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出现第一抹亮时,花溪县就热闹了起来,沿街摆满了各种各样,香气扑鼻的小吃,随着小吃出锅,小贩的叫喊声也随之而来。
冥玖和白柒喝了一整夜的酒,人界的酒还真的是不如天界,喝了这么多却依旧没有丝毫醉意。
白柒自从问过她裴印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就一直无精打采的,脑袋低垂着,看起来像是一朵蔫吧的花,让冥玖不得不注意。
“看你的样子是没休息好吧!昨日你陪了我整整一日,我很开心,不过同类相斥,我看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白柒闻言抬头看着她,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开口时却只有四个字:“后会有期!”
冥玖选了个与他不同的方向,边走边回头笑道:“但愿吧!”
午时刚过,位于闹市中心的茶楼之中,一阵又一阵拍手叫好声传出,引得过路人纷纷侧目。
和白柒分开之后,冥玖先是去了一趟,昨日和白柒去的,酿姻缘酒的地方。
她又酿了一坛姻缘酒。
这酒坊虽然有两人入内的规定,但对于冥玖来说,她最擅长的便是分身术了。
冥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一时兴起学的分身术居然可以派上用场。她和裴印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对于他的习性全部了如指掌,所以扮起他时,并没有多大的不同,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自己是来过这里的,所以她并没有觉得酒坊掌柜的有多么记性不好,在进门之前,冥玖将分出来的身换了个容貌,这才挽着她的腰一同进去。
酿好之后,她便收回分身,在街道上转悠着想接下来要去哪里,顺带着还填饱了肚子。
茶楼这种地方,她以前来过无数次,也听那说书先生说了无数次神仙妖精以及人类的故事,那时她喜欢听的只有妖精和人类的故事,而现在她却想听神仙妖精的故事了。
冥玖喜欢坐在二楼,趴在护栏上往下看,那样的姿势是她至今为止觉得最舒服的,所以进了茶楼,她便直奔二楼,坐在了护栏旁的桌上。
茶小二眼尖的很,在她坐下后,立马“蹭蹭蹭--”上楼小跑至冥玖桌前,弯腰等着她吩咐。
“一壶茶,然后枣糕、核桃酥、瓜子、芝麻糖各来一份。”冥玖盘算着点壶酒来着,但转念一想,他这是茶楼,哪里来的酒给她喝,况且酒她都已经喝的够多了。
“好嘞!姑娘稍等片刻,我这就给您取来!”茶小二咧开嘴,红扑扑的脸颊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姑娘若是有想听的故事,可以尽情吩咐先生!”
冥玖闻言瞥了眼楼下正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离开裴印之后,她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原本以为已经在人界待了好久了,可一算才两日而已。
不知裴印现在在做何事?
瑶山境内,一直静悄悄的小院里,突然传来“咯吱--”一声,裴印从房间里开门走出。
这三日来,他都窝在房间里喝酒,若不是司命星君传话给他,想必他今日也不会出来。
“冥玖?你在房间吗?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待着,不要乱跑!”裴印走到冥玖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屋内无人应答,他以为冥玖在睡觉,便没有多虑,转身离开三重天。
近日来,下界仙山之中封印的妖兽频频出现骚动,起初天帝只是派了仙君前去察看,不曾想那仙君一去不回,没有了音信。
“你们听说没,仙山中封印的妖兽出现骚动,其实并不是妖兽所为,而是以前前去看守那妖兽的仙君干的!”
往星命阁去的路上,几个仙娥端着要往自家主人那里送的瓜果,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裴印听力向来很好,索性便听了一会儿。
“不是吧!我听说去看守妖兽的仙君早就魂飞魄散了啊!怎么会是她干的呢?”
“哎呦!我这不也是听说的嘛!当时我们又不在,那仙君到底有没有魂飞魄散没人知道啊!不过我听说那仙君和酒卿仙君相交甚好,那仙君上任前一日,酒卿仙君还为她送行了!”
“若是那仙君没死,你说酒卿仙君会不会开心?”
“谁知道呢!应该是会的吧!不过……”
“你们在议论什么?!”裴印悄声走到她们身后,面无表情的出声道。
那几个仙娥慌忙跪地叩拜,个个脸色慌张,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裴印摆了摆手,快步离开。
他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去找司命星君!
“先生,您倒是给说说,那姑娘最后怎么样了?”坐在最前排听的最为认真的男子,在说书先生清嗓喝茶时问道。
冥玖将最后一口核桃酥放进嘴里,转身又取了一块儿。
“老夫说的累了,公子莫不是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老夫吧!”
