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破晓,夜里的细雨使得山间的湿气更重,雾气腾腾,伸手不见五指。
叮铃铃,一串铃铛发出响脆的声音。
“不许动。”
还未等他反应,几把刀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对上眼前的人,一把弯刀抗在肩上,左脸一条刀疤从左眼一直划到耳根,头发蓬乱的打量着他。
下一秒失去了所有知觉。
一睁眼,一群大汉像是盯着怪物一般,围着他打量,还是那个刀疤的人先开的口。
“小兔崽子,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难道不害怕,衣服是用上好的丝绸所绣,世家公子,还是皇亲国戚?”
“我是来杀你们的。”君烨紧紧地拽着盂钵,眼神躲闪的说道。
“哈哈哈,杀我们,弟兄们,你们听到了吗?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说是来杀我们的,小屁孩,你是被吓傻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一阵哄堂大笑,怎么看现在君烨才是待宰的羔羊。
君烨将口水咽了咽,余光瞥向空荡荡的盂钵:“怎么回事,我的小蜘蛛呢,它去哪儿啦?黑将军……”
声音戛然而止:“大……大哥,刀剑无眼。”
猛地肩一抖,立马闭上了嘴巴。
在女魔头手里都可以悠哉悠哉的活着,不过是一群土匪,还真以为我怕你们,我只是为了养精蓄锐。
刀疤收回刀,旁边搬来一把椅子给他坐下:“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交代你的身份,以及来这里的目的。”
“逸尘,来自无名村,见此山仙气缭绕,想着定是有仙人居住,所有独自一人走上来。”
“胡说,我们山脚设的有不少机关暗哨,游山玩水的还能这样悄无声息的爬上来,你当我们是猪吗?”站在刀疤旁的一个人开口道。
“大哥,他分明就是朝廷派来的探子,有什么好问的,就应该马上杀了一了百了。”
“别别…别杀我,我真的是瞎走,我所言句句属实啊,你们不就是想求财吗,我有钱啊,你们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们,只要你们可以放了我。”
站在刀疤另一边的开口道:“钱,我们才不会稀罕,三弟,动手。”
“五十”
“一百”
“一千”
“一万……两黄金。”
终于在最后一刻终于收回了刀。
“一万两黄金,还真是有钱,倒是可以买你这条命。”
君烨单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强扯着笑容说道:“多谢大哥不杀之恩。”
嘭,身体猛地往前冲去。
“兔崽子,你在做什么?”一个人咆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体怎么突然不听使唤。”
嘭的一声,再次往木桌子直接摔去。
“我叫你杀人,可不是看你来忽悠人的,去夺了那个带头的刀,杀了这里所有人,你的任务才算完成。”
耳边传来寒幽的声音,君烨立马向四周望去:“我又不是你手里的刀,也做不了你手里的刀,他们与我无冤无仇,凭什么要我去杀人。”
“我可以无条件伺候你,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让我违背自己的良心,我不要再做你的奴隶,有本事你就直接杀了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也好过终日诚惶诚恐。”
凭什么杀人的事情都让他来做,凭什么他要代替别人哄她开心,凭什么要他活在那个人的阴影下,他不要,他不想要。
咔嚓,屋外明明是白天,却狂风怒号,电雨交加。
“大哥,这个人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疯了?”
“装疯卖傻,杀了吧!”带刀疤的男子冰冷的说道。
寒幽一愣,听惯了他平日毕恭毕敬的话,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你想要背叛我?”
“在你眼里,我又是什么,他的影子?是不是看着我为你做事,仿佛看到他对你唯命是从,你根本就是一个懦夫,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爱,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了你,只有你误解他、仇恨他,哪怕现在你都欺骗自己,你永远只配活在自己的故事里。”
“你是在愤怒吗?愤怒使人勇猛,但愿我还有再见你的那一刻。”
瞬间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一把明晃晃的刀朝他袭来。
电闪雷鸣,又一个恐怖的日子,死人堆里终是爬出了一个人,孑然一身,肩上坐着只蜘蛛。
魔宫内安静异常,所有人屏着呼吸。
整个宫殿一片狼藉,随便望去便是破碎的花瓶,破损的不能再破损的名花,上好的灵器、兵刃,根本没有移动的空地。
“马上清理。”
得到命令,众人松了一口气。
“做了魔君,连脾气也见长了。”
一道金光闪过。
寒幽眼眸上眺:“耀明神君大驾光临,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都下去。”
“上次我亲自到神君那里拜访,神君距我于千里之外,今日不请自来,不知所谓何时?”
