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黄的轿撵走后,小白生起了闷气,恁凭莫野怎样逗闹,他就是躲在房间不出来。
“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师兄,下人做了好吃的糕点,一块儿吃啊?”
“小白,他们的王后处理他们的下人,关我们啥事,你干嘛这样生气……”
小白越听越气,实在不知莫野还能说出什么不近人情的话来,“砰”地一声打开门,拿了莫野手上的糕点,给了他一个温温狠狠的眼神,就仍把他关在门外,莫野,呃,几乎撞歪了鼻子。
百无聊赖的一下午,晚间时候,莫野又亲手端着饭菜去敲小白的门。
“师兄,莫野想了一日,知道自己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这宫里,你不跟我玩儿,就没人跟我玩了。”小白方才一觉醒来,气早已消了大半,但还是犹豫,莫野这般邪恶的性子,若不改好,以后定不知要受什么苦,可是门外,“莫野生下来就是没人要的,呜呜……娘亲啊,你干嘛把我生下来,让我跟你一起难产死掉多好,莫野也不用受这份罪了……啊啊……”到最后,莫野由假哭变成真哭了,越想越难过,而小白也心里不忍,赶紧打开门抱住莫野。
“莫野,别哭了,是师兄错了。”小白心疼地为莫野擦眼泪。
“哎,好,师兄。”没三两下,莫野即刻转泣为笑了。小白顿时感觉自己上当了:“莫野,你真是——太淘气了!”
“莫野,众生平等,我们要尊重每个生命,没有什么王后和下人之分,我们都是一样的存在,应该互相帮助,互相善待。”话说在门外窃听的两个小丫鬟,听了小白的话竟两下感伤。
莫野像模像样地向小白作揖,一本正经道:“谨遵师兄教诲。”
“明日,我们就想办法救紫烟他们。”
“好,师兄,快吃吧,饭都要凉了。”莫野催促道。
此时,莫野肚子咕咕叫起来,小白遂知道自己于莫野而言多重要,他竟陪着自己不用膳,宠溺地嗔道:“一起吧!”
两人高高兴兴地用了晚膳,睡觉时,莫野为小白把脉,小白以为莫野又要玩医生病人的游戏,也不理他。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快睡吧!”
“你仔细体会一下,有没有心率减缓的感觉?”
小白运气周转,忽觉心悸胸闷,甚至有点焦躁不安,这是他从不会出现的情形:“有点。”
“师兄,我们中毒了。”莫野悄悄在小白耳边说道。
“什么!”
“来,把这个丸药吃了。这是二师父炼制的鬼臼丹,名字虽不好听,但可以解百毒。”
“莫野,到底怎么回事?”
“二师父说过,石芝是一种木化石,磨成粉后,单独服用可舒心安神,雪上一枝蒿根部适量便是良药,用量不当就是致命毒药。若把石芝粉和雪上一枝蒿的花蜜同时服用,更是一种缓性毒药。中毒之后,前五天症状如同感染风寒并渐渐加深,从第六天就像中邪一般颠傻,到第七天就会心脉俱断而亡。今天晚上,我们喝的那道鱼汤里就放了石芝粉,饭后的甜点茉莉花糕里掺了雪上一枝蒿的花蜜。师兄是不是也发现汤里的胡椒味有点甘辛,茉莉花糕微微泛点紫色?”
服了药,小白调了调气脉,道:“以如此绝妙的下毒手法来对付两个小孩子,下毒之人也是心思缜密啊。莫野,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君上?”
“还怕在这宫里无甚意思,既如此,小爷就陪他们玩玩。”莫野瞟了瞟门外守夜之人,一脸诡计多端的样子,“师兄,此事切不可张扬,我们将计就计……”
虽说莫野出的主意确实是诡计,但小白还是找不出任何阻止他的理由。在这宫中,或许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翌日一大清早,莫野和小白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什么人吵吵闹闹的!”莫野不耐烦地朝门外喊道。
掌事宫女忙进来一遍服侍二人起床,一边回道:“浣花榭的香樟树上有个蜂窝,墙外不知从哪飘来一只风筝,正好落在蜂窝上,所以……寺人们被蜜蜂追的乱成一锅粥了。”
“蜜蜂?快,快关门!”莫野一下又窜到小白身后,“师兄,你治得了垂云峰的大黑熊,可治得了这蜜蜂?我可不想我,呃不,师兄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被蛰的满是疙瘩!”
如花似玉?“莫野你给我站住!师兄保证不让蜜蜂蛰你俩疙瘩!”
