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中,石桌上,茶壶里的水咕嘟咕嘟的翻滚着,青衣道人放下茶杯,刚才天上降下一道匹练似的星光,直飞入昆仑后山。一般人根本看不到这星光,但青衣道人眼中的世界却是另一种样子,有道是“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青衣道人抬眼看了看那星光的来处,嘴里轻轻说道:“怎么?你现在当官当得很是威风嘛?道根没了,连骨头都是软的了?”
说完青衣道人低头从脚边拾起一片碎瓦,用中指在茶杯里沾了沾,然后以茶水在瓦片上写了一个“通”字,接着手指一弹,瓦片嗖的飞向那星光源头,眨眼间消失不见。
然后青衣道人便不再看那星光,“好吧!该去玉虚宫走一遭了。”说完青衣道人伸手在石桌上一抹,那套茶具便统统不见,连一点水渍都没有留下,仿佛那茶杯、那咕嘟咕嘟响着水的茶壶都是幻觉一样。
青衣道人转身负手向山上行,一步到昆仑城外,在常人眼中,这昆仑城便是山顶了。但实际上却相谬千里,这里只是山腰,真正的昆仑山门隐在禁止之中。若没有指引,特殊功法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青衣道人站在城门外皱起眉头,他印象里上次来还没有这座雄城。“真是愈发堕落了!”他抬脚,第二步便过了昆仑城。回头看看这座城,忍不住掸掸衣服。“污秽不堪!臭不可闻!”这便是他对这大陆上人所向往的仙家福地所给出的评价。
第三步他便进了昆仑的山门,没有了让他讨厌的凡尘恶味,青衣道人显然心情好了不少,左瞅瞅,又看看,沿着台阶拾级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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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长剑走到那无当圣母身前,伏地拜倒:“昆仑第十六代弟子郝长剑,拜见圣母,”
“哈哈哈哈!不必多礼!起来吧!”无当圣母笑语嫣然,伸出玉手虚空一托,郝长剑只觉得一股柔软温和之力托住自己,郝长剑哪敢反抗。而那一股力量却只是轻轻一送,郝长剑被那力道一托,立时站起身来。他知道这是无当圣母又显露一次手段,便又对无当圣母稽首一礼,然后说道。
“圣母法力高深,弟子有生之年得见金仙,三生有幸,今后更当尽心效力,辅佐圣教。”
“嗯!”
无当圣母应了郝长剑一声,“看在你为我献上了一出好戏的份上,你放下心来,只管为我教效力,功成之日,保管让你逃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今日之后该你执掌昆仑,奇珍法宝自然也少不了你的。”
“谢圣母!”郝长剑喜形于色,不住叩拜。
“好了,起来吧!”这无当圣母看看天上投下来的星光,“呵呵!倒是省的你们找了。”示意身后跟着的几个人。
“你们与郝掌门去那边做事去吧!”
“圣母!”郝长剑叫了一声:“这瑶长卿刚才已燃符檄,玉仙峰内有百余名弟子借星斗之力为阵,不可小觑,这几位师兄不知实力几何,可不要没有准备啊!”
“哼!”
无当圣母冷哼一声,明显可以听出不悦,指着那道匹练似得星光道。
“你可不要忘了他们是什么身份,量他们怎么也不敢与老师作对!”
