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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前世今生两修罗 此意难平 (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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榣山山渊之下,飞廉‘杀风’飞刃腾空祭起,同屏翳盈散于天的七叶翠柳默契配合,一时呼风唤雨,凝雾泄雷,助着妖兵杀意横出,战至酣畅。

施雨司众人晚来了一刻,将将赶至,即看到此处硝烟四起,已然是修罗地狱一般惨状了。

见着琉雨施鸢这般惨淡茫然的样子,白宣无奈,只得提起手中多时不用、都快生出了铁锈的仙剑流光,奋力充当起了十分惊心动魄的护花使者。辛黎、非折左右相护,不敢心有丝毫分神。

弥天大雾之中,轩辕大军以指南车辨别出了方向,大擂夔鼓,喊杀上前。

轩辕夜魃玄缨枪拦天斩下,唰——,一道红光铺空扬起,旱魃一枪,所至之处,雨水哧的一声浮散即消,一霎时,风停雨驻,云开日出。

妖兵见此情形,不退反进,却是斗志更燃,杀之愈勇。

屠应龙幻出真身,拟化为一条金灿灿地黄鳞翼龙,遨啸一吼,即张开了血盆獠牙的檀腥大口,流涎垂齿,漭雨倾天。

蚩尤挥剑斩出,屠应龙一伏龙尾,万千明雷密布罗空,抵挡至前。

风灵碧八荒离火呼口吐出,与那屠应龙之水交相辉映,紧密配合,急攻向了蚩尤面前。

蚩尤心有忌讳,不舍伤他,只得连连后退,顿然处处为之掣肘,难以施展神威,大开杀戒。

风灵碧步步紧逼,屠应龙急追不舍,直逼得蚩尤罹尘左右援战,应顾不暇。

风灵碧突化人身,玉箫凝剑,兀然刺上。

蚩尤刚要回身躲去,却见屠应龙早已抢先一步地立爪截挡至了他的退身之处,运雷劈下。

正待此时,轩辕夜魃亦拎枪而入,杀将过来。

轩辕黄帝为诸将搀扶,护于中央,有意准备离去。

蚩尤忽看到黄帝欲逃,登时勃然大怒,当即拼着生受了这一箫、一爪、一枪之威力,也要冲上前去,斩杀了轩辕黄帝。

他心中焦躁,扬袍错过了玉箫锋刃,又挥袖一卷,甩下了玄缨铁枪。待欲上前,忽然之间,屠应龙蓄势待发,一跃而起,撕咬扑来。

哧——,利爪入骨,疾袭上了蚩尤的肩头,一顿而染殷了那猎猎紫袍,辛血汩汩流淌而下,顺着臂袖,滴落了一地。

蚩尤皱眉,霎然间,周身一笼淡红色的流光气韵朦胧散出,萧杀之势,隐隐骤现。战神之威,万物苍生皆不可挡。

他缓缓抬起了血红如炬的灼然瞳眸,振臂一挥,屠应龙忽为这斩妖之怒逆风摔出,訇然坠地,一时复现了人身,喷血出口,当场气绝!

轩辕夜魃竭声大喊呼道:“屠应龙!……”

她伸手擦去泪滴,怒目沉眸,抬枪扎去。

报仇,为屠应龙报仇!若是报不得仇,那便死,陪他一齐死!

旱魃之哀,地裂三千仞,天干九重云,九州之水,尽为蒸腾!

蚩尤负袖而立,周围万千红光即凝化为了道道朱血阵符,环绕着蚩尤之身,越旋越疾,越展越大,数千张明纹咒符环围起了九重光墙,风火丛生,将那旱魃之哀悉数尽阻于了阵符之外。

轩辕夜魃手运枪杆,将她毕生之灵力修为皆顺着掌心流注于枪身,千载灵气一膨而攒出,旱魃之哀其势更盛,继时地动山摇,江海干涸。她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如即将熄灭的油灯一般,油尽灯枯,烬为死灰。可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不能停下,她生命的存在,此刻唯一的意义便是,要么,死,要么,报仇!