“诶!这老头,真是越发烦人了,总是在最精彩的部分停下来!”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男人粗狂的声音响起,更是引来多人的抱怨。
冥玖吃着她的核桃酥,趴在围栏上不出声,侧耳听着楼下其他人的怨声载道。
这茶楼的说书先生姓梁名生,他已经在茶楼说了三十多年的书了,虽然冥玖修为不高,但对于同类的气息还是能辨别出来的,粱生是只妖,妖的寿命比人类要多的多,遇到的人和事,自然也多的很,冥玖能听的出来,他现在讲的便是他的故事。
梁生的外貌是用幻术维持的,他修为要比冥玖弱些,否则早就应该在冥玖进门时察觉到了。
“先生,您这茶也喝了,气也喘了,这故事是不是也应该讲完了?”最前排那男子又开口催促道。
冥玖瞥了他一眼,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不过他身体里有着并不属于他的东西,妖精的内丹。
“不急、不急,听我慢慢道来。”粱生放下手中的茶杯,颤巍巍的将一旁的折扇拿起,在桌边敲了一下之后,这才又续上方才的故事讲起。
正当冥玖听的认真时,旁边的桌位上出现了一个男人,抬手就往她的肩膀伸出。
冥玖皱眉回过头来,面若寒霜:“有事吗?”
“这是我们家鲁老爷,在这茶楼之中入了一半的银子,今日能坐在你旁边,你就偷着乐吧!”
刺耳的声音从男人的身后传出,冥玖这才看见,他身后原来还站着两个人,一壮一瘦,方才说话的便是那个瘦的。
“有事吗?”冥玖看着他口中所谓的鲁老爷,一字不差的重复道。
“没事没事,只是想在姑娘这里坐一会儿,姑娘应该不反对吧!”鲁老爷脸上满满笑意,冥玖转过来后,他的言行举止也没了刚坐下时的冒失。
“那是自然,您请便。”冥玖强忍着对他的不适感,回过头来,继续听着楼下粱生的故事。
桌上的茶已经见底,茶点也只剩下瓜子可以吃了,因为鲁老爷这么一打扰,她已经错过一大段了,故事听起来也就索然无味了。
“姑娘,你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其他人吗?”
“……”冥玖瞥了眼鲁老爷,漠然置之。
鲁老爷名为鲁林恭,家中世代为商,赚了老百姓不少的银子,到了他这一代,虽说比不过父辈,但在当地依旧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这人可是好色的很,不仅家中有三房小妾,还经常出入烟花之地,四五十的年纪,还没有娶妻,据说他上门提过亲的人家,都不想自家女儿嫁给他这样的人,平白葬送了大好年华。
鲁林恭等了许久,不见她有所应答,一双咸猪手早就已经按耐不住,伸手直奔冥玖腰间。
棠棣眉头紧蹙,身体侧到一旁,隐在袖中的手已经聚集了术法,随时都可以一击致命。
就在棠棣分神的刹那,突然惨叫了一声,她回过神来,只见鲁林恭的胳膊停留在自己腰间不远处,手腕鲜血直冒,右手被人齐腕切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茶楼里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然后不知是何缘故,一声之后便没了声响。
“老爷!!”
“你这只手,便是为你方才作为留下的代价,滚吧!”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冥玖收起术法,端起桌上的茶杯,靠着围栏喝起了茶来。
鲁林恭身后那两人慌忙上前将他扶起,连滚带爬下楼离开。
茶楼里的人原本都看了过来,此时见没了好戏看,便又悻悻回了头,继续听那说书的了。
“姑娘,你没事吧?”
一道颇为磁性的声音传进冥玖耳中。
待冥玖抬头时,脑海中突然多出来些许画面。
同为茶楼,她看见一个姑娘坐在与她相同的桌边,面前是满脸猥琐的中年男人,他不知说了些什么,脸上的笑意突然在一瞬间消失,口中鲜血喷出,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姑娘,你没事吧?”
“无事,多谢。”姑娘面无表情的说道,声音中未带丝毫温度。
那人显现出身形,在她面前坐下,笑的温文尔雅:“以后一个人出来定当万分小心,被这样的人盯上,可是很危险的!”
“……”未语。
“我并非人类,姑娘看到我不害怕,自然也异于常人,不知姑娘是妖是仙?”
“道不同不相为谋,少知道为好,今日多谢,后会无期。”话落,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留下方才替她教训那中年男人的男子目瞪口呆,眼看着姑娘出了茶楼,他低头浅笑,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