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小石子掉入水中,散开小小的涟漪。
寒幽望着整池的荷花,她算是真的知道皇宫有多无聊了,比她的小院还要无趣。
也不知道蕙兰收到我送的礼物没有,她不会是怪我没去看她吧,还是早已忘了自己。寒幽腹诽道。
“月娘,你知道蕙兰公主住在何处吗?我想见见她。”
“蕙兰随皇祖母去了万佛寺,明日才能回来。”
雄性男子的声音。
寒幽立马转过身,眼前的男子一身灰白色华服,面带浅笑的望着她,看情形似乎站了很久。
她转眼看了一圈,没有见到月娘的身影。
虽然不认识但也大概知晓应该是某位皇子,只是一时不知道如何称呼,便用沉默代替。
“这满池的鲤鱼都没有我眼前的人富态可爱,恰好这支簪子很适合你。”还没等她反应,男子便上前欲给她插上。
她往后退了几步,虽说是皇子,可也不容他随意对她动手动脚:“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
“当朝宰相的掌上明珠,姓公孙,名寒幽,字忆昔,我说的可对?”男子双手后背,不再上前:“不过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望着眼前男子的笑容,仿佛一只兔子被大灰狼抓住,吃的死死的,动弹不得:“不想知道。”
惹不起还夺不起了吗,她转身欲离开。
“我叫黄浦文冠。”
寒幽脚步一顿,楚湘王,她听说过这个名号,楚湘王,其父与当朝圣上是同胞兄弟,后来不知怎么弟弟称帝之后,楚湘王父亲便暴病生亡,独留下楚湘王一根独苗,不过楚湘王的风评不是很好。
“看来你认识我。”黄浦文冠三两步便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嘴角颤了颤,强忍着不悦道:“寒幽见过王爷。”
“瞧你神色,怎的很讨厌我?”
寒幽翻了翻白眼,传言楚湘王风流成性,府上姬妾成群,日日歌舞笙箫,听闻当初皇上赐婚,那女子嫁过去不到一个月便郁郁而终,自此京城无一家小姐愿意嫁给他。
这样的男人哪个女子会喜欢?
“王爷说笑了,寒幽第一次见王爷,何来讨厌一说。”说着又往旁侧退了几步。
黄埔文冠似乎有意捉弄她,见她后退几步,便向前迈进几步:“既不讨厌那便是心悦,听说你最喜欢吃醉香楼的菜,那里的菜确实比这皇宫里的还要好吃,恰好本王今日无事,我们一起去?”
她也在宫中呆了小半个月,是想出宫,不过她绝不会这般离开,其一皇后还没放话,其二跟黄浦文冠这样的男人一起离开太危险。
“王爷的好意寒幽心领,只是皇后懿旨寒幽不敢不从,还望王爷见谅。”难道父亲何时得罪过这个楚湘王,所以找她出气,否则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呆在皇后地盘也能碰见楚湘王,看架势便是专程找她的。
“皇后?”黄浦文冠嗤之以鼻的冷哼:“今日谁也拦不住本王。”
寒幽一听立马慌了,她原以为搬出皇后这楚湘王便会后退,没想到这楚湘王这般强横,还没等她逃离,楚湘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不知从哪儿跑出一匹马。
若是她再仔细看便会瞧见,一旁角落躺着的正是月娘。
她只觉得一阵眩晕,等反应过来,黄浦文冠带着她向宫外狂奔而去……
下了马,寒幽扶着一棵树喘着大气:“你就不能慢一点吗?又不是饿死鬼投胎。”
“先进去在说。”黄浦文冠一把提着她直接走了进去。
等她定下心神才发现自己是羊入虎口,这里哪儿是醉香楼,自己身在楚湘王府啊!
还没等她站稳脚跟,她便看见一群女子衣衫单薄的跑了出来。
“王爷……”娇滴滴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叫着,更有几分嫉妒的目光射向她这里。
她弱弱的缩了缩头,这些姑娘真是各有千秋,不禁想到府中的魅儿姐姐,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子,爹爹如此,楚湘王亦如此,为何师父却不喜欢呢?
