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日上三竿,寒幽肚子叫的咕咕响,辗转反侧,再三挣扎之下一脸倦意的爬起。
枕头处落下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字:入潇雨楼夺得花魁
师父来过?她脑海里的想法一闪而过,不顾单衣便往屋外跑去,四下空旷,等她在看手上笔墨凌厉的几个打字,心中顿时失落。
指节上的魔戒任她如何用力也拔不出来,心烦意乱之下走到梳妆台前,唯有一块破铜镜和一把落满灰尘的小木梳。
寒幽拿起梳子随意的弄了两下,任由前鬓两缕丝发随意散落,而后来到厨房生火,许久,唯有一丝青烟飘过,无奈之下直接打了盆冷水。
人到最囧困的时候往往最能想起身边人的好,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木槿伺候她的画面。
“木槿,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寒幽摸了摸不争气的肚子,为自己的一无是处而懊恼。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且她也不是巧妇,连生火也不会的她只得选择出去觅食。
走出门便看见江景身边的有为,似乎等待已久。
待她走进,有为立马说道:“姑娘,你终于出门了,我家公子说姑娘第一次到苏州,他也该尽地主之谊,特在酒楼设宴,万望姑娘能够前去。”
这江景还真是好人,寒幽点点头,免费的吃的不吃白不吃。
寒幽跟着有为一路引来很多目光,她向来是焦点,已是习惯,走到酒楼,江景早已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她刚入座一一呈上。
“江公子等我这么久,不只是为了请我吃一顿饭吧。”寒幽猜测道,如今自己也到了苏州,按照约定,她也该还人情了。
“寒幽姑娘多想了,就是普通的一顿饭。”江景正襟危坐道,他最擅长的便是读人心。
“不说算了。”看着一桌子的佳肴,她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多数她也吃过,不过口味有些许不同。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也没有什么比玩更有趣。
江景看她吃的差不多,缓缓说道:“我可算姑娘朋友?”
“自然算。”萍水相逢的大好人,第一次对方不知道她的身份还能这般真诚的与她相待。
“既然是朋友,在苏州若是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找我帮忙。”江景继而说道。
这江公子是闲的慌吗,还另有所图,寒幽脱口而出道:“江公子对谁都是这么好的吗?”
“乐善好施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若是世上每个人都可以像江公子这般心善,就不会有战乱了。”
“那姑娘没什么要说的。”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确实有事,不过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对方帮忙。
寒幽筷子一滞,夹住的菜放了下来,爽朗的开口道:“叨扰江公子诸多,本不应该再麻烦江公子,不过江公子既然开口,确实有一事想要麻烦江公子。”
“我想去潇雨楼,可来时那里人说必须有人担保才行。”想来想去她只认识江景。
说完她紧盯着江景,他身边的有为也没有说过什么,这江公子到底是真的看透了她的心思,还是普通的好意。
江景听着一口茶水差点吐了出来,不动声色的憋了回去,“寒幽姑娘,你是认真的?”
寒幽不解的看向他,不就是一个楼,师父要她夺得花魁,她的花艺还不错,值得对方这么大的反应吗?
“潇雨楼是江南最负盛名的烟花场所,看来寒幽姑娘还不清楚。”江景看她的表情道。
“风月之地,怎会?”微弱苦涩的声音,师父到底为何?
“我想老鸨是看姑娘衣裳华贵,所以不敢轻易接纳。”虽说潇雨楼是风月之地,不过对于管理上却很是严苛,其背后势力更是深不可测。
“不过潇雨楼在很多人眼中并非单纯的青楼,不少富家小姐同样会去那里学习技艺,尤其是花魁争夺。想当初苏家小姐便是一举夺得花魁之后,才有机会进宫侍奉。”不过在他看来,她并不是需要这些名号的人。
听到江景如此解释,她心里明了许多,沉思片刻:“还请江公子帮忙。”
“帮你也可以,不过我有提个条件。”江景盯着她的左手道:“我要你手上的那个戒指。”
“不行,并非我舍不得,只是这个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这是君烨送给她的及笄之礼,若是没了它,她连念想也没有了。
江景容色微动,喝茶掩饰:“既然如此,一缕丝发如何?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看着寒幽沉默,继续说道:“还是寒幽姑娘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丝一毫不敢毁之。”
“不是。”她只是觉得这个条件也太简单了,说着寒幽向小二要了把剪刀,咔擦,剪过一缕丝发。
江景握着丝发平淡的说道:“你是在想我要女儿家的一缕丝发干什么吧!”