一回她无意间翻到一页记录三万年前她死后的一件事情,上面记载君烨曾经找过耀明神君,还与其大战一场,不知所为何事。
“你早就死了,如今却活着,便该好好珍惜这偷来的不易时光,为何还要徒增杀戮。”
“徒增杀戮,神君所言寒幽有些糊涂了,怎么说我也是魔君,杀伐决断是我的本分,还是说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使神君为难,只要神君开口,我一定会教手下人注意。”
耀明冷笑,魔族血脉果然天生就改不了杀人的血性,心如铁石。
“你的心还真是冰冷。”
“神君想必不是跟我来说这些都是吧,有什么话不如明说,数落我的话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更何况神君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根本激怒不到我。”
耀明手一挥,只见君烨一个人蹒跚的向黑暗走去,一步步踏向远方……
“我的小奴隶,有什么问题吗?”寒幽一脸不知的问道。
“为什么这么做?”
“这好像与神君无关吧,神君一个太阳般的人物,也会关心蝼蚁般的凡人。”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寒幽嫣然一笑,笑容中却带着苦涩的“当然有啦!”这样终于有人能够懂她当初的心情,当初所承受的一切。
嘭嗵,一道屏风碎成粉末。
“耀明神君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过如今看着神君如此紧张,看来当初他必定是神君所救。”
“只要你答应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耀明不再否认,他都亲自来,便已经说明了所有的事情,再掩饰也没有意义。
“好啊!我可以不再插手,可我不能保证他日后不来找我,神君还是请回吧。”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从看到的第一眼她就不相信这世上的巧合,那些偶然都不会是偶然。
耀明离去,寒幽一个人苦笑着,曾经她所承受的那些,一幕幕闪现在她的脑海。
眼神却看向那个幻影:“人的记忆可以别消除,但是身体的记忆永远不会忘记,杀人如麻的人只要是放在决斗场,曾经的血性如何也不会湮灭,终究会被唤醒。”
大街上,君烨一身黑衣斗篷,面具遮面,坐在一间茶铺。
“听说了吗,前日里前面那座山一直没有被解决的山匪全部死了。”
同行的人得意的说道:“这个你们不知道,我可知道!”
“这女魔头啊不是养了一个男宠,也不知道那个男宠犯了什么事,便被女魔头扔在了那座山里,这回算是命大活了下来,不过惹了女魔头,也是没好日子。”
“原来不过是一个男宠,哈哈哈,听说这女魔头长的倾国倾城,有着绝色容颜。”
“怎么,你也想当女魔头的男宠。”
“呸呸呸,这话你也敢乱嚼,再美有什么用,这样的女人谁敢碰,稍有不慎小命休矣。”
一时间,君烨的人头各方势力都想要一举夺得。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这么值钱。”君烨苦涩的一笑。
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外界的压力也是一种无形的动力。
刀口舔血的日子让人没有一口喘息的机会,一次次的搏杀,神奇的是原本都不看好的男宠,却怎么也杀不死。
绛云殿,整整十日,无一人敢踏入殿内,迦钺一身战袍,风尘仆仆的站在殿外。
“听说主尊这几日一直闭门不见,为了一个男宠,是否太不值当?”
寒幽慵懒的睁开眼睛,半倚着身子看过去。
“主尊,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马上去杀了他,也可以让那些瞎说的人闭嘴。”迦钺跪在地上道。
“起来吧,来去匆匆,忙的连府邸都没有踏入,过去也好,现在也好,都像一只金丝雀,当初困在他的手心,现在困在这魔宫之内,都不得自由。”
“是什么人惹主尊不高兴?若是下人伺候的不得当……明日我再挑选一批新的人。”
“上次主尊提及鲛人泪,明日会一同送进宫。”
她说的所有话,哪怕是只是随口一提,他都记在了心底。
寒幽起身,望着琉璃珠里的幻影,道:“你觉不觉得,他和当初的我一模一样。”
迦钺随即撇了眼,很像,可那又怎样,这样便可以放下心底的芥蒂吗?
迦钺拳头紧握,从一开始他便输了,哪怕是自己义无反顾的去付出,还是得不到她一次的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