若是比较魅儿姐姐更胜一筹。想到此立马摆了摆头,没事自己瞎想这些做什么。
“这位可是宰相之女,公孙寒幽,你们都给本王好生伺候,不得怠慢。”黄浦文冠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整个院落听见。
“是”声音回答的很是干脆利落。
她心底暗暗一惊,回答的如此整齐划一,除了当年看见御林军时有过那种震撼,这是第二次,这些人虽然都在尽量掩饰自己的行为举止,但仔细看便能看出都是训练有素,这黄浦文冠恐怕没有表面那般玩世不恭。
“忆昔,待本王换好衣服再来寻你,你也是。”黄浦文冠一脸油腻的笑着道。
寒幽回过神,立马打住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见着黄浦文冠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看着自己,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黄浦文冠看着她生气的模样,笑容更甚,未等她开口,扬长而去。
其后她被带下去强行梳洗了一番,然后被关在一处干净的房间,里面满桌子均是醉香楼的菜肴……
期间她想了各种办法对付黄浦文冠,好在黄浦文冠迟迟未来,反倒是公孙殊兖很快地赶了过来。
楚湘王似乎没料到没过多久爹爹便来了王府,她很是轻松地回了宰相府。
黄浦文冠此番行为似乎恼怒了公孙殊兖,次日公孙殊兖便上书弹劾黄浦文冠,最终皇上将黄浦文冠贬到了西北,那个寸草不生,与大漠国常年交战之地。
她不知道的是,黄浦文冠是专门受爹爹所托带她出宫的,西北虽然艰苦,却也比这个处处受人监控的京城要好。
独绕回廊行复歇,遥听弦管暗看花。
已是碧玉年华,无数的侯门世家向爹爹提亲,连太子都屈尊至丞相府多次,京城上下似乎都在讨论她的婚事,更甚着有的人还做了赌注。
每日都有几个人徘徊宰相府门前,对着空门说着因她如何的相思成疾,每每听到木槿给她讲述这些只觉得可笑,那些人连她的容貌都不知,看重的不过是爹爹的权势。
魅儿姐姐与她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世界上女人永远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她的心很迷茫、彷徨,似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心底让她无法喘气。
月色下,她仿佛瞧见了师父,对她温和的笑,那般亲和温暖,再仔细一看什么也没有。
她苦笑,自及笄礼之后师父招呼也没打便离开了,这一回不知得再等多久才能相见。
来回摩挲着魔戒:师父,你的幽儿就要嫁人了,你在哪里?
或许是因为那些无厘头的梦境,哪怕聚少离多,她依旧忘不掉君烨的模样。
五岁落水,昏迷数天,她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君烨,美若谛仙。
九岁,遭遇绑架,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君烨一身白衣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救走。
回想起来,似乎君烨总会在她受伤时出现,就像是守护神,在她需要时替她解决烦恼。
她不知道的是,令她落水的婢女灰飞烟灭,魂魄无法走入轮回。而那个土匪寨,血流成河,无一人生还。
他的无限温柔,她心里的风度翩翩,从来只在她面前出现。
冷风吹过,寒幽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适时,木槿拿着披风走来:“小姐,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
加了件披风,她顿时感到暖和许多:“还说我,这么晚了你怎来了?”
木槿凝滞几秒,笑着道:“小姐就知道欺负奴婢。”
“你说师父到底是做什么的?感觉他比爹爹还要忙。”寒幽轻轻地念道。
从小到大她总是做着各种梦,有一次她梦见自己身处战场,师父一身玄衣像地狱修罗般可怕,红着双眼望着她,朝她走进……
在师父面前她仿佛一个小透明,好像没有师父他不知道的事情,可对于师父她一无所知,什么也看不透。
第一次,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为何突然谈论起他。”木槿不淡定的动了动。
“若是我嫁给太子,师父会高兴吗?”若是师父,会给自己挑选怎样的夫婿。
木槿不自然的抿了抿嘴,很是艰难的开口道:“小姐喜欢太子殿下吗?”
黄浦文冠对她是很好,她也感觉得到,可这种好她总觉得别有心意,她甚至在想若没有这个身份,所有人还会对她这么好吗?
“你觉得太子如何?”寒幽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所有人都认定她会嫁给太子,这仿佛成了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
“太子近日时常出宫拜见老爷,明眼人都知道太子不过是打着看望老爷的旗号,心里真正想见的还是小姐,太子一表人才,对小姐又深情,小姐若是嫁给太子,便是太子妃,日后更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或许吧!”她说着心中竟有几分苦涩,她害怕,害怕太子也像那些人一样,看中的只是爹爹在朝堂的权势。
“明日太子举行踏青,听说郊外漫山的花都开了,一定很美,小姐就应该养足精神,趁此好好散散心。”木槿轻快的说道,紧绷的脸瞬间舒展开来。
她起身敛了下衣裳,忽然笑起来,如盛开的桃花:“也对,未来的事谁说的清,他们说的对,我是公孙寒幽,只要我不想,谁也没办法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
月光柔和的洒在她的身上,如出水的芙蓉,明艳动人。
她若回首,便能瞧见,月色下一身黑袍的君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