郝长剑心中一动,细想之下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竟忘了这层关系,真是糊涂。
想当年天界封神,十有八九都是截教门徒,听这无当圣母的意思,她的背后显然站着那位截教的掌教老爷,通天教主。这么说来,那些天上的星宿众神如何敢再为玉虚宫出力。
无当圣教的几个人向无当圣母施一礼,随即化为一团黑烟在“呜呜咽咽”声中向玉仙峰而去。
“郝长剑休莫要猖狂,今日定要将你这猪狗不如的叛徒和那些邪魔外道碎尸万段。”瑶金翎看这几人打算去玉仙峰,下意识便抛出碧落剑化为巨龙上前拦住,半空中却被郝长剑的宝剑抵住。
“师侄,还是看好你爹吧!既然你还打算负隅顽抗,我可就先来取他首级了!”说完郝长剑一抖手中剑向瑶长卿走来。
“郝长剑!你敢!”媱金翎大喝一声,双手连掐印决。
“叹息之壁”
一道数尺厚的铁墙挡在郝长剑的身前,随后“刷刷刷”又是三道铁墙瞬间立起将他围在中央。“落!”空中一块巨大的铁块落下,大小正好与下面四道铁墙围出的空地吻合。像一个盒子,将他关在里面。
被关住的郝长剑根本没有抬头,他只是将宝剑平举,踏步向前。
“吱!”的一声。
只见数尺厚的铁壁上开了一个口子。
“轰!”铁块砸落地面。郝长剑踏步而出。
“呼!”踏出铁壁迎接他的却是扑面而来的火焰,火焰的高温瞬间融化了他身后的铁墙。
郝长剑此时却在火焰里安然行走,他是已经“金”、“土”、“火”三气朝元的修道强者,土使他身坚不坏,金使他锐不可当。即使不显露这两项修为,仅以剑道行走,他的剑气也足以逼开身遭烈焰。
“师侄分心多用,神识强大,的确是天人之姿。不过你可知为何,法术发展到巅峰的今天,剑道却也可以在法师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
“刷”郝长剑脚下突然窜出一根土锥,直插他的胯下,下一刻那土锥却化为齑粉,又一根土锥破出地面,结果它连一寸长度都没伸出,简直可以看成面做的,刚露出地面就被风吹散了。
郝长剑的脸色阴沉,“师侄不要再做无用的挣扎了!”话音落下,郝长剑一脚已踏出火海。“因为在我剑道登峰造极者。”郝长剑又踏出一步,没有了火焰碍眼,他看清面前的三个人。瑶金翎已经被他御使的宝剑逼得自顾不暇,瑶长卿依旧脸色发白一动不动。最后他将目光落在已掩护在瑶长卿身前的张剑一身上。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一个最有剑道天赋的天才。郝长剑骄傲发声。
“身前三尺我无敌!”
“师父!我不明白!”
张剑一双目直视郝长剑,一对剑眉仿佛已经出鞘的利刃。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您教导我的道义呢?您说过修道者首重道心,以剑入道当时时刻刻磨砺剑心。时时勤拂拭,勿惹尘埃。我一直以为您就像一柄宝剑,刚正不阿。但是为什么?”张剑一“锵”一声拔出佩剑指着对面的无当圣母。
“为什么你要背叛昆仑,站在她的身前卑躬屈膝,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助纣为虐,你看没看到涵师叔的惨剧,那可是你的师妹啊!昆仑的师兄弟不都是你最亲近的人吗?还有梁国的灾难,那都是他们干的,你与他们站在一起不怕遭到天谴吗?师父!”
张剑一痛心疾首的说道,他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师傅做的,他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是小师叔把他带上山来,师傅将他养大,教他修道,教他练剑,教他做人的道理。而如今这个帮助他建立信仰的人,却背叛了这一切,这个事实无情的将他心中的信仰推到。这种崩塌的世界要如何让他接受。
“回来吧!师傅!你的骄傲呢!你平时教导我们心怀天下的大义都是假的吗?”
郝长剑看着张剑一,他最看好的关门弟子,看他气的浑身颤抖,看他对自己教导的失望,郝长剑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是假的。”郝长剑平静的看着张剑一说道:“修道,修道!我们用一生来求道,然而……道!到底是什么?”
“瑶长卿!”郝长剑冲瑶长卿高声喊道:“你可曾想过,我昆仑虽说是道统源流,天下道门领袖,然而人人都仅仅满足于此,我们修道的目的是什么!”
“原来这山上可不是什么昆仑派,我们叫阐教,想当年万仙来朝,何等辉煌!现在呢?可还有人记得那时玉虚宫的荣光!”
“几百年了?”郝长剑情绪激动,看着玉仙峰说道:“我昆仑山上可还出过一个金仙?莫说我昆仑,便是整个大陆!可出过一位得道成仙之士?”
“道道道!我求道半生,自认有横行天下的手段。但是!”郝长剑一摊手,“然后呢!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曾经御剑直飞天外,我可以将云层踩在脚下,到了那里便与云层之下截然不同,纯净平和。但我却始终不能突破万丈以上,那成了我的极限,我的瓶颈!越往上我的身体越虚弱,越往上天地的灵气越稀薄,越往上越是觉得危机重重,越往上越是觉得恐惧。”
“为什么数百年来没人再能得道升天?为什么再没有大能再登金仙之位,你可听说有人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了?我不信这么多年的人都是碌碌无为甘于平庸之人,但是为什么没有人能有突破,若不能成仙,谁还求道?”
“试问?”郝长剑挥剑直指瑶长卿,“试问不求道成仙,学道又为了什么?你可知道为什么如今天地间的元气日渐稀少,以至于所有修道之人都成了无根之木?”
所有人都若有所思,只有那无当圣母流出轻蔑的笑意。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圣教的人!他们给了我一个答案。”
郝长剑突然吼了起来,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不被这可怕的答案压垮,他才有足够的底气说出这个答案。
“都是因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