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阎罗王见云落走进来了,吩咐人给她安排了位置,面容严肃地问道:“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什么事吗?”
“我不是哥哥,断然不能知道哥哥想要告诉我什么。”云落笑道:“不过哥哥极少连名带姓地叫我,这次肯定不是小事。”
“你啊你,还是这么聪明。”阎罗王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苦笑道:“的确不是小事。”
“哥哥请讲,云落听着。”
“凶鬼此次从牢里逃出,跟云斐有莫大的关系。”阎罗王一边留神着云落脸上的神色一边小心说道:“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跟云斐有关系?”云落也觉得奇怪:“云斐向来跟在我身旁,他想什么我都知道,这两日虽然忙了些,没有一直待在他身边,但他也从未有任何异样啊。”
“可……守着大牢的阴卒都说是他。”阎罗王很为难:“那么多人亲眼所见,确实是他放出凶鬼的。”
“什么?”阎罗王是自己的亲哥哥,断然不会骗自己,云落知道放出凶鬼不是一件小事,云斐心思单纯得很,也许被人摆了一道用作放出凶鬼的工具也未尝不可,可没想到竟是云斐亲手将凶鬼放出去,这件事,就不那么简单了。
云落头痛得很要命,月泽受了伤,云斐又出了这档子事,这才回酆都城没几天呢,存心不叫她休息。
“那,云斐人现在何处呢?”
“在大牢里关着呢,审过了,一句话也不肯说,想着他素日里与你亲近,这才找你来,看看有什么法子叫他开口。”
难怪白白当时是一个人冲进来,云斐一直都是紧跟着白白的,不可能会丢下白白一个人,看白白当时冒失的模样,想来也是来告诉云落这件事的。
“审过了?”云落眉毛挑起来:“这还未查出什么,此事尚未有定论,你们怎么可以审他!”
阎罗王也看得出来云落是真的生气了,但是还有些不理解:“落落,哥哥知道他虽是帝父捡回来的一个孤儿,但他好学,又争气,自己凭着本事做了大将军,也知道他与你一同长大,你们关系好,可是酆都城的法则你也是知晓的,帝父盛怒,当时就下令将他关进大牢,审问还是帝父亲自审问的,我根本来不及及时告诉你,后来清微君又受了伤,便又拖了一拖。”
“带我去,快点!”云落一听到是帝父亲自审问,想来云斐这次是凶多吉少,慌慌忙忙提着裙子就跟着阎罗王走了出去。
阴暗潮湿的大牢里,云落走在过道上,两侧是被铁门围住的牢房,云落长这么大,其实还是头一回来酆都城的大牢。
牢房阴冷得很,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还有阵阵腐臭味弥漫出来,让人一阵反胃。两边不是悲泣声就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在有甚者,就是大喊自己无辜,云落一心只想快点看到云斐,也就顾不得两边的情况,不过还是被两边的杂声搅得心烦意乱:“五哥,这牢房的环境也太差了,得了空也该整顿整顿。”
“你没来过大牢,自然也不知道牢房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阎罗王敲了敲云落的脑袋:“犯的罪重了就在最下等的牢房,犯的罪轻了,就在最上等的牢房,自古以来如此,咱们现在这个,算是中下等的。”
“如此说来……云斐的罪其实也不是罪不可赦是吗?”云落一听到这不是最下等的牢房,就觉得云斐犯的事也许不是最严重的,只要不是最严重的,那就还有很大机会。
“那你又想错了,放出凶鬼,先不说它伤了旁人,单说这凶鬼再四荒就是人人得而诛之,一旦和凶鬼有关系的,都是要被拖到神京城去审的。此次云斐放出神京城押来的重犯,极有可能和凶鬼有牵连,没准与凶鬼之主相识。”阎罗王叹气:“这样的犯人,本该是交由神京城的人的,不过帝父怕你担心,正巧清微君还在这里,就找了借口将云斐暂时留在了酆都城,不过该受的刑还是一样不少,如今他又伤了清微君,只怕这件事要惊动神京城了。”
云落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云斐这件事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是在引起酆都城和神京城的矛盾。
走了好一会,到达牢房的最尽头,阴卒取下钥匙打开那扇沉重的铁门:“阴姬殿下,五殿下,要犯就在里面。”
阴卒推开门,一股阴冷迎面扑来,云落拢了拢从阎罗殿带出来的斗篷,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面前被拴在刑架上的男子,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阿斐……”云落捂住嘴不敢相信前面这样的男子是云斐。
云斐听到熟悉的声音,勉强抬起头,黑黑的眼里像是忽然有了颗小星星般亮起来:“落落。不担心。云斐。很好。”
“好个什么啊,你都这个样子了!”云落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砸在地上,阎罗王最是宠爱妹妹,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心肠软,最受不得这种事,眼泪那是说来就来,眼下看云落流泪竟是手足无措:“落落不要哭,没事的,都不是什么大伤,就是看起来可怖。”
“五哥莫要骗我了。”云落从怀里掏出帕子,仔细地替云斐擦脸上的污渍,捧着他的脸心疼得不得了:“这些伤,这么深,这么多,怎么可能没事呢?”
