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儿,是不是有些事我不问,你就不说了呢?”魔君问。
鋆见一愣,道:“父君此话何意?”
魔君冷哼一声:“我已三日未见小宁随侍你左右,平时他不离开在你身边超过三个时辰,这是怎么一回事?”
鋆见抿了抿唇,握紧拳又松开了,说:“回禀父君,小宁他……不在了。”
魔君神色一凝:“是谁干的?”
鋆见忙道:“父君,女儿有错。是女儿贪玩去人间,结果遇上了仙门的人,小宁为了我,被害了。”
魔君拧着眉:“小宁深得本君器重,斩杀过三千仙人,修为在魔界更是数一数二,不亚于你,怎会轻易被仙门之人所害?”
鋆见道:“父君所言确实不虚,只是那日女儿撞见的人,一身白衣,法力高强,我和小宁联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魔君听了,沉吟片刻:“魔界这五百年一直暗中蓄养,不与其他外界干扰,仙门也未听说新出了什么能人,白衣的仙人,莫非就是华山的白求跹了?”
鋆见略低头道:“当年女儿曾见白求跹与我魔军交战,以一敌万,确是厉害。只是女儿有多年未见其人,那日看着身形似乎像她,也不敢妄自定夺。”
魔君点头道:“此事十有八九是她,仙门再难有此人。可是见儿,你得再安排个侍卫护你周全。小宁既是仙门所害,那不如找个仙门的人,来补偿。”
鋆见皱了皱眉,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步履不疾不徐,环佩叮咚声,黑色镶玉珠长裙,青绿色腰带。
姚婧讶异的转过头,看到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来人暗含蔑意的冷凉的眸子,那蔑意,不是对着她的,却是一种仿佛与生就俱来的对现实的不屑与嘲讽。
“姚婧。”
这是一个蒙着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锐利眼睛的女子,妆容浓重,更添了眼角眉梢间的冷艳。姚婧甩了甩黑袖,恭敬作礼道:“魔女姚婧参见魔君,参见鋆见公主。”
“她是……”鋆见呆呆地看着姚婧。
魔君哈哈笑道:“她是本君从华山带来的奸细,现在已被本君控制,不会再记得从前的故事。你可安心让她随时你左右,遇到危险,首当推她去挡。”
鋆见不可思议地看着姚婧,又看了眼魔君,微微低眸道:“是。”
魔君又是一声闷闷的冷笑,放肆又张狂。那样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宫外,鋆见与姚婧闲聊一番。
“你这件法宝有趣得紧。”
“不敢当,公主的银钩鞭才是实用至极,姚婧这捆灵绳是小巫见大巫了。”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宝贝,鋆见得意非常:“这是当然了,银钩鞭子可是我父君多年为我炼制的异宝,威力非凡,用起来呼呼生风,十分顺手。”
“公主有魔君这好父亲,是人生的一大福气。”
“嗯,你这绳子也是你爹送你的吗?”
姚婧茫然道:“是我上华山百宋昀为师,他赐下的宝物。”
“哦,那你爹娘呢?”
姚婧摇摇头:“我没爹娘。”
“你怎么会没爹娘?你又不是猴子,不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鋆见一脸惊奇。
姚婧双目空洞:“我无父无母,一生效忠魔君,从来没有爹娘。”
鋆见在心中道:她果然是被父君控制了。
但鋆见也没有帮忙接解除禁制的法子,而且这事她帮了也没好处,倒不如留着这姚婧,就像父君说的,日后有个照应。
月夜泛舟。小船绕湖游行,跃过一处低矮的湖堤。船头仰躺了一个白衣女子,和同坐在身边的戴纱笠男孩。
“明月碧水,良辰美景,不可辜负了。”
白求跹颇有闲雅地放下一坛小酒,以手为枕,望着那满天星辰的苍穹,真有如众星拱月一般。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蜀山发来请帖,邀请我们派出几人参加宴席。只是为师明日匆忙,举办中秋佳节没空抽身,不如恒卿你去走一遭,也好把所见所闻回来跟为师讲一遍。”白求跹说道。
“明天么?”顾恒卿茫然道。
“嗯,是中午,晚上我们自己有活动。到了明日,也会有其他门派的人来这儿,礼尚往来。”白求跹说。
“那弟子参加完宴席回来,能和师父一起过中秋吗?”顾恒卿问。
“当然。”白求跹微微一笑。
“好,弟子会去的。”顾恒卿说。
他凝望头上那宁谧清澈的月光,看起来好美,殊不知,其实他自己更美,面纱后的氤氲带了分朦胧,更添了神秘感。
顾恒卿拿起小酒坛,一手捞起半个面纱,露出玉色肌肤,仰起头,一口咕噜噜饮下,仿佛听到了酒水流淌,唇红更深了。
白求跹注视他的模样,渐渐有些愣了,他如玉雕刻的手指带了分撩人的意味,可这根本不可能是他所想的,有些人,天生带了惑人的美色而不自知。
“薄酒也不要多喝。”白求跹见他喝得差不多,夺过酒坛子,放置在一边。
“嗯。”仿佛看到白纱背后的华光潋滟的眼眸,白求跹的心漏跳了几拍。
顾恒卿纯然不知,洁白的手指轻轻拭了嘴唇,如盛开在冰川雪原的血红雪莲搁上一抹绝世的雪白。他似意犹未尽,粉嫩色的舌头在唇角上轻轻一舔。
清风吹来,小船跟着摇摇晃晃的。
大半壶下肚,酒香亦飘散四周,顾恒卿嗅了嗅,好像哪都有馥郁的香味。他眼前一亮,一时如流星般光亮四射,仿佛穿透了斗笠下的白纱,勾魂摄魄。
顾恒卿情不自禁地从身后抱住白求跹,热脸贴着她的背:“恒卿最喜欢师父了。”
白求跹凤眸微眯,似有一道亮光闪过,微笑道:“为师也喜欢恒卿。”
顾恒卿咧着嘴笑了
白求跹侧过头,明眸含笑,说:“恒卿,师父给你看一样礼物好不好?”