不等到浣花榭,就听到团团“嗡嗡”声,满院的寺人都挂了彩。小白即刻运气调息,发髻上的玉簪幻化为蝶,并以其为首,将本自由乱飞的蜜蜂凝成一股。可爱的小莫野见小白控制住了蜜蜂,便忙揪了一杆荷叶,等在树下接蜂蜜。小白对莫野此举表示很无奈啊:“莫野,你快点,师兄快撑不住了!”
“再一点点就好!”
趴在墙头看好戏的众皇子,看着莫野采蜂蜜,竟流起了口水。眼看着,平公子就要掉下来,莫野朝幻化成蝶的姒凌道“去”,那一团巨大的“嗡嗡声”顿时向众皇子袭去。
看他们落荒而逃,莫野笑得前仰后颠。小白拉上莫野就说:“我们去看看,让蜜蜂别太过分了,如果他们告状,我们可能会挨罚。”呃,小白,你知道你开始被你的亲亲师弟带跑偏了吗?
追到花园的大湖边上,蜜蜂早已消失不见,姒凌才缓缓落在小白头上,变成玉簪。而众皇子们都被蛰得脸几乎变了形,哭天喊地,怨声载道。
“各位兄长,各位弟弟,这次风筝和蜂窝的事,你们不占理,但本王也不计较。如果你们就是看本王不顺眼,或是不服本王,是男子汉咱们就赛一场,谁赢了以后就听谁的,不得忤逆。如何?”
平公子道:“哼,等我哥哥从军中回来,会替我报仇的!”
最大的孩子便是乐夫人的儿子,翛公子,他道:“跟你个小屁孩儿比,赢了也不光彩!”
“你们一个要请哥哥,一个觉得跟本王比不光彩,连本王光明正大的宣战书都不敢接,还自吹自擂的,没的让人看笑话。”
“哼,比就比,我们才不怕你。”
“好。时间我定,就在六日后辰时,比赛项目和地点都由你们定。”
“一言为定,谁不敢来谁就是……呶,那荷叶下游着的大王八。”
莫野顿时尴尬,王室公子,竟比他一个在粗野山林长大的人说话都难听。
晚上,薛礼监来传韫王口谕:“令仪王欺负兄弟,有违礼纲,罚其面壁思过三日。”
莫野更尬尴了,说好的“你们不占理,我也不跟你们计较”呢!
公孙府。
公孙长卿生前曾说府上有奸细,所以公孙荻查凶手时也是十分小心翼翼。要说公孙荻最信任的人,还是齐一,所以整个查案过程,便只有她协助左右。
在为父亲验尸时,发现父亲是中毒身亡,而这种毒,正是石芝粉和雪上一枝蒿花蜜合成的缓性毒药。公孙荻师承喻明子,自是知晓这种毒药,但在南冥知道这种下毒方式的只有同门师兄冉均是。想及此,公孙荻有些不敢相信,在蜀中一起学艺时,师兄温润儒雅,对他处处照顾。虽二弟曾说此人深不可测,但公孙荻一直认为师兄断然不会用此等卑劣手段害人,尤其是他的父亲。
公孙荻一介武将,哪懂得官场的尔虞我诈。但受害人是亲手把他养大的公孙长卿,他不得不深入查下去。
“石大娘,你可还记得起那夜闯入你家的黑衣人长什么样子,说话什么口音?”
“嗯……身体挺魁梧的,约有七尺高,他蒙着面,看不清长什么样子,说话像是本地口音,又有点不太像……”
公孙荻用带点蜀音的话模仿道:“我再问一遍,七年前,你从宫里带出的孩子,在哪里?”
“是,是这样的。”
公孙荻心下明了,父亲的死与冉均是八成脱不了干系。“陛下为何要将令仪公子带出宫外?”
“令仪公子出生灵异,有巫觋判下谶语,说公子是太阴命格,主邪灵,会给国家带来厄运。陛下舍不得杀了公子,便同王后商量,将公子送出宫外。老身便和儿子石宣偷偷将公子带出城外。但一出城就发现有人跟踪,才不得想出用一具婴尸替了公子,把公子送入巫祭宫。”
“那你可知当年那巫觋叫什么名字,现身在何处?”
“叫什么玉佃,听说远游好些年了。”
公孙荻立即给远在边疆的公孙茂飞鸽传书,说明案情的进展,并寻求他的帮助,要查出给父亲下毒的人,定在府内查,而要找玉佃觋师,便要在大海捞针了。
终于到了约定的第六天,云姬和韫王还为梳洗完毕,平公子就风风火火地闯进渡月轩。
“平儿今日请安怎的这般早?”
“母亲不知,我们与令仪王约好今日辰时要在望月台大战一场,我们得赶早去才不失皇家气势,皇兄爱睡懒觉,但今日是睡不得的,我请过父王和母亲的安就要去找皇兄了。”
“哦?听来大有意思。云姬啊,让大家都去瞧瞧,玩乐玩乐。”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