云杰在外学艺已有数万载,如今并不在家中。”
“你若是不急,待我今日传信于他,问问他的意思,你看如何?”
郊澜清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水无寒的意见,生怕再招惹对方的不快。
只是他这边话音刚落,凌婉柔便按耐不住了。
她刚要开口反驳,便被郊澜清按了下去,并且示意她不准多话!
凌婉柔见状,只好作罢,不过却用眼神找回了场子。
水无寒见她用挑衅的目光盯着自己,脸上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气急之下竟是笑出声来!
如此诡异的笑容,却是吓坏了郊澜清夫妇!
他们满脸疑惑的盯着水无寒,心中揣测着对方的意图!
水无寒见此,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郊澜清敷衍的话不过是用来搪塞自己的。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需要问过云杰的意见才能决定了?
只不过,从郊澜清嘴里说出,就让他莫名的想笑。
曾几何时,他们兄弟之间也需要这样来应付彼此了呢?
凌婉柔的话虽然难以入耳,却也不无道理。只怪自己当年没有跟郊澜清将话讲清楚,所以才会给了别人取笑自己的机会。
如果自己当时就明确的告诉他这是定亲信物,此时恐怕也就没有凌婉柔反悔的余地了。
所以水无寒此时最痛恨的是他自己的自作聪明。
“既然表哥都如此说了,那表弟也只有先行回家,静待佳音了!”水无寒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留下郊澜清与凌婉柔二人面面相觑。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水无寒竟这样离开了。只是当二人刚要放松警惕的时候,水无寒居然又折了回来。
“对了,刚才忘记说了。既然婉柔表嫂怀了身孕,还是不要随便走动的好。免得不小心伤了胎气,又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要受到连累!”
“最后祝表嫂能平安诞下子嗣!”
水无寒说完,摇身一闪便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大家见到的是一场错觉。
凌婉柔盯着他消失的地方,愣愣的说道:“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不用管他,你安心在家里养胎便是。”,郊澜清知道水无寒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也不会又折身回来放出那些狠话来吓唬凌婉柔。
没错,水无寒确实是存心不想要凌婉柔好过。
他本来以为,这些年凌婉柔已经收敛了一些,没想到她借着怀孕之故,依然变本加厉。
即使这次的事,自己也有责任,但是他唐唐天界水神君,竟被一个无知妇人当众羞辱,自己又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此时若不是为了凤仪,他才不会在这任由他们二人来恶心自己。
至于郊澜清那一套说辞,水无寒并没有报什么希望。
他这个表哥如今俨然成了妻奴,恐怕鲛城迟早要败在凌婉柔的手里。
只是原本承诺姈儿的事,这次恐怕要食言了。
水无寒本以为这次的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没想到那凌婉柔竟会将事情做的如此狠绝。
一想到此处,他便觉得对不起火姈,更对不起凤仪。
凤仪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无血缘却胜似亲生。
这些年,若不是有姈儿和玄女护在左右,这孩子受到的伤害恐怕会更大。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是,最终给女儿带来伤害的人竟然是自己。
水无寒看着躲在树上不愿下来的瘦小身影以及眼前憔悴的火姈,心里阵阵抽痛。
自己终究还是伤害到她们了………..
“凤儿,师父回来啦!还不快快出来?我倒要看看我的乖徒又躲到哪里去了?”,就在此时,玄女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显然是一路匆忙,还未来得及休息。
紧随其后的,则是一身灰衣打扮的少堂。
少堂如今已经与水无寒差不多的个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自打进门便紧紧盯住树上的凤仪,脸上的担忧与焦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师姐!”,火姈一声轻唤,却已未语泪先流。
玄女替她擦去眼泪,心疼的说道:“昆仑出来的女子,何时这般柔弱了?”
“师姐,我…….”,火姈哽咽着,她也不知道当初那个雷厉风行的自己究竟去了哪里。
这些年,岁月似乎磨平了自己的棱角,甚至连心性都与年轻时大不相同。
玄女抬抬手,示意她不用解释。
随即一个闪身,便站到了树上。
此时的凤仪双手环抱住树干,耷拉着小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我说徒儿呀,你这动不动就往树上跑,这可是不对的。你瞧,把你娘都急成什么样了?”玄女挨着凤仪坐了下来,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即使现在凤仪已经长大,可是在她心里依然如幼子一般。
凤仪没有说话,而是将头转向了玄女看不到的一面,显然是不愿意与对方接触。
“你这孩子,这些年道行不见长进,这脾气倒是与日俱增!”,玄女见凤仪使小性子,无声的笑道:“哎呀,这次去了昆仑,可是带了不少宝贝回来。”
玄女说完,见凤仪依旧无动于衷。于是便掏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酒坛,在打开盖子的一瞬间,酒香四溢,引人垂涎。
玄女深吸一口气,满脸陶醉的说道:“真香呀!这昆仑山上的醴泉佳酿果然名不虚传。不仅酒香浓郁,入口更是甘甜清凉。”
玄女说完,留意着凤仪的举动。
见她那小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想要转身,却又碍于面子不肯妥协。
于是玄女继续加料,“据说这佳酿还有润五脏,通百脉,养万神,镇脏心之用啊!”
话音刚落,凤仪的小脑袋立马便转了过来。
只见她撅着嘴说道:“难道师傅这醴泉还能治疗心伤不成?”
玄女见凤仪终于肯说话了,知道自己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于是故作神秘的说道:“那可说不定!这可是只有昆仑才有的神泉,别人想尝还尝不到呢!”
玄女说着,将酒坛故意放到了凤仪的鼻息之下,“闻到没有?”
凤仪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片刻后,猛然睁开了双眸,眼神如饿狼般狠狠的锁住眼前的酒坛,生怕它会飞走一般。
玄女见凤仪上钩,于是赶紧将酒坛拿了来回来,盖上盖子,揣到怀里。随后又问了句,“香吧?”
凤仪看着被玄女收到怀中的酒坛,吞了吞口水,讨好的说道:“师傅,你看这佳酿都跟了你一路了,说不定此时那酒味都已经淡了。倒不如留下,让徒儿过过嘴瘾。”
玄女看着凤仪眼讨好的样子, “噗”的笑出声来。
随后又故作深沉的说道:“为师日夜兼程,才带回来这么一小坛。你要是想喝,就去找你娘亲,让她带你去昆仑喝个够。”
“师傅真是小气!凤仪可是你唯一的徒弟,如今师傅得了好东西,却只想着自己,让徒弟眼巴巴的瞧着,实在有失良师之风。”凤仪不满的说道。
“看来这佳酿要是不给你,我恐怕就成了无良之师!”玄女说完,见凤仪一副本来如此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师傅就割爱一次吧。”
玄女说完,依依不舍的将怀中的酒坛递了过去。
凤仪见状,赶忙抢了过来,生怕对方要反悔一般。
随后又看着玄女,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傅,这佳酿真的能够治疗心伤吗?”
“傻孩子,借酒消愁愁更愁。况且,这是醴泉,并不是真的酒。”玄女摸着凤仪的头,心疼的说道。
她知道凤仪虽然智力不足,可是心里却是透亮的。
这次拒婚的风波,恐怕真正伤到她的并非是郊家,而是那九天众仙的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