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手背都是肉。
钟瑾仪和苏若依到底该怎么选的问题,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毕竟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当然是两个都要了。
问题是,怎么要
在两双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秦源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郑重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口诀:“安全生产,规范操作”
有没有鸟用不重要,先图个吉利
那么,怎么操作才算是安全规范的
第一步,先“仔细审题”。
已知两人表达的核心意思,是她们都不可能接受对方,也不可能和谐相处,所以要自己选一个
由此推论:她们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同时喜欢她们两人的这件事,否则她们提出的是分手,而不是二选一。
她们真正的问题,在于看对方不顺眼,所以才不想共存。
这个推论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接下去的操作策略,所以根据“安全生产”的原则,必须寻找更多细节,来验证这个推论,确保它绝对不会错。
首先,钟瑾仪这边,肯定是符合这个推论的,因为她原本就表达过可以接受苏若依的意思,甚至她还主动找上门来了,颇有当“姐姐”的觉悟。
她之所以提出让自己二选一,无非是被苏若依激怒了而已。
那么再看苏若依。
这里必须注意一个细节,从头到尾,苏若依都没有骂自己是“负心汉”之类的。
而且口口声声说要剁了自己,她也终归没有拿剑剁自己,只是让自己“二选一”。
简言之,她只针对钟瑾仪,而没有针对自己。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她的潜意识中,也是可以接受自己同时喜欢两个女人的,毕竟在这个世界,这种事非常正常。
但对于苏若依,还需要关注另一个细节。
注意,苏若依到目前为止,最大的情绪波动点,不是在自己出现以后,而是在自己帮了钟瑾仪以后。
在自己出现后她没有太强烈的情绪波动,说明即便她知道自己同时和钟瑾仪在一起,她也接受了。
而在自己帮钟瑾仪以后,她出现强烈的情绪波动,说明她有一种潜藏的情绪,那就是自己必须喜欢她多一点点。
小丫头嘛,有这种心思很正常。
那么反过来说,钟瑾仪有没有这个需求呢
或许之前这个需求没那么强烈,但是现在与苏若依起了冲突,这种需求就很强烈了。
不说作为女人的本能,就说作为钟家人,她能接受在与别人吵架时,自己的男人不偏向于自己
综上,总结一下就是:双方其实都能接受对方的存在
那么她们到底在吵什么为什么非要逼自己“二选一”
最终指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们想知道,自己到底偏向谁更多一点。
所以,操作要点就来了。
自己说两个都选、两个都不选,或者选其中一个,都属于不规范操作
规范的操作不是选,而是让她们分别都感觉到,自己是偏向她们的。
秦源大约花了两息的时间,终于理顺了思路。
随后,只见他先是一声长叹,随后双手负在身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天边那一轮弯月。
脸上,浮现出一片痛苦之色。
过了会儿,只见他转过身,对钟瑾仪冷声道,“走吧。”
钟瑾仪微微一怔,继而手脚渐渐发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源。
小混蛋,他让我走
钟瑾仪的眸子睁圆了,眼中有晶莹闪烁,她不明白为什么秦源突然如此绝情。
而在这一刻,苏若依也惊了一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虽然逼秦源做选择,但也从没有料到,秦源会为自己,如此决绝。
小秦子会不会太过分了呀
秦源趁钟瑾仪愣神的功夫,又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然后大声道,“我说,走”
很凶的样子。
说完,便“强行”拽着她纵身一跃,将她拽出了苏府。
苏若依呆呆地看着两人远去,许久没有反应过来,待她回过神来追出去,却发现人早已不见了。
“啊这”
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她感觉脑子一片混沌。
小秦子,是强行把钟瑾仪拽走了
这算是,赶她走,还是与她一起走
到底是什么意思
再说钟瑾仪,出了苏府之后,也半天没缓过神来。
她之前觉得,秦源那么冷冰冰地对自己说“走”,是要赶自己出苏府,不想再见到自己的意思。
但,现在他又拉着自己回家,又是何意
此时,却听秦源说道,“你好心去找她,她却对你如此无礼,你还待在那里作甚你我二人一路走来,已是这般感情,难不成我还能看着你受委屈不成”
钟瑾仪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方才是误会秦源了。
他的意思是,要和自己一起走。
一时间,冰冷的心中瞬间又升起一股暖流,一冷一热之间,便是巨大的情绪反差,却是让她更为感动到底,她也是女孩子啊,怎会没有感性的一面呢
想起自己与他一起经历那么多,而自己却还怀疑他会赶自己走,当真是有些可笑了。
“我”钟瑾仪犹豫了下,但还是说道,“其实,是我先动手的。”
秦源点了点头,“没事,便是你先动手又如何她便可以这般对你了么再怎么说,你也是她姐姐我知道你容不下她,但她总归救过我,还不止一次,对我也并非虚情假意,所以你容我点时间”
说到这里,秦源微微哽咽了一下,然后又闭眼深呼吸,再缓缓吐出,最后仿若下定了决定,淡淡道,“你容我点时间,我与她说清楚说清楚便是”
钟瑾仪又微微一怔,问,“说清楚什么”
“自然是与她,与她了断之事了。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你受委屈你若不许我有其他女人,那我便不会有”
注意措辞,是“不许”,而不是“不喜”
钟瑾仪意外至极,她怎么也没想到,小混蛋竟然肯为自己这般。
不禁说道,“我何曾不许了我去苏家,并非是让她离开你,而是”
秦源一看机会来了,立即露出惊讶而感动的表情,看着钟瑾仪道,“你,竟真的肯接受她吗仪儿,你怎会这般善良”
钟瑾仪张了张嘴,心想我方才是这个意思吗
好像话赶话,是这么说的
哦对,自己当时去苏家,本身就是想与苏若依好好谈谈婚事的啊。
只是后来打起来了。
这么一想,钟瑾仪便说道,“我本就没有要你与她分开,只是她那样子我不是很喜”
秦源轻轻叹了口气,“仪儿,你与我说真心话,你真的没想过要我与她分开吗我只要你一句真话,如果你说要,那我这便去与她说清楚。”
顿了顿,他又看着钟瑾仪的眼睛,说道,“如果你只是单单不喜欢她那个样子,我便回去好好说她一番,也好让她知道做妹妹应该是什么样子”
话说到这份上,钟瑾仪还能说什么
此时气也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于是叹了口气,她淡淡道,“行了,事到如今我现在让你分开还有用么司正早与我爹说了,你跟她睡都睡了,现在再将她抛弃,传出去莫不是我钟家欺负她”
顿了顿,又说道,“总之,她能知道自己的位置便是了我能容她,钟家也能容她,我父兄早已言明了”
秦源终于大松了口气,好家伙,钟瑾仪总算搞定了。????