“好。”顾恒卿喜出望外,放开她,满眼憧憬道。
白求跹原本垂着的右手一抬,乍见一道火光自手底散发而出,霞光宝气,煌煌光辉,不可夺目。
待光芒敛尽,却是一件大火红披风,加了白色的绒毛,适合冬季穿戴。
顾恒卿又惊又喜:“师父!”他抓紧那件披风,摩挲那舒适的质感,将其收入血玉笛内。而后,又把下巴搁在白求跹的肩上,睁着大大的的眼睛,遥望天上那明亮的月:“等冬天到了,恒卿一定要穿给师父看。”
“好,”白求跹微笑道,“为师是想,这些年你个子长了不少,衣服能有的都有了,就差一件御寒保暖的披风,便临时起意亲手为你缝制了一件。不过为师记得你经常穿暗色着装,而红色在视觉上看了更暖,比较适合在冬天的时候,让人一看便知暖。”
顾恒卿蹭了蹭,道:“师父煞费苦心为弟子着想,弟子感激不尽。”
白求跹的嘴角抿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她微微侧身,不禁好奇顾恒卿的眼睛究竟是有多明亮。方才那眼神好似穿过了蒙着的面纱,直射入她心底。
“师父,热……”顾恒卿在她身后低声呢喃道,呼吸灼热。他全身都觉得热,犹如火山的熔浆翻涌,就想找个凉的事物靠近。而白求跹的身子正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靠近到底。
顾恒卿的气息越来越浓烈,手开始不规矩地在白求跹身上乱摸,试图寻找什么。白求跹猛一回神,抬手给顾恒卿注入一道清光。顾恒卿双眼一迷蒙,脸上的淡淡红晕渐渐消失,燥热的血脉恢复平静,微张微合的嘴唇缓缓收拢。
“恒卿?”白求跹柔声道。
“师父,唔……刚才好难受,现在不热了。”顾恒卿说道。
白求跹微笑道:“你不甚酒力,就不要多喝。”
“嗯。”顾恒卿点点头。
他望了望四周:“咦,师父,我们到岸了?”
“嗯。”白求跹扶着他踩上甲板,到平地上,手一挥,停泊的小船化为一缕幽光进入袖内。顾恒卿转头对白求跹笑道:“师父,我们回明凰殿吧。”
“好。”话音刚落,就见远远走来一个女孩,秀发红衣,细眉月眼,却是苏依。
“苏依师妹,又是你啊。”顾恒卿一眼看见了,说道。
苏依微微低头,悄悄打量一眼顾恒卿,见他神色无异,才看着白求跹说道:“嗯,苏依见过掌教和师叔。”
“苏小师侄来此可有何为?”白求跹微笑道。
苏依摇头:“弟子不过闲来随处逛逛,没什么事。”
“既然无事,我们也回去吧。”白求跹说道,对顾恒卿眨眨眼,袍袖一甩,倏忽如电,飞往明凰殿。
“师父,等等我!”顾恒卿含笑道,声音中带了些青涩,夹杂于华丽神秘的血玉色光中,欲冲上九霄追随那胜雪的白光。
“哎,顾师叔。”苏依叫住道。
“嗯?”顾恒卿转过头,面纱内眼中的笑意还未淡去,但添了分茫然与疑惑。
“路上小心。”苏依咬着下唇,说道。
“嗯,多谢苏师妹。”他迈步就要向前走,不过片刻,苏依又突然开口道:“师叔。”
声音从齿间蹭出,有点颤,却很清脆。
顾恒卿身形一顿,半转过身:“还有何事?”
苏依深深地凝视着他,含情脉脉,月牙眼轻闪着亮光,使得嫩滑的瓜子脸似乎比平时更白皙了不少,两颊边的梨涡浅浅,淡淡的微羞笑容清甜。
许久的沉默后,顾恒卿等不耐烦了,以为她不会再说,就想着离开,却听她忽然又低落的一句:“没什么,我也该回去了。”转身祭起一柄仙剑,驾一道清光飘然飞去。
顾恒卿愣愣看着,晚风吹动白纱,却没有碰到一处脸上。顾恒卿有些糊涂了,这苏依到底想说什么啊,以前石小侯说女人心海底针,而今看来放到苏依身上的确有点合适。不过他不想理这些,耸了耸肩,操着血玉笛便要去追赶白求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