“阿斐,你这个傻子。”云落细细地擦拭着,看云斐一脸满足地盯着自己不放,心又像是被揪走了一块:“我才一会儿不在,你怎地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我不是说过吗,见机行事,万事小心,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落落,他说。”云斐见云落一直落泪,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笨拙地解释道:“落落,危险。”
“你说什么?”云落止住泪,皱眉问他:“是不是有人故意吸引你前去?”
云斐摇摇头:“云斐不知。口袋。”
云落立马伸手去桃他的口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几句话,很简单:“速来,云落有危险。”
这信把握住了云斐无条件相信且十分在乎云落这个弱点将云斐吸引过去,设计将凶鬼放出去,最后栽赃在云斐。云落拿到信的那一瞬间,一下子就将整件事想明白了。
“落落,安全。”云斐抽了抽鼻子,沉声叮嘱她:“我,现在,出不去。”
云落点头又摇头:“我肯定是会保护好自己的,倒是你,更让我担心些。”
云落从云斐跟前退下,转过身询问阎罗王“五哥,这,能不能先将他放下来,这么一直绑着也不是事。”
“这恐怕不行。”阎罗王果断地摇头:“人是帝父抓的,关也是帝父亲自关的,审问都是帝父自己审的,怕是没有帝父的允许,谁都没有权利将人放下来。”
云落回过身再望望云斐,云斐身上都是伤,牢里的环境又不好,这样下去云斐身上的伤势必会更加严重,云斐又是极为冷静和沉默的性子,疼了难受了也不吭声,到最后怕是命都快没了也没人知道。
“五哥,你信他吗?”云落问阎罗王。
“我自然是信他的,这小子虽然闷了些,成日里跟木头桩子一样,但是至少跟着你。”阎罗王很是欣慰地看了一眼云斐:“哥哥相信你的眼光不会差。”
“既然哥哥都相信他,为什么不放了他,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
“不是哥哥不愿意,方才也说了,这是帝父……”阎罗王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因为他瞧见了云落眼眸中的坚定,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去求求帝父看能不能暂缓刑罚,我在这里替你多照看点,如何?”
话音未落,阎罗王看着那火红色的衣角消失在转角处,愣了愣:“这……来去真如一阵风。”
云落几乎是一口气跑到北辰宫的,她急急忙忙就往里面闯,被正在外面浇花的崔掌事给拦下了:“小殿下何事如此匆忙?”
“崔掌事,帝父呢,帝父他在何处,我有要事找他老人家。”云落接过崔掌事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道。
“大帝他刚刚才往您的忘川小筑去了。”崔掌事提着洒水壶笑了:“小殿下来的可真不凑巧。”
“您说什么?他去了忘川小筑?”云落的眸子猛地睁大,看来帝父是已经知晓了月泽受伤之事,这才赶去忘川小筑。
云落来不及和崔掌事告别,心急火燎地就又冲去了忘川小筑。崔掌事站在后面,瞧着发足狂奔的云落,还是从从容容地提起水壶浇花,一边浇水一边自言自语道:“小殿下啊,怎还是如此冒冒失失的。”
而这边冒冒失失的云落,一鼓作气冲到自己殿前,果然自家殿门前的鬼侍和鬼婢比之前多许多,云落二话不说抬腿往里面走,两侧伺候的鬼婢都围上来要服侍她,均是被一把退开,云落一边大喘气一边吩咐道:“不用拦着我,我有急事,出了事我担着!”
说罢,云落推开月泽的门,里面坐着的二人均是抬起眼,略带惊讶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