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言行走到秦源屋外,看到小妖和苏若依一脸惆怅的坐在台阶上。
“这两只妖,倒是重情重义。可见妖精之中,也有好的。”他心想。
余言行默默地冲两人拱拱手,然后轻声问道,“他还是那个样子么”
苏若依点点头。
小妖则继续托着下巴发呆。
余言行走到门口,想推门进去,却被小妖拉住了。
“别费力气了,他现在没那个心思。”
显然小妖知道余言行要做什么。
余言行怔了怔,但还是说道,“且容我与他说两句吧。二位姑娘,并非在下不通人情,是眼下这般时局,如果他不能站出来,很多事就没法收拾了。
说到底,他现在已经不是他一個人的,也不是几个人的,他的一举一动关系着无数人的生死。”
这话并没有夸张,如果这个时候秦源不站出来执掌圣学会,那么圣学会很可能会分崩离析,有的去帮朝廷,有的去帮陇西,有的自立山头,要再想统一,那就得杀很多人。
小妖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放下了手,不再阻拦。
屋子里,秦源仍捧着传音石在自言自语。
“仪儿,你可能是在气我,没用双合道带你飞我跟你讲,不是我不愿意,是一直没时间。你知道的,这双合道一个弄不好就会大伤元气,甚至性命之忧,上次不就这样么所以大战当前,我也不敢用哪。”
“你这样,咱们说好了,等你回来,我就带你飞好不好”
“到时候你直接到二品上阶,仙息也能再上一境,绝对不比小妖她们弱。”
“钟瑾元,你特娘的没义气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也不回我一句”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余言行走进屋子,轻轻地坐在秦源的床边。
秦源看了他一眼,终于停止了自言自语,却是倒头就睡。
被子蒙住了头。
余言行叹了口气,说道,“小秦子,圣人大义我就不与你说了。我只想说,你的仇还没有报完。赤炎、魏无名、百里暮云是死了,可是妖将还没死狗皇帝也没死他们,都是间接害死钟家三位英雄的幕后黑手,不是吗”
“没有皇帝掘山,又何来这么多事没有妖将,就没有那么多一品妖,没有那么多一品妖,钟家人的三人行大阵,也绝不可能被破。”
“所以,眼下难过是没有用的。只有杀了这些人,才是给他们最好的交代。”
秦源没有搭话。
但并不是没听懂。
杀妖将
妖将和老甲不知道谁赢谁负,到现在也没收到消息。
至于杀皇帝到现在为止,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果要考虑这个问题,那得先考虑另外一个问题。
那就是,杀了皇帝之后怎么办
圣学会、墨岛和他们的联盟,一定会让自己当皇帝。
绝不可能接受,景王或者庆王继任。
这不光是剑修和百家谁当家的问题,更是景王或庆王会不会秋后算账的生死问题。
可他真的不想当皇帝。
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能整顿朝纲,收拾天下。
余言行见秦源不说话,也不气馁,又道,“现在钟家三人没有找到,明显是未死。我方才与程中原、许凤龄两位聊了下,我们一致认为,他们很可能是被神秘人救走,或者劫走了。”
这话,果然让被子底下的秦源微微一动。
余言行不动声色,继续道,“程中原也提起,当时金光耀眼,连他都直视不得,想来三人行大阵破灭引起的光不可能如此强烈。所以,当时有高人出手的可能性更大”
秦源闻言,顿时猛地坐了起来。
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拼命地点头,且开始主动拓展余言行的说法。
“对,我就说嘛,怎么可能连尸首都没有呢而且如果是有人出手,那肯定是想救他们的因为本来大阵被破他们就会死吗,要想害他们,何必多这一举”
余言行点头道,“对呀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
顿了顿,他又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还有个可能性却不得不说。那人很可能是救了他们,然后拿他们作为人质,想要挟你。你想,如果只是单纯救人,他又怎会不打个招呼呢或是给你传个音,报个平安呢”