果然,只要让她消气,同时让她感觉到自己偏向她,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毕竟,正如钟瑾仪自己的说的,不光是她,连钟家都已经接纳苏若依了。
现在对于钟家来说,或许就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钟瑾仪必须是正妻。
嗯,这个可以再努力努力。
秦源将钟瑾仪送到门口,然后问道,“那,我回去看看她”
“随你。”
钟瑾仪大袖一甩,便头也不回地迈上了台阶。
嗯,多少还是有点不爽的,不过回头再去哄哄,应该没有大碍了。
于是秦源目送着钟瑾仪消失在视线中,然后才转身返回。
别小看这些细节,人家还没进门你就乐颠颠地跑回去,吃相这么难看,很可能好不容易才压下的怒火,又会起来的
一路飞奔,秦源眨眼便到了苏若依家。
苏若依已经回屋了,齐婶看到秦源,连“老爷”都不叫了,眼中露出了同仇敌忾的意思。
秦源走到苏若依房门口,轻轻一推,发现门没有关,便走了进去。
苏若依愣愣地看着秦源进屋来。
嗯,她倒现在也还没弄明白,秦源方才拽钟瑾仪出去,是什么意思。
只是,时间这么长,她以为小秦子跟着那贱人跑了呢
可他又回来了
只见秦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把她拽回钟府,交还给钟家了并且与她说明,如若她再敢来这找你麻烦,我绝不容她简直岂有此理”
“啊”
苏若依惊讶地看着秦源,“那,她怎么说”
秦源没有说话,只是一脸落寞地看着窗外。
过了许久,才说道,“她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二人一路走来,已是这般感情,难不成我还能看着你受委屈不成”
苏若依顿时心尖一暖,说道,“小秦子,我知道你待我好,不会看着我受委屈的只是,只是你也大可不必那般激烈,她好歹也是指挥使,又是钟家的人。”
“那又如何岂有上门打人之理我若是连你都互不周全,还算什么男儿”
苏若依听到这里,顿时再多的气都消了。
又道,“其实这里可能有点误会。我以为是她打了齐婶,但是齐婶没有受伤,她大概只是想让她退到一边去而已。”
“都不重要了。”秦源长叹一声,随后哽咽道,“我知道你容不下她,但她总归救过我,还不止一次,对我也并非虚情假意,所以你容我点时间”
“容你点时间,做什么”
“与她说清楚吧既然你不允,那我便只能只能”
苏若依见秦源一脸落寞,不禁说道,“我并非不允,你、你且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苏若依自然不想秦源有其他女子,但是又觉得自己这般拦他,似乎也不妥。
毕竟,连范司正都说过,他与钟瑾仪已有婚约,若是反悔,恐怕钟家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么一来,大抵自己、秦源和钟瑾仪,都不会开心的。
“婚约”之事,当然是钟载成告诉范正庆的。
秦源看苏若依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其实已经默认了自己和钟瑾仪的事。
于是又大松了一口气。
得,这关算是过去了。
晚上,秦源是睡在苏府的。
苏若依亲戚还没走,所以毫无建树。
第二天,刚用过早膳,庆王就的传音就到了。
秦源知道,是时候办正事了。
确定庆王眼下就在庆王府之后,秦源便与苏若依道别,径直去了庆王府。
庆王在门口亲自等他,可见此时他的心情是如何焦急。
“秦兄,校考结果已经出来。”庆王一边拉着秦源往里走,一边说道,“景王第一,本王第二,誉王第三。”
秦源点了点头,说道,“意料之中,那么,朝廷出兵陇西之事,有消息了吗”
庆王道,“正是为此事,而召秦兄来的”
两人走到屋内,庆王指着摊在桌上,早已备好的地图说道,“秦兄请看,这是朝廷进军陇西的路线图,刚刚从兵部拿来的。”
秦源皱了皱眉,“这么快”
“不是快,是在校考之时,兵部会同剑庙就已经拟好了这次出兵路线,是剑奴亲自参与的”
秦源细细看了眼地图,发现上头只有两路大军从京师出发,而第三路则是原本在陇西的十万驻军。
便说道,“京师这边只过去两路大军么那就是说,誉王被排除在外了”
庆王笑了笑,说道,“誉王留京,另有任用。我与景王,各领一路兵马,进剿陇西。”
秦源心想,看样子皇帝也看出誉王已经失势,连机会都不想给他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