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修对于争斗,一直有着本能的反感。
如果有的选,他希望自己能平庸地过完一生,平庸虽然不是个好词,但是它带来的平静生活,对他而言却是天底下顶顶好的东西。
可惜,自从八岁起他就背负上了“药家天才”的头衔,从那时起他就被逼着修炼,逼着心怀天下,逼着去了太医院,成了一名光荣的圣学会细作。
虽然两面人的生活注定不会平静,但他依旧努力地把自己摆在小人物的位置,从不参与会内的争斗,不关心大人物的想法,继续追求自己想要的废柴般的生活。
像他每天只是给宫女们看看病,顺便眉来眼去地撩骚,碰到个别好看的勾搭一下,暗暗享受一段露水情缘,回去如果被小翠抓到,就会遭她白眼和指桑骂槐,这样的生活虽然波澜不惊,却是极好的。
再比如,无聊的时候去摸鱼,摸完鱼就心安理得地去乾西宫混吃混喝,那位秦兄就没有小翠含蓄了,一般都是直接开口骂的,但是骂完还是会做饭给自己吃,这般生活也是极有趣的。
秦兄看着不识好歹,而且很势利,但人其实是极好的,属于刀子嘴豆腐心。
但自己也待他不错,他说不喜欢鱼,自己就去捉王八,他又说不喜欢王八,自己就去捉鳖,自己对女孩子都没这么上心过。
想到这里,那队人马离他这里,已经只有十来丈远了,楚宴修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眼下乾西宫激战正酣,庆王的人马似乎还未回援,本就处于劣势,这些人马要是到了乾西宫,那庆王就可以收摊了。
到时候,秦兄那厮恐怕也蹦跶不起来了,就像云碧池里的鱼,吃了自己的毒药,就会翻着肚子飘上来,一动都动不了。
不过秦兄那张嘴是极厉害的,弄不好肚子翻白了,嘴还会一张一合的,那场面定然极为有趣。
楚宴修又不由地笑了笑。
算了,秦兄好面子,这场面就不去看了。
想看,也看不到了如果他还能活,希望他看到自己时,自己肚皮向上的模样,能体面些。
此时,那队人马已到他跟前了。
楚宴修从暗处跳将出去,化作一道孤影,拦在了路的最中央。
众人之中,为首一人见忽然有人拦路,心中微微一惊,料想此人修为定然不凡,否则安敢孤身拦道
不由停步,随后大声问道,“来者何人我等是誉王殿下亲卫,誉王遇刺,我等奉命前去营救,如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那人也知,此时宫内外来的高手众多,为防误伤,他便索性自报家门,省得自己人打自己人。
楚宴修抽出长剑,蓦地抬起头,淡淡一笑,道,“楚宴修,奉命拦截诸位”
图穷匕见,此时已无所谓暴露不暴露了。
那人细细打量了楚宴修一番,见他无非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便不由微微一怔。
他这般年纪,又能有多少修为呢
他怎会如此不自量力,竟敢孤身一人前来阻拦
他可知,这队伍之中还有两位大宗师存在
但显然,现在不是考究这些的时候,毕竟时间紧急。
“呵呵,看样子你是决意送死了好,成全你”
冷笑着说了一句,那人即刻抽剑一指楚宴修。
刹那间,便有五六人冲过去,将楚宴修围在中间,举剑便攻。
而队伍的其他人,则依旧继续向前,并不理会楚宴修。
毕竟对他们来说,不值得为了区区一个少年,而浪费时间。
队伍中的两位大宗师,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楚宴修一眼,这种小人物,当然不值得他们动手。
尊卑有别,轻易不僭越,也是剑修哲学的一部分。
两位大宗师的任务,就是防止对手的大宗师,来阻拦这支足以鼎定乾坤的队伍。
只要能顺利到达,那么誉王就一定赢了
或者说,大成国的第四次夺嫡之争,也该结束了
楚宴修在五六人的围困中闪转腾挪,看得出他的身法已极为了得,绝非寻常六品宗师能够达到。
但无奈,围住他的人,大都也是六品左右的好手,甚至还有一个五品高手,这般情况之下,任他多强悍的身法,都无济于事。
眨眼间,楚宴修的胳膊、大腿、肩胛骨三处便负了重伤,伤口极深,鲜血就像小溪一般流下来。
这并不是说他的重要部位不会受伤,不过他身穿药老所赠宝甲,加上高明的身法,因而胸前背后的重要部位,只是受了些轻伤罢了。
但毫无疑问,这么下去他即便有宝甲也没用,只需再过几息,他就将迎来被乱剑砍死的命运。
楚宴修跟自己打赌,看能不能在临死前杀掉一个对手。
他赌钱总是输,很少有赢过,但这一次他突然很想赢。
又一剑刺来,这次楚宴修索性不躲不闪,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剑刃,当剑刃穿过他的手掌,直抵他的胸口时,他也一剑刺了出去,正中对方胸口
他杀了一人。
但那把剑也入胸三寸
与此同时,又一把剑穿入了他的腹部
楚宴修毫不犹豫地又挥剑横扫过去,可惜这次运气不好,那人敏捷地避开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死,只是赚了个成本。
他的赌运一直都不怎么好。
楚宴修腹部飚着鲜血,胸口也插着一把剑,鲜血从他嘴角缓缓流出,步伐也已经踉踉跄跄了。
但他忽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大笑中带着几分孤傲,甚至几分得意,但没有丝毫遗憾。
他知道,这次自己一定会赌赢的,而且是大杀四方的那种赢法。
因为他作弊,出老千了。
楚宴修想起传说中秦兄逢赌必赢,现在他突然想起来,那厮定然也是作弊了。
天底下,哪有总是赢的赌局呢
哈哈哈,秦兄那厮向来不是正经人。
围攻楚宴修的几个好手,看着仰天长笑的楚宴修,都不由微微一怔。
这般不要命的汉子,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但显然,正是因为这样,他就更该死。
正当他们打算一拥而上,将他彻底结果的时候,忽然他们的神情都不约而同地一僵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