蚩尤一手小心抵御着风灵碧无邪玉箫的进攻,一手从容随意地挥挡下了轩辕夜魃拼尽全力的誓死之搏。

轩辕夜魃就这样如一尊生铁铸成的塑像一样,一动不动,直至灵力耗尽,力竭而死。

蚩尤毫无怜惜,挥袖拂去,哗——,轩辕夜魃的身体蓦地化为烟粉,弥散于了空气之中,落入尘埃,随风吹散。

只有那一杆墨黑色的玄缨长枪,依旧孤寒的屹立着,深矗于地,岿然不动。长长的玄缨的影子在残风间来回的摇摆着,犹是灵幡招魂,长歌当哭,白骨流沙,将军不归。

轩辕黄帝一日之间儿女俱损,心中自是悲愤至极,伤怀之至,可他的脑子依然是清醒的,不,应该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伤心改变不了悲剧的结局,只会更加的渲染出这悲剧的绝望。而他不能绝望,无论何时,都不能。

天下之人,凡成大事者,其心必坚,坚如铁石,不可动摇。

轩辕黄帝兀然想到了天命玺。天命所归,九州镇主,既然他才是真正的天下命主,那此玺必定能够克制于蚩尤的倒行逆施、不遵天命。

念及此处,他张手,一方白玉印玺凭空祭出,抛打而去。

蚩尤抬头,只见那天命之玺于半空之中忽而幻化为了一面玄铁枷锁,不偏不倚,却是径直的压上了他的头顶,他扬剑斩去,嗞——!罹尘剑同这枷锁相撞,一道赤电火花乍然爆起,剑锋顿时震裂数痕,而那玄铁枷锁竟是纹丝不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蓦然,枷锁定位至了蚩尤身上,当即不容得他有一息挣扎,咔嚓!锁落枷收,即将蚩尤缚颈封锁于了玄铁枷锁之内!

蚩尤傲然不惧,奋力抗争,挺值的胸膛没有一丝的屈软。就算是命运加身,他亦绝不低头,绝不屈服,不屈服于命运,更不屈服于死亡。他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好像是钢铁捍造而成的一般,不生一根软骨,越是束缚着他的自由,他就越抵抗,宁可战死,绝不屈膝。

他反抗着,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沉黑色的枷锁,一滴一滴,浸落于地,浓得如丹叶红枫似的。

姐姐说他脑筋不会转弯,太拧巴。他想,他这倔强的性子是改不掉的了,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是倔死,他也会固执地坚守下这一分执拗的,而且是挫骨扬灰,死不悔改。

玄铁枷锁收拢的越来越紧,天命玺的符咒亦越噬越深,一时间,白光灼目,咒言迸出。蚩尤兀然抬头向天,悲喝一声,轰隆,仰面倒下,威严得犹如一座山,一川岭,延绵亘古,巍峨坚韧。

众人顿时怔住,继而默然,良久不语。

忽雪花纷扬。

玉千依踏雪而落,轻拂上蚩尤怒目狰狞的脸颊,摇头叹道:“你事事都为了别人着想,从不考虑自己,宁死也要保全你自己所在乎之人,可是,谁又来保全你呢?痴儿!”

前来榣山之时,他将安梦符点至于了她的眉心,原来就早已想着抵死而战,不再生还了吧。

他想让她远离战场,平平安安的在榻上一觉醒来,便失去了他,然后,再让时间来治愈这伤疤。一千年,一万年,总有一日,她会忘却他的,忘却这伤疤。就如同,他和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过任何的交集,他们各自生活在平行的时空间,不忘记,也不想起。

不过,很可惜,她不想等,更不想忘。

她想着,既然没有人去保全于你,那,不如,我便来做这唯一的保全着你的那一人吧!

玉千依挽手祭出一面白光阵盘,托至掌心,聚于额顶。骤然间,阵盘凝注于额心正央,攒拢为一点灵火白芒。白芒入体,她的身形亦渐自化淡,雪白的衣裙绫带忽乱为飞雪簇簇,飘漫进了沉灰色的漠漠空中。

玉千依俯身,低吻上蚩尤的唇间,她微凉的气息沾湿了他刚毅紧闭着的唇线,哀如樱落,天地同殇。

她凝眸,遥遥的望向了蚩尤,柔声轻道:“我此生别无所求,唯望你好。”既而,一笑,道:“永别了,我的蚩王!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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