秦源深以为然。
“没错,确有此等可能”
余言行立即趁热打铁,“所以,你就更要振作了如今圣学会人心不稳、谣言四起,眼看就要分崩离析你应该立即站出来,挑起重担试想,只要能执掌我会,任何想要挟你,都没那么容易”
秦源缓缓地看向余言行,眼神复杂。
余言行微微一笑,笑容坦荡。
“余先生,你确实很适合当说客。”秦源淡淡道。
“我只是说了点事实。小秦子,你需要圣学会,圣学会现在也需要你,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秦源又沉吟良久。
终于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不过此事不宜过急。一会儿庆王和景王可能都会过来,此时我若执掌圣学会,对他们而言是很大的刺激。”
这是肯定的。
如果秦源在圣学会里做普通弟子、做殿主,哪怕是做到长老,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那都算“内应”。
而且位子坐得越高,他们就越欢喜,说明能得到的情报更多、更高级嘛。
可是,内应做着做着突然成了老大
庆王和景王到时候会有什么想法,就很难说了。
当然,显而易见的是,他一旦成为圣学会总舵主,庆王和景王,以及朝廷,迟早都会知道的。
毕竟你不可能保证圣学会内人人守口如瓶。
这也是余言行没有刻意去避开程中原和许凤龄,而打算直接举行仪式的原因。
但秦源依旧觉得,他们知道是一回事,当着他们的面举行就任仪式,接受大批圣学会人的跪拜,又是另一回事。
就好比你知道女朋友有前男友是一回事,但是在网站上冲浪时,看到了他俩的小视频,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然,这个比喻可能不是太贴切,但道理是一样的,那就是有些细节一旦被人看到,就会加深印象,从而影响他的判断。
总之,秦源可以跟朝廷、景王、庆王解释,他收圣学会是为了帮朝廷。
但是如果景王和庆王看到圣学会弟子那狂热的眼神和神圣的朝拜,他们肯定会多想。
余言行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于是说道,“那便再等一两日吧。总之,总舵主之位一日悬而未决,我会上下就一日不能齐心。小秦子,你振作吧”
余言行走后,果然没多久,庆王就带着萧先生急急忙忙地跑进了秦源的小院。
庆王刚刚打了一场胜仗,原本心情是很好的。
这场胜仗,是秦源额外赠送他的,其实与全局没什么关系。
怎么来的呢
昨晚之前,余言行不是还代表圣学会,与陇西在合作么
于是秦源就让余言行给陇西那头传了个“情报”,说圣学会朱雀殿发现有八千官军想从西南绕后,进入陇西腹地,然后前后夹击他们。
陇西那边一听,自然如获至宝,当场就派出了一万精兵,五千州兵,兴冲冲地赶去指定地点埋伏。
结果,就进入了庆王大军的埋伏圈。
这一战,庆王杀敌八千余,又俘敌五千余,仅有两千左右敌军侥幸逃脱,可谓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
到时添油加醋地写一个塘报,加上皇帝派来的监军太监本来就是庆王的人,肯定是帮他说话的,凭这一仗,庆王就追平景王先前的那场大胜。
而更让庆王开心和振奋的是,天快亮时,又传来消息,说秦源杀了魏无名和百里暮云,而且也接收了两万五千的圣学会精兵。
这让他欣喜若狂。
不单单是因为陇西大局已定,更是因为,秦源是他的人至少他自己坚定地这么认为。
而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只要秦源这个大功臣,在此役的描述中,随便写上一些他庆王的功劳,就足够让他脱颖而出。
比如,秦源只要说此役的情报是庆王提供的,筹谋划策庆王参与了,甚至庆王的那场埋伏战对此役有重要意义之类的。
那么这件奇功,庆王就能分到一半
如此一来,与景王相比较,他在陇西之战中的表现自然就更为抢眼。
毕竟,奠定胜局的一仗,是他打的。
嗯,毫无疑问,景王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秦源知道景王和庆王两人,肯定会前后脚赶来。????
不过,庆王进入小院后,情绪显得很低沉。
因为他也得到了消息,钟家三人失踪了,可能已经阵亡。
这是朝廷的重大损失,庆王自然心疼。
但促使他做出比心疼更心疼的表情的,则是他听到了风声,说秦源喊钟瑾仪为“仪儿”。
再结合此前种种,他立即就恍然大悟。
原来,钟瑾仪不是秦兄的“义母”,而是他的女人
这种关系的突然转折,确实差点让庆王闪了腰,但他还是很快就接受了。
毕竟秦兄还对敏妃有想法呢,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他不也干了
那干钟瑾仪咳咳,那干出收钟瑾仪为妻的事情,听上去也很稀松平常。
所以,当他走到秦源房间门口的时候,眼泪已经快夺眶而出了。
他嘭嘭嘭地敲着门,眼眶瞬间微红,哽咽着喊道,“秦兄,秦兄我来了对不起秦兄,我来得太晚了”
苏若依好奇地看了庆王一眼,心想他又是为了什么,才这般伤心的呢
小妖却是一眼看出了端倪,毫不避讳地给了庆王一个鄙夷的眼神。
然后,忍不住说道,“门没关”
庆王愣了愣,连忙对小妖说道,“多谢姑娘。”
秦兄的女人,自然要格外尊重了。
然后,推门而入。
一看到秦源,他就快步上前,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泪湿眼眸。
无语凝噎。
半晌才言,“秦兄,事情我都听说了都怪莪,都怪我啊这般关键的时刻,我竟不在你身边这才让让钟家哎”
秦源知道庆王确实是难过的,毕竟钟家拱卫皇权数百年。
但同时也知道,这货多少是有点表演的成分在里面的。
没有钟家还有剑庙,也照样可以当皇帝,他哪来那么大的悲伤
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淡淡道,“这不怪你。殿下,你那头情况如何”
庆王抹了抹眼泪,“倒是没辜负秦兄苦心,打了个胜仗,基本全歼一万五陇西军。”
“那就好,”秦源点了点头,“我没事。殿下回去吧,军中大事要紧。眼下陇西军未散,妖将的生死也还不知道,切不可轻敌。”
庆王固执地摇了摇头,“不,本王要陪着你,守着你本王知道你难过,本王懂你这个时候,本王若是抛下你不管,还算什么兄弟”
“殿下,大局为重”
秦源当然不想庆王留在自己这里了,一方面他总隐隐觉得陇西还会有事发生,另一方面他也不想一会儿庆王跟景王又碰面。
这俩皇子现在就像两个怨妇似的,一碰面肯定互相“吃醋”,本来就心烦,秦源才没兴趣哄他们。
然而庆王却是铁了心的要留下来。
他想起码陪秦源过个夜。
一来增进感情,二来防止景王捣乱,以确保万无一失
可不么
他能不能胜过景王,现在全看秦源如何描述今天这场扭转乾坤的大战了啊
他有没有参与,参与了多少,重不重要,全在秦源一张嘴里。
换言之,秦源让他当男主角他就能当,秦源不让他当,他就绝对当不成
为此,萧先生也强烈建议他,今晚一定要陪秦源睡咳咳,陪秦源抵足而眠。
以抚慰他受伤的心灵,巩固两人纯洁的友谊
所以赶是赶不走的,要不是天色还早,庆王现在就要脱衣服了。
“秦兄,你什么都别说了,没什么比你更重要今晚我就陪你彻夜畅饮,大醉一场,与尔同销万古愁”
而就在这时,却听院子里又响起一个撕心裂肺的大喊声。
“先生,先生我来了”
是景王。
景王冲进来的时候,步履是蹒跚的,眼角是带泪的。
苏若依彻底看不懂了。
景王又有什么伤心事呢
看上去,他比小秦子还难过呀
而小妖,则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转头一脸疼惜地看向屋里的秦源。
这个时候,却一个个都来逼他。
可怜的小宝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