废话,她自然不解,不过这已经与她无关:“去潇雨楼吧!”
出了酒楼,她直接上了江景马车,引得许多人围观。
我脸上是有东西吗?寒幽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向江景,道:“这里是不是不喜欢外地人。”
“苏州繁茂,天南地北的商客都会在此歇脚,怎会不欢迎。”
寒幽点了点头,暗暗腹诽道:那怎么总是盯着我看,难不成我长的太美?
“苏州有许多好吃、好玩的地方,去了潇雨楼可就没机会了。”江景打开扇子轻轻摇曳,翠绿的竹叶仿若活物。
“江公子娶妻了吗?”寒幽淡淡的问道。
江景一愣:“没有。”
“那江公子可有喜欢的人?”
江景未言,寒幽眉间透着淡淡的忧伤道:“我喜欢一个人,可他心里早就有了别人,哪怕他对我很好,无微不至的好,我还是不安。”
眼眶泛红:“所以他说的话我都会听,都会去做。”无论对错,不管原因。
“待你夺得花魁,我为你庆功。”江景一身青衣温润如玉的说道。
“好。”
马车很快到了,寒幽深吸了口气,笑靥如花,看不出任何伤感。
“小心。”江景上前扶了她一把。
路上行人匆匆,江边船渡繁多,岸边女子擦脂抹粉,一身花红柳绿的掩面送别,或是笑靥相迎。
他们直接朝潇雨楼走去,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凌轩突兀的站在他们面前道:“小丫头,你可让我好找。”随即充满敌意的看向江景。
“是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凌轩得意的一笑,君烨隐藏了她的气息又如何,他早就做了应对措施,不过现在也很好。
“怎么,你能在此处,我就不能?这位是……”凌轩眼神犀利的看向江景。
一只千年的小狐狸也敢盯上他的女人,手指微动,江景脸色忽的很是难看。
“苏州首富,江府二公子江景。”一女子扭着水蛇腰细嗲的上前说道。
“这位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扑朔迷离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凌轩,转而温柔细语的朝着江景道:“景公子数月未来,适才奴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景公子。”
寒幽嘴角抖动,这撒娇的本事太厉害了。
“今日不行。”说着看向寒幽,那名女子也顺道看向她。
“这位妹妹长的真好看。”想着上前,手指还未碰到她的脸颊,便被凌轩一掌拂开。
寒幽错愕的看向凌轩,没搞错吧,什么情况,耳边听到凌轩道:“她,不是你能碰的。”
盛气凌人的霸气吓的那女子踉跄的倒退数步,江景眉头紧皱。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凌轩一把握着她的手腕,欲要带走她。
她的双脚仿佛定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每次突然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离开,但是我的事情,你没有权力干涉。”
紧握的双手被她一把甩开,几分嗔怒的道:“江公子,我们走。”
凌轩还想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禁制?君烨是我小瞧你了。”
江景紧跟其后,余光瞥了眼凌轩道:“寒幽姑娘的那位朋友看上去并非池中之物,还是莫要得罪了的好。”
“江公子还会看面相?”
江景一愣,温柔的笑道:“不会。”
目光深处却透着一丝狡黠,对于寒幽他是越发的好奇了。
江景的面子很大,不过半柱香,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好了,她也成功的成为了潇雨楼的一员。
老鸨一脸巴结的道:“景公子对这样的安排可还满意。”
“她在这里只是学习,如若让我知道她受了什么欺负,你知道我的。”
“这是自然。”老鸨战战兢兢的回道。
江景别有深意的望了眼她的房门,朝外走去。
送走江景,老鸨立马换下了巴结的脸色,这里是她的地盘,她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
二楼雅间,一群人给她梳洗打扮,从头到尾焕然一新。
倏尔,传来琴声,忽高忽低,听起来很是悲伤,她好奇的问道:“是谁在弹琴?”
“一号雅间的烟雨姑娘。”
话音刚落老鸨猛地闯进来,看到她眼前一亮,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仍是惊叹,脸色立马和缓。
“雪娘。”
“你们都退下吧。”一群人很快离开。
“从今日起,你就叫挽卿,过往种种在这里都不能再提,这里是你生命的开始,这里大家都叫我雪娘,你也不例外,我的话可听清楚了。”老鸨声音尖细的说道。
“是,雪娘。”
带着三分妩媚,七分清秀,手握扑扇,只是静静地站在栏杆处,无数的眼睛朝她望去。
新